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散文】天籁
当你熟睡的模样宛若婴孩,清明透彻的眸子湮没在长长睫毛之下,于翕合中,弯出岁月的光。小巧而灵动的嘴巴,可爱之鼻。你像一个天使。是的。我听到了天籁之声。当我疲惫与倦怠。我知道梦境向现实的转化需要深深的勇气与砥砺。是的。我深深被一些莫名的琐碎所缠绕,并沉溺。我当深深忏悔。
我将涌起洞月穿云破花逐水之勇。我的勇气将来自蓝宝石夜幕的点点斗星。我曾是多么怯懦,我被呼啸的寒鸦声所束缚,被既定的框架,被礼俗。我常以为精神亦有另外一个属灵的天空。没有肉体之沉重。不占空间,所有魂轻飘与延展。它们可以抵达任意想到的地方。它们平等。统一于上帝。
我常记起所有的哲人都说砥砺多多,好事常磨。比如我们可以在深夜独自为自己点燃天籁尽头的一簇火。我们在希望之光中细微地前行。决不放弃蜗牛样迟缓的脚步。端正平和与温婉之心,平静如河。夜阑深处堪寂寞,春展桃花夏舒荷。我们说以自我为王,于自我的次次剥离与角逐,场场思辨,绝望尽头,理性满载孤舟之秋,深藏冬雪之厚。
于是,我将开始新一轮的崭新站立。当我站立,我必看到一些渺小的萎缩与抽泣。当我站立,我必欣喜,我同看到一些虚荣在向我自我招手与趋后。当我站立,我便突兀于人群,高大同时孤独。我将开始一个人的漫长之路。于是,一些微笑于放弃中凝作稀世之光。告别一段青葱岁月之青葱想象。所有灵魂迸发出的,尖锐的激情抑或湮没深渊的苍凉渴望。
很久,我听到那个声音。那个声音来自天堂。众天使所簇拥与环绕,阳光渗出温婉与祥和之坦荡。一种力量,抑或一份坚强,伤与痛沉湎已逝流光。我们细细说落为数不多的日子,为间或邂逅的追忆抛落泪光。我们于成长,更虔诚将自己丈量。于沐风微雨的莲开日子,洞出明澈与犀利之向往。执着与坚韧,斩落游徙之悲伤。
有关天籁的,神圣的教堂的梦想。同做一次基督,同怀一场希冀与拯救之舞场。于是,我们内心渐次丰满。我们的思维展开玫瑰铺衍的天堂。有关太阳神的战车,吴宫玉兔与月亮。我们伸长手臂以素裹之勇悦纳神邸。于夸父之邓林喜望维纳斯之力,以精卫之柔韧祭奠阿喀琉斯之陨。
于是,我们在黎明的清脆鸟鸣中又为自己打开了一份希冀之灵。岁月展开绵延之流畅之故事。于你于我,思维拉出距离之长风,我们端坐于波光潋滟的回忆洲头。大朵大朵安逸与流变的浮云轻飘与叠荡的团状絮云,潺潺之溪流。洋妃抑或鹅黄之暖花之香,与阳光私语进驻高大乔木之阴翳。潮湿而富含张力的空气,氤氲每方灵魂,直至清明与婉丽。
当我骑车,我的车轮在灼热的夏日与大地无限贴合。疏疏密密的木本植物散发无可捉摸之香,浸透神经,于一种期望之深深恪守。我在纷乱的斑点离合之阴影为自己建构迷藏,于郎朗日光,于火的榴花于匆忙中张皇。无花果齿叶的无尽想象,于我冰寒的心渐次滚出一轮太阳。所有希冀于血液之动脉交响,打碎筋骨之茫茫,细细入侵肌肤每一立方。
我在高亢的天籁之声中陶冶与沉醉,忏悔与不归。一切属阴柔之低啭,恰如潮湿之森林之迷雾,溢出迷离之山菌与野菇。诡异的折射光束。空气碎作海棠,降落到地面,鸽翼与云朵杂出灰色雨露。朝朝暮暮,宦海深处尽现苦楚。
所有鞭笞与流逐。自我放刑与反悟。六月倾出花朵无数,思绪拈连游离与不足。当我挣开,当我赤足,我提裙角于地平线若干奔波,我的身影化作流火的动人飞弧。当我想起,当我嗅到,散珠碎玉的往事,你的身影在我眼眸深处模糊。亲爱的,假若一切诗意由你而来,那么所有努力与付出便是精神之天籁之盏盏灯烛。
我是在那样一场荒芜中醒来。苍白月光留待琐碎的文字与索爱。我如此单纯近乎固执在书页上划出某个名词。蓝若宝石红若胭脂。然后,仿佛前世已然的约定。淡淡,你洞穿所有的故事。我努力回溯你本源的清澈样子,当一枚孩子的清明缓缓沉入红尘之哑语无声。玫瑰红与橄榄青包揽了我们,我们于隐晦的冷清沼泽渐次拔出自己双脚,将褴褛衣衫风干。
努力不去想。怎样的开始开启了未知的若干成型。西湖之伞的,撑出水墨的许仙。隽永诗文反复作吟的丰饶与细腻之流沙。若说我们长存于天籁之外,那为何夜半会被疼痛的噬咬所惊醒?若说我们生活于红尘之内,那么又为什么我们愈加可以感知真理的天空。隔山隔水,即便最为浓郁的愁怨都可以瞬间散作轻飘的浮烟,于柔润之雨丝碎散。
我深深感动与怀念的某个日子,某些日子。那些日子被神秘的自然之力点缀成原始部落的古老图腾。伴随大漠久违的沉重驼铃。那大漠曾经百草丛中花幽径,那日子清明祥和永太平。一切现世之美好,如红尘之精妙,细微到沧海蝴蝶的双翼,甚或沉眠之翕合睫毛。再不遮蔽,困顿中握紧另一只手,它告诉我生存之绮丽邂逅,佛龛绣钠暗香之久,柳岸梢头尽绽温柔。抑或,掩泣悲戚之隐忧。
关于生命,无法用更宽和的潮汐抑或日晷的沙漏去佐证。所有已逝的,深深忏悔的深深愧疚。负罪于不安于未来之轻薄竹舟。松林雾海之渊薮之清秋,于马蹄般鼙鼓乱言之失语与晦涩日子,以宿命奋斗。以微薄之力,所弥补,几丈春秋,百尺竿头。泪拽红袖。那么,属于你的前程,能否仍固守明月的初心,亘作一枚铜心的钥匙,安然静待解码我心锁的烦忧?
抑或,我只听得到天籁尽头那隐现的鸟语啁啾,消弭与流徙时空之韶华范畴。待到所有梦想沉湎与凋零,于觥觞曲水对酒,喟叹天凉好个秋?有关天籁的最初懵懂与冲动之流言,于顷刻间烟消云散。任何承若与誓言折戟铺陈成年之冠冕。举案齐眉之相欢于琥珀般浊泪蜡出前生之惘然。
假若,我们内心被一层婉约的窗棂纸读破,在潮湿的雨天,昏黄于凉薄回还复沓出往昔的故事。一切浮躁与凌厉被香茗之祥和散落。我们得到最为彻底与放松的解脱。然后,我们的回忆将由八音盒悠悠淌出,冉冉脆出异样时代的流歌。我们于不凡的曲调回溯我们的过去,由繁芜回归荒漠。以境外之心,温理境内之事,以礼赞与感恩抚平因苦难滋生的道道伤痕。
我们的伤口是深青的。由暗红转紫,最后归青。它们深谙地植入我们的记忆,恰如次次跌倒思维瞬间的震颤。假若,上帝存在,天堂是真。那么一切天使之身必有同样伤痕。没有人永享其欢欣与愉悦。唯有疼痛的恐惧,柔韧的坚持,次次彰显生存之本。倘若,彼此之间怜悯仅是昙花一现之轻薄浮云,天籁之魂将不复存在,因为无法悦纳更为合适的存在之灵。
假设,一切勇气与砥砺与万千岁月深厚之凝住以至融为一体,我们必欣欣然洞出自己。一切生存之力由此绽现生机,因动力而灵气愈加清丽,因爱意追寻愈加明晰。那么,我们回到最初的永恒话题。天籁莫不是一种无语的只争朝夕?一切悲哀的欢喜,蜜甜的惊异,释放的斯芬克斯之谜,缠绵诗意之犹疑。
当你熟睡,宇宙百转出万千回忆。于双眸的翕合,静静织出细密的棉线,以流畅思绪一一排开,绣缀出圆润传奇。当我的车轮再次碾过缄默大地,一切真理敞开博大之怀,复苏舒展理性之叶,结出芳幽之伊甸之果。以青碧之茎,复展日落深夜之叹息与无尽绵延秉烛长待之诚意。于纷乱质疑反复推理,我们之足迹被风尘湮。无法遮蔽的,是珍珠般执着之勇与勇之砥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