第一次与老脏来到国税局收税大厅。
　　 收税大厅的北侧是一排柜台，十几个工作人员一字排开正在忙碌着。
　　 我跟老脏在门口低声嘀咕着往里瞅。
　　 “两位什么事情？”
　　 循声望去，服务台后面的保安在跟我们打招呼，我们两个好像黑暗中看到了光明，忙不迭地奔了过去。
　　 “我们要开发票！”说着话敬过去一支烟。
　　 保安没有接烟，指了指墙上严禁吸烟的牌子，然后指了指柜台的第二个位置：“去第二柜台。”
　　 我们来到第二柜台，前面已经有两个人等待开票，里面没有服务人员，另一个柜台的工作人员告诉我门，收税员小孙去了厕所。
　　 “上班时间还上厕所。”老脏低声嘀咕了一句。我深知这小子胆小，还喜欢多事，就用手捅了他一下。
　　 很快，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急急忙忙从后面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解释：“昨天晚上着凉了，拉肚子呢！”听口音不是本地人，来人是收税员小孙。
　　 看起来小孙是生手，办事效率很低，鼓捣了半天才把前面两个人打发走。
　　 我把手续递过去，税收员看了半天，最后说：“每天同一个人只能开一张发票。”
　　 “开一张，剩下一张咋办？”
　　 “明天才能开，这是规定。”
　　 “耽搁一天时间不干活，就是一百多块钱。我们不懂这个规矩，就通融一下，行个方便吧。”我满脸赔笑。
　　 “不能，今天只能开一张，这是原则。”小孙一脸冷漠，看起来没有商量余地了。
　　 我只好先开了一张，临走时又问了一声：“不能把那一张开了吗？”
　　 小孙没有接话茬，直接给下一位办手续。一个客户告诉我：“可以找别人的身份证开啊，都是这样。”
　　 问老脏，老脏没有带身份证。
　　 反正今天也干不了活了，就跟老脏一同回家拿他的身份证。中午两人顺便喝了几杯小酒。
　　 下午，已有醉意的老脏跟我再次来到收税大厅，税务人员刚刚上班。我把手续和老脏的身份证递了过去。小孙看了手续，说道：“不好意思，我刚从部队转业过来，今天收税员病了，我来临时顶替他，业务不够熟悉，像你这种情况不知道怎么去算利税。等明天再来吧。”
　　 我一听心里有点着急，强压着性子说：“随便吧，税多税少没关系，只要开了就行。”
　　 “不行，我要对纳税人和国家负责的。”小孙口气很坚决。
　　 “你知道多耽搁一天，我们有多大损失吗？”我还没有说话，老脏开腔了。
　　 “这是我的责任！”
　　 “什么责任？狗屁不是，不懂税收标准，怎么当的收税官？谁是领导，过来一个说说……”
　　 在大厅，老脏蹦着高地喊了起来，喊声冲上了二楼。
　　 从楼梯走下一个领导模样的人，来到小孙身边低声嘀咕了几句。
　　 小孙开始走手续，整个手续走下来，小孙一句话也没说，脸色铁青。
　　 走出收税大厅，我埋怨老脏干嘛这么折腾，让人笑话。老脏把眼一瞪：“他不是说不能开，这不是开了吗？这种人不吃好粮食，也不问问我老脏是谁！”
　　 “虽然，这张发票是用你的名字，但他知道是我的事，我的联系方式填的非常清楚。万一……”
　　 没等我说完，老脏就开了腔：“万一什么，还能把我们抓起来。胆小鬼，不是我嚷，你能这么顺利开了发票。”
　　 事情已经过去了，总之因老脏把票开了，就不再去埋怨他了。
　　 第三天上午快十二点了，我正跟老脏商量事，手机响了。
　　 “你是刘玉敏吗？”
　　 “是啊。”
　　 “我到你们村边了，在家吗？”
　　 “在啊。”
　　 “你在家等我，我们马上过去。”
　　 “你是那位？”对方是陌生人的口音。
　　 “我们是国税局的。”对方说完挂了电话。
　　 听说是税务局的，吓得我鼻子上冒了汗，肯定是因为老脏在税务局闹事，人家来找事了。
　　 “躲出去吧。”老脏也慌了手脚，其实这家伙平时胆子最小，若不是那天喝醉酒，借给他个胆子他也不敢在那个地方闹事。
　　 “跑了和尚跑不了庙，躲过初一能躲过十五吗？”
　　 “这帮人肯定是来报复的，都怪我给你惹事了。”
　　 “这是刘玉敏的家吗？”外地男子的口音。
　　 我赶忙满脸赔笑迎了出去，领头的正是收税员小孙。
　　 “那天都是我们的不对，老脏喝酒了，实在抱歉啊。”我开口就道歉，心里怦怦直跳。
　　 “没事，没事。”一行人一边说着一边来到客厅。
　　 看到来了这么些人，老脏脸色蜡黄，站到一旁，搓着手一句话也没说。
　　 “是这样的。”小孙操着一口南方音说，“我是刚分到这里的，对业务不熟，那天你拉沙是搞建筑用的，我按照拉土征收的税。”
　　 “没事，没事。”听到小孙这么说，悬着的心放到了肚里。
　　 小孙从提包里拿出一沓零钱和一张手续放到桌子上：“这是多征收你的八十三元二角和手续，请你把钱数一下，然后在手续上签字就行了。”
　　 我没有去拿钱，抬头看了看小孙和跟他一起来的税收人员，低头看看放到桌子上的钱，眼已经发热。回头看老脏，老脏站在一旁“嘿嘿”傻笑，脸早已变成了猴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