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散文】秋雨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秋天的鲜花,秋天的果实,秋天的红叶,让人们喜悦,让人们满足;秋天,天高、云淡、气爽,让人们心旷神怡。秋天,也是让人伤感的季节。且不说秋风横吹山山黄叶飞给人留下的满目凄凉和沧桑,单那黑云压城萧萧疏雨的情景,已经让人紧锁梦魂了。
和平常人一样,秋天带给二凤的有喜悦,也有伤感,而带给二凤更多喜悦和伤感的是秋雨。二凤喜欢秋雨,年年盼着秋天的到来,她愿意站在秋雨之中,让秋雨淋湿她的全身,秋雨能带给她欢欣和喜悦;她也惧怕秋天的到来,秋雨也带给她一次又一次的不幸。最终当秋雨给二凤带来幸福带来欢乐的时候,我认识了二凤,二凤向我讲述了她和秋雨的故事。
去年秋天的一个早晨,当我走下楼奔向江边的时候,晨曦透过淡淡的云撒在头顶上还感觉暖暖的,可是刚来到江边开始晨练,一阵秋风霍地平地而起,卷起的漫天沙土迎面扑来,天空蓦然阴霾密集,霎时间大雨倾盆而下,把晨练的人们浇得四散奔跑,我也不由自主地随着人群向家的方向跑着。远远地看见前面一位妇女撑着一把蓝色的雨伞在雨中游动,就在我和她擦肩而过的时候,突然听他对我喊道:“大姐,别跑了,看你全身都淋湿了,来和我擎一把伞避避雨吧。”
我嘴里连声喊着:谢谢,谢谢!就毫不迟疑地钻进她的伞下。等我平静下来扭头看时,才发现这是一位婉约漂亮的少妇,她的美丽把我惊呆了,下意识地说:“哟,这是哪来的美人呀,是天上下凡的美女来给我撑伞吧。”
她莞尔一笑说:“大姐真会开玩笑,俺女儿今年都上大学了,哪里还美得起来呀。”说着,咯咯笑了两声。
我说:“美女,这么早你顶着雨到哪儿去呀。”
“美女”这两个字一下子跳进她的耳朵,她全身一热,脸“唰”下子红成一朵花,悄声柔气地说:“大姐,叫俺二凤吧。”说着娇恬地一笑,接着说:“俺也是去江边晨练,还没到江边赶上这雨就转回来了。俺喜欢赶在秋天一早去江边走走,站在江边让这秋天的雨淋一淋,淋个痛快。”说完,她咯咯笑了两声,笑声突然止住没了声音,我转头看她一眼,只见她白皙红润的脸突然变得像霜打了一般,一双水汪汪亮闪闪的大眼睛,直瞪着前方出神。
我不敢再说什么,一阵缄默之后,二凤开口了,她说:“大姐,俺晨练时碰上过你,只是没机会搭话,俺家就住在你家前面那个新盖的小区里。”
雨还是一个劲不停地下,说话间二凤和我已经走到我家门口。这时,一辆小汽车也同时停在了我家门口,从车上下来一位长得憨厚帅气的男人,下车后撑起一把蓝色的雨伞向我们走来。二凤微笑着看了看那男人,幸福的对我说:“那是俺老公。”接着转回头对着她的男人温和地说:“这位大姐没带伞,俺把她送回家。”她男人微笑着朝我点点头,没说什么。
二凤向着男人娇嗔道:“饭做好了吗,下雨天开车出来干嘛。”
男人嘿嘿笑着说:“饭做好了,看着天下起雨来心里挺高兴,也出来到江边溜溜弯。”
二凤听她男人这么一说咯咯笑了起来,真把我笑得堕入了五里雾中。
临分手的时候,我告诉二凤我就住在这幢楼的三楼,欢迎她有时间到我家做客。二凤也告诉我她家的具体位置,还把她的QQ号告诉了我。我们约好明天一早在江边见面。就这样我和二凤成了好朋友,也让我分享了她秋天丰收的果实以及她和秋雨的故事。
二凤告诉我,十年前一个秋天的雨夜,她的前夫因病和她们母女分别了。家里的一切家当包括房产都变卖了为丈夫治病,但是病魔还是夺去了她和女儿的依靠。送走丈夫后,她领着女儿在一个风雨交加的早晨来到江边,那天风就像出笼的猛兽一样在大地在江面上肆虐,天空黑得就像一个大锅底,憋得人都有点喘不过气来,雨水像瓢泼似的从二凤母女的头上浇下来。她不想再活下去了,她没有能力在这个人世间支撑一片天,可是看着站在身旁不满十岁的女儿,她又有些犹疑。她不想把这个刚刚涉入人世的生命带走,不带走她又能怎样,二凤站在江边艰难地思索,寻求一种解脱的办法,这时一把蓝色的雨伞遮在她们母女的头顶。二凤转过头用茫然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位中年男子撑着伞站在她们母女身后,轻声而又严肃地说:“大姐,是不是有啥想不开的事了,”说完沉默一会儿,接着又说:“想不开回头看看孩子吧,想想孩子就会有勇气。”
听到这话,二凤突然感到全身一点力气都没了,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脸哭泣起来,哽咽着说:“我只有这条路,没有别的路可走呀。”接着断断续续把自己的生活经历和遭遇告诉了那个男人。
男人听后沉思很久,说:“大姐,看在孩子的份上千万别寻短见。”又思量很长时间,慢腾腾地说:“你信得住我就跟我走吧,先帮你们母女安排个住的地方,再找个活干。”
二凤现在真的无路可走啊,她抬头用两只饱含着千言万语的眼睛朝那男人看一下,立即又低下头,心想:这世上可真有这种好人?转而又想:也许自己今天真的遇见了好人,不管好人坏人,就当是好人跟他走吧。
男人把二凤母女领到一处不太宽敞的住房,告诉二凤这是他母亲去年去世后空下的房子,先住下吧,说完留下二百元钱走了。没过几天那个男人又来了,把二凤安排到一家书店做了服务员。
此后二凤母女俩再也没见到过那个男人,但是她感觉到那个男人就在他们母女身边,因为每个月她的水电费都有人给缴付,每年的取暖费也不用她操心都有人开付。
一晃十年过去,那位男人始终没有露过面。二凤这十年没有一天不思念她们母女的救命恩人,她不知道这辈子怎样才能报答他的恩情。女儿上大学走了,家里剩下她一个人,她每天早晨都到江边去站一会儿,不论是刮风天还是下雨天,她都要到江边看着这滔滔流去的江水,那环环跳跃的波浪,想她生活所经历的一切,一下子浮现在她的眼前,多么曲折、多么艰险的人生呀!想着那个救她帮她的男人,不知道他在哪里,现在干什么。这么好的一个男人,他还好吗?不知道他娶的哪家女人,那女人真有福。她想啊,想啊……
去年秋天的一个早晨,又是风雨大作的天气,二凤只身站在江边,任风雨无情地抽打她的躯体,雨水从她的头顶一直浇灌到她的脚下,风雨中她想着十年前那天,她领着女儿无助地站在江岸上,她想到人生感到无路可走的痛苦,又想到那个救她们母女的那个男人,正在这时,忽然听到身后有一个似乎熟悉的声音在呼唤她“二凤,是二凤吗?!”
喊声刚落,只见一个男人把车停在她身后的江边大道上,急匆匆向她跑来。她用手擦一下满是雨水的脸仔细一看,正是救她们母女的那个男人,她赶紧转过身迎过去,可她不知此时说什么才好。那男人大声喊着说:“又怎么了,二凤……”
“二凤”这两个字一下子跳进她的耳朵,跳到她的心坎,她全身一热,脸唰下子红成一朵花,爽爽快快地回答说:“没怎么,只是想在这儿站一会儿,凉快凉快呀。”
那男人停下来忐忑不安地说:“我在这里路过,看见像你,以为你又有啥事想不开了。”一种感激之情在二凤的心里油然而生,让她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见那男人拉开车门,亲切地说:“没事就好,赶紧上车,我送你回家。”
二凤顺从地走过去上了车。到家门口二凤请那个男人进屋里坐一会儿,那男人也没客气,进屋后二凤赶紧张罗做饭,那男人也没拒绝。和二凤一起吃过饭后,那男人问二凤还有啥困难。二凤心想,别说现在没困难,就是有困难也不能再开口,她感到欠这个男人的太多太多,这辈子怕是没有机会了,不知道哪辈子能还上呢。
二凤告诉我,那个男人因为把房子让她们母女俩住,他的女人很快就和他办了离婚。他一个人带着儿子过了七、八年,去年他儿子考到北京一所很不错的大学,家里就他一个人。
二凤还告诉我,她现在的男人就是救她的那个男人,她们刚结婚两个月。
二凤的人生经历让我很久很久不能平静,要不是二凤亲口给我讲的,而且是她的亲身经历,我真的不敢相信这是真事。
夜已经很深了,外面又刮起风,吹得楼下的广告牌吱吱作响,淅淅沥沥的雨点打在窗棂上,让人难以入睡。不知道这是不是今年秋天的最后一场雨。在这秋天的风雨夜,我决定把二凤的故事记录下来。
写完二凤的故事,天已经放出鱼肚白,我打开前窗,秋风忽地吹进来,吹的窗帘荡着秋千。外面的风虽然比昨夜小了许多,但雨还在哗哗下着,远处闪电像利剑把黑云划出一道道裂缝,驱赶着滚雷在天边咣咣作响。听不到鸟鸣声,我想此刻鸟儿已经睡醒,在巢里蜗居着等待雨过天晴吧,此时二凤夫妇还能去江边触景生情吗?
于是我披上雨衣,决定去江边看看。路上行人很少,偶尔从身旁驶过一辆小汽车,把碾过的雨水泼向路两旁,水花打在路上形成许多小气泡,也把我的雨衣打的噼啪作响,身后好像有动静,回头一看我的爱犬“欢欢”也跟我跑出来,不时抖着身上的雨水。我赶紧把狗儿抱起来放进我的怀里用雨衣遮好,疾步向江边走去。
快到江边的时候,远远地看见一把蓝色的雨伞下,站着一男一女,他们面对着江水,风雨中静静地站在那里眺望着……
这篇文章最成功的之处,就描写了一个善良的男人,他的行为感人,他的形象高大,他的品格高尚,但这个男人始终没有露面,给读者神秘的感觉,他吸引读者思考,挖掘和寻找,他是谁?
问好,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