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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酒家*说文】绝不放手 ——读戴望舒《我用残损的手掌》有感


作者:施云南 状元,52152.64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4017发表时间:2012-09-15 15:11:47
摘要:戴望舒,用他那残存的手掌,摸到的不仅仅是残存的土地,更有明天的希望。

【酒家*说文】绝不放手 说起诗人戴望舒,人们首先想起的,恐怕就是他那著名的作品《雨巷》,的确如此,《雨巷》可以说是戴望舒的最著名的代表作,他笔下的那位撑着油纸伞的,结着淡淡哀愁的,宛若丁香花一般的姑娘,曾经让无数人为之痴迷,为她神往,戴望舒也因此而被人称为是“雨巷”诗人。我对于《雨巷》这首诗歌,也是情有独钟的,它的细腻和婉约,深深地打动了我,然而,这却并不是我最喜欢的戴望舒的诗作,我最喜欢的,永远都是他的那首《我用残损的手掌》,那诗中所涌现出来的深深的悲怆之情和浓浓的爱国情怀,深深震撼了我,让我每每读起的时候,都会情不自禁地热泪盈眶。
   众所周知,戴望舒是和徐志摩一起,作为新月派的代表诗人而被人记住的。那个时期的新月派,也被称为“前期新月派”。他们认为,伤感主义和伪浪漫主义是新诗发展的绝大危险,他们自己的使命是要结束这种“混乱”。在他们看来,作诗不能只在自己情感的漩涡里沉浮旋转,如果那样的话,做出来的诗歌,不是无病呻吟,就是言之无物。他们强调要理性地控制自己的感情,就算是对社会黑暗的揭露,都要有节制地进行。为了贯彻他们那“节制感情”的理性原理,他们为诗歌制定了严格的格律。
   但是,到了1927年以后,戴望舒开始逐渐地从新月派中脱离出来,并于1932年以后创立了现代派诗歌。那个时候的新月派,已经逐渐进入了后期新月派,可能是因为现实世界的不如意吧,后期新月派在诗作中流露出浓浓的幻灭伤感,空虚迷茫的情绪。这和戴望舒的创作理念可能出现了偏颇,于是,《雨巷》便成为了戴望舒从新月派过渡道现代派的转折点。现代派诗歌最显著的特点就是采用大量的象征意味,因为他们认为“诗是一种吞吞吐吐的东西”,所以,要表现的是朦胧的、神秘的美。
   然而,不管是新月派,还是现代派,诗人们都标榜超时代,超现实,想要在诗歌中寻求“灵魂的苏息,净化”,但是,现实是残酷的,当时的中国社会,正值内忧外患的时候,诗人们又怎能真正地得到灵魂的安宁呢,而诗歌,作为现实生活的产物,必然会受到残酷现实的制约,因此,这些诗歌,只能是诗人们对现实不满的一种软弱表现。其实,所有的诗人们都看到了这一点,但是,他们却很难找到一个突破口。
   而戴望舒,在逐渐的摸索中,在他诗歌创作的晚期,写出了《我用残损的手掌》这样的一首旷世杰作,在这首诗歌中,他从实际出发,没有无病呻吟,没有故作清高,而是从实际处着笔,描写了国家的破损,表达了对祖国命运的深切关注,抒发了对于在日寇铁蹄践踏下的祖国的深深担忧,同时,也表现了对于解放区的无限向往,对于伟大祖国的深深热爱。
   作为新月派和现代派的代表诗人,在这首诗歌中,同样体现了这两个诗派的特点,有新月派所崇尚的格律,也有现代派所倡导的象征意味,但是,这一切都不是刻意为之的,因为,这首诗歌中所涌现的那强烈的爱国情怀告诉我们,诗人戴望舒在写这首诗歌的时候,没有过多地考虑什么技巧、什么格律、什么意象,一切都是一气呵成的,都是诗人深深爱国情怀的体现。
   既然这是一首反映现实的诗歌,而并非无病呻吟,那么就必须要谈一下它的创作背景。这首诗歌,是诗人戴望舒在1942年7月3日创作的,那一年,日寇的铁蹄侵占了香港,而戴望舒,由于在香港从事抗日的进步文化活动,而被日军逮捕入狱。在狱中,他深受残害,后虽被保释,但是却已经伤痕累累。这首《我用残损的手掌》,就是他在这一段时间中创作的。这时候的戴望舒,已经不是那个整天吟风弄月,研究诗歌的格律美,脱离现实,脱离生活的诗人了,他已经完完全全地投身到爱国行动中去。残酷的现实,并没有将他的意志磨灭,反而是激励了他斗争的勇气。国土的沦丧和个人的苦难,使得他的爱国主义情感进一步飙升,上升到了顶点,于是,这种情怀便再也不能抑制了,他再也不去管什么“节制感情”,而是用自己的笔墨,尽情地痛诉日寇的残忍,表达对困难深重的祖国的一片真情,同时,也毫不犹豫地抒发对于解放区的由衷向往。
   戴望舒的这首《我用残损的手掌》用事实告诉我们,一首好诗,不是吟出来的,不是写出来的,而是带着自己浓浓的情感,宣泄出来的。
  
   作为一个现代派的诗人,这首诗歌中同样充满了很多的意象,但是,这些意象都并不晦涩难懂,任何一个有爱国之心,关心时政的人,都是可以轻而易举地就明白诗人究竟在指代些什么。这样的话,诗歌不再显得脱离群众,不再显得高深莫测,而变得贴近群众,贴近人们的生活。
   “我用残损的手掌,摸索这广大的土地”,诗歌一开篇,就抛出了这样的一个意象,一个贯穿整首诗歌的意象“手掌”,而且,这还不是普通的手掌,是“残存的手掌”。而与手掌的“残存”相比的,那“土地”却是“广大”的,这显然有一种强烈的对比感。其实,联系当时的现实来看的话,任何人都可以明白,诗人所说的“手掌”,其实就是他自己的手掌,指的是在日寇牢笼中,已经变得伤痕累累的诗人的身心,而那“土地”,毫无疑问,指的就是中国这片广袤的土地。于是,在整首诗歌的一开始,就给读者一种震撼的感觉,诗人的手既然已经变得“残存”了,那么,他为什么还要不顾自己的伤痛,去摸索那片土地呢,那土地究竟有着怎样神奇的力量,竟然可以让诗人忘记自己的苦痛而沉浸其中呢?诗歌很快就将答案,展示在我们的面前了。
   是因为“这一角已变成灰烬”,是因为“那一角只是血和泥”,诗人之所以丝毫不顾惜自己的身体,拖着自己的残肢也要抚摸着片土地,那是因为,他对自己的祖国,爱得是那样深沉,他热爱祖国的每一寸土地。然而,祖国已经被日寇折磨得支离破碎,到处都是“灰烬”,是“血和泥”,就连诗人现在存身的这个香港,也已经落入了日寇之手。所以,他怕来不及养好自己的伤,他怕如果现在再不摸索的话,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这句诗,反映了诗人对祖国未来命运的深深担忧。
   更何况,在前一句中,诗人用了“摸索”这个词,在什么情况下用这样的词汇呢,只有在一片黑暗,看不见前途的情况下,才会用这样的句子。诗人就是这样,用自己的笔墨,来控诉日寇的罪行,同时,对于祖国的炽热情怀,也溢于言表。
   诗人不想继续伤怀,虽然他已然伤痕累累,然而,他依然希望能够从那片土地上摸索到一丝温暖,于是,他想起了自己的家乡,那是一片湖,那应该是一个很美的地方,“春天,堤上繁花如锦障”,“嫩柳枝折断有奇异的芬芳”,有着参差的荇草,那水还微微有些凉,诗人的回想就只有这么几句,但是,却引发了无数人对于自己美好家乡的怀念和回忆。古人有一句诗,说是“一夜征人尽望乡”,在这一刻,恐怕所有看到这首诗歌的人,都会情不自禁地热泪盈眶,想起自己曾经生活过的那片土地吧,然而,故乡这个词语,在他们的心中已经变得越来越可望而不可即,此时此刻,那些土地可能已经在日寇的铁蹄下了,于是,背井离乡的人,只能靠想象来安抚自己,就和诗人一样。住在东北的人,会想起长白山的雪峰;住在黄河边的人,会想起夹带着泥沙的河水;住在江南的人,会想起采莲的女子,唱着吴侬软语的吴歌;住在岭南的人,会想起甘甜的荔枝……然而,现实是残酷的,美好的景色,那属于家乡,属于祖国的美景,如今正饱受敌人的蹂躏,人们能做的,也只有用自己那饱经风霜的残掌,轻轻地抚弄一回。“江南的水田”被蓬蒿取代,“岭南的荔枝花”也无人欣赏,只能“寂寞地憔悴”,更有那南海的苦水,一片浩淼,没有渔船。
   于是,诗人便再一次痛极而泣,发出了这样的悲鸣,“无形的手掌掠过无恨的江山,手指沾了血和灰,手掌沾了阴暗”,那是多么哀痛啊,长歌当哭,慨当以慷,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啊。
   但是,我们的诗人戴望舒,却并不是一个整天只知道悲悲切切,抒发着自己的黍离之悲的人,那样的人,其实是懦夫,因为他们只会躲在角落里舔舐自己的伤口,却不知道奋起拼搏。而戴望舒不是这样的人,要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因为从事抗日活动而被捕了,所以,接下来的一段,诗人不再悲苦,不再彷徨,而是在黑暗中,摸索着看到了希望,看到了美好的未来。
   在一片白色恐怖笼罩下的黑暗社会中,诗人什么都看不见,所以,他只能靠摸索,然而,就因为他不懈的努力,终于找到了希望,“只有那辽远的一角依然完整,温暖,明朗,坚固而蓬勃生春”。不需要更多的言语解释,当时的社会背景也容不得诗人能够把那个地方究竟在哪里,解释得更加清楚,但是,所有有良知,有血性的中国人都清楚地知道,诗人所指的这一片土地,是解放区。“解放区的天,是晴朗的天”,只有在那里,才没有压迫,没有剥削,没有屠杀和蹂躏。诗人欣喜地发现了那一片神奇的土地,于是,他将自己全部的激情都投入其中,虽然他只有残存的手掌,但是,他依然在其中“寄与爱和一切希望”,摩挲着那一片神奇的土地,“像恋人的柔发,婴孩手中乳”,他的全部力量,全部温情,都投入其中了。这个时候,已经不是“摸索”了,而变成了“轻抚”。而诗人的心中,也变得一片澄明,不再阴郁,不再颓丧,因为,他在那一片土地上,感受到了阳光的温暖,感受到了春的气息,是的,“因为只有那里是太阳,是春”,“将驱逐阴暗,带来苏生”。于是,他终于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情,大胆地喊出这样一句话,“因为只有那里我们不像牲口一样活,蝼蚁一样死……那里,永恒的中国!”
   在那“太阳”和“春”的感召下,他再也顾不得,自己还处在被日寇侵占的香港,就算现实再黑暗,也不能阻挡他,歌颂解放区,并将无限深情,寄予未来的,即将成立的新中国,“永恒的中国”。于是,所有看见这首诗的人,在此时此刻,也会禁不住热泪盈眶,热血澎湃的。
  
   有人曾经批评新月派和现代派的诗人,说他们“看不到时代的影子,听不到民族的声音”,虽然言语有失偏颇,但是毕竟还是反映了一部分当时的现实。但是,戴望舒却并没有继续沉浸在个人的小世界中,他一直都是追求进步的,在抗日战争爆发之后,他心底的男儿义气便再也抑制不住了。于是,我们不仅在诗中看到了一个正义凛然的爱国诗人,更在现实生活中看到了一个不屈不挠的革命斗士。可以这么说,从《雨巷》到《我用残损的手掌》,戴望舒已经彻底蜕变,化蛹成蝶,在他的革命思想成熟的时候,也是他诗歌艺术发展到顶峰的时候。优秀的作品,永远都不能脱离于现实,落后于时代,真正的生活,才是诗歌的培养液。
   作为一个现代派的诗人,戴望舒并没有将意象彻底地抛开,而是将自己更加丰富的情感,融入到意象中去。要知道,脱离现实,无病呻吟的诗歌,不是真正的好诗歌,但是,像口号一样,毫无美感,空洞乏味的诗歌,同样也不是好诗歌。真正的好诗,既有丰富的情感,又不脱离现实,两者融合得恰恰好,而戴望舒,就将这样一个完美的例子,展现在了我们的面前,这就是《我用残损的手掌》。
   在这首诗歌中,最主要的一个意象,便是“残损的手掌”,刚才说过,这手掌代表诗人自己的手掌,可是,如果深究下去,仔细想想的话,“手掌”这个意象所指代的,又不完全仅仅是这样。
   戴望舒曾经几次说到过中国的疆土,当时,他曾经用了这样的一个比喻,“就如一张树叶,可惜缺了一块,希望有一天能看到一张完整的树叶”。在戴望舒的心中,祖国是一张残缺的树叶,而当他看见自己残损的手掌的时候,一定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手掌的形状就好像一张残缺的树叶,那也就好像是残缺不全的祖国的疆土。所以说,实际上,那“残损的手掌”的意象,其实也指代残损的祖国。在这首诗歌的创作过程中,诗人戴望舒,已经和祖国融为一体了。
   由此,我们可以想到,诗人,其实并不仅仅只是在用自己残损的手掌“摸索”那片广大的土地这么简单,既然他已经和祖国合二为一,那么,他就不仅仅是抚摸,而变成了“紧握”。
   就算摸到了一个满是灰烬、血和泥的祖国,就算只有蓬蒿、衰草,诗人也会与祖国共存亡,他不会松手,只有紧握,在这一瞬间,他个人的命运已经不重要,国家和民族的命运,才是首要的。更何况,他还从中感受到了希望,就是那片“依然完整”的解放区,他对那里无限向往,因此,就更不会松手了。
   一晃眼,很多年过去了,但是,每每读到这首诗歌的时候,依然会让人感动,眼泪便情不自禁地扑簌簌地流下来。如今,祖国已经恢复美好,有新生的禾苗在江南的水田里摇摆,岭南的荔枝花也不再寂寞,祖国到处都欣欣向荣,就像诗人说的那样,“温暖,明朗,坚固而蓬勃生春”。然而,个别日本极端分子,却依然蠢蠢欲动,并妄图无耻地将属于中国的钓鱼岛收购过去。但是,这一次,我们绝不松手,就像当年的戴望舒一样,当年,戴望舒摸索到的只有“南海没有渔船的苦水”,而今,已然强大的中国不会再畏惧任何国家的无理挑衅,我们的军船,已然在海上乘风破浪。
   当年,戴望舒只有那“残存的手掌”,然而,他却依然不肯松手,而这一次,我们的祖国和我们的人们,也会用实际行动证明,这一次,我们绝不放手,祖国的每一寸土地,都不能少。
   时间过去了这么多年,但是,事到如今,读到戴望舒的这首《我用残损的手掌》,我依然会被深深打动,深深震撼,皆因为,从字里行间所涌出那浓浓的爱国情怀,足以感动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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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文人的忧国忧民,只能是用如椽的巨笔,唤醒民众的希望。在当前中日为钓鱼岛纷争不可开交的时刻,我们回味爱国诗人的佳作,无疑,增添了一种震撼和民族自豪感。在当今,很多人知道屈原,知道文天祥,知道鲁迅李公朴闻一多,但戴望舒先生,却鲜为人知。戴望舒,笔名有戴梦鸥、江恩、艾昂甫等,生于浙江抗州,中国现代著名的诗人,为中国现代象征派诗歌的代表。因《雨巷》成为传诵一时的名作,他被称为“雨巷诗人”。早年就读于上海大学、复旦大学,曾因宣传革命被捕。无论理论还是创作实践,都对中国新诗的发展产生过相当大的影响。1941年所作《狱中题壁》和稍后的《我用残损的手掌》,表现了民族和个人的坚贞气节。文章对《我用残损的手掌》的解读,饱含了民族深情,走进诗人的意境之中,捕捉能够撼动人心的那根弦,用真挚的文字,解读的不仅仅是民族大义之歌,是中华民族的民族气质。好文章,推荐!【编辑:山泉】【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20120915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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