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那老者的这番话，我一点都不感到吃惊，甚至觉得那老者并没我想象中那么高明。于是举杯一饮而尽，却不想老者后面的话却让我大大的震惊：“你是目前到我这来做交易使我让步让得最多的一个，你们老大自己来都是他自己一个人带货走的。小兄弟，假如我想留下你做我的帮手，你愿不愿意？”我一惊，环顾四周，众人都只管喝酒嬉闹，只有老者笑望着我。伸手捞过一瓶酒，借倒酒的机会，我匆匆在脑中计算推却他的方法和可能性。终于，我向老者举起了酒杯：“您贵为老大，又这么看重我，我是不应该推却的。但是，您走到老大这个位置上来，想必也该是一步步混过来的，否则您没法服众。”老者含笑点头，示意我继续往下说。“这么长时间的打拼，您该对‘道义’两个字有很深的体悟吧？假如我弃我老大来投靠您，那您还会觉得我这人能混吗？又有哪位兄弟会瞧得起我呢？”听我说完这些，那老者竟鼓起掌来：“好，好，好一个道义，你就不怕我一翻脸黑了你？”“说良心话，不怕，是假的，但我想您这么聪明的人是不会为了这点小事来惹麻烦的，虽说这是在您的盘口（地盘）上，但我老大要是知道你今儿黑了我，保不准明儿就开始捣乱您的外销线路，那么谁也捞不着好，您说，这损人不利己的事儿您会干吗？”由于老者的掌声和笑声，一大桌的人都停下来看着我和老者。在老者大声吆喝了几句听不懂的什么话后，大家才继续喝酒吃肉。此后，老者不再对我说什么，只是自顾喝酒，我也不再搭理他，只是在心里默默盘算明天的行程。一夜无事，吃过早餐准备上路时，才深觉那老者的精明。那些“货”被巧妙的夹在一车葡萄干里面，只有一男一女两个人跟车。另外一些人则是在视线范围内不紧不慢的咬着。为了遮人耳目，我也被迫换上了他们的服装。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那老者另外还有人在前面解决麻烦。总之这一路行来都比较平坦，没遇见什么特别的事。眼看离**城越来越近，我的心情也一天好过一天。这一日，与往常般早起准备上路，却让我不大不小的吃了一惊。那一男一女正上车准备出发，却来了两个穿制服的人拦住去路：“老乡，您这葡萄干打算运到哪里去啊？能不能就在我们市场卖了，我们可以少收你一些管理费。”老天爷，原来是为市场拉生意的工商管理员，穿的却不知道是打哪找来的制服，害我吓出一身冷汗。要是他们再迟点说话，我怕是要拔枪在手，玩真的了。这会，那俩人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堆，那工商局的自然听不懂他们说些什么，幸好他们也没再多纠缠，挥手就让那俩人上路了。一众押送的人都舒了口气，各自拉拉汗透的衣襟，悄然上路。傍晚时分，终于到了**城。在约定的地点，我见到了老大和一众兄弟，双方把钱货点清后各自上路。回去的路途轻松多了，老大把金子放在汽车备用轮胎的内胎里，装好后就只管开车走人，没花两天时间就回到了我们的盘口上。这一路的颠簸，才半个月的时间，我就瘦下来一大圈，加上阳光的辐射，我整个就变了一黑皮猴。在庆功宴上，大伙儿自是免不了要向我问东问西，我也乐得把些惊险时刻和他们说笑。毕竟年少轻狂，怎会不想在众人面前炫耀自己的光辉形象呢。一通胡闹后，我连自己怎么回去的都不知道了。第二天醒来已是下午，和善的张伯催我赶快漱洗，说是老大早上就来过，吩咐等我醒来就去茗园找他。吃过张伯准备的早餐，我询问茗园的走法。张伯一脸的茫然：“你没去过吗？我这老头子又怎么会知道呢！”不想再停这老头罗嗦，只好对他耸耸肩，算是做答。急忙冲上一辆小巴直奔市区，下车没转悠多久便找到黑狗熊，由他一路领着直奔茗园。匆匆爬上二楼，却只许我一个人进包间。黑狗熊无奈的笑笑，自顾下楼去了。通报后，我坐在了老大的身边。一个淡妆女子正陪着老大喝茶。我只得不言不语的斜目扫视包间内的陈设。还没等我看清楚这房间的布置，老大已经起身让人送那女子回去。房间里静得让人感觉压抑，为驱散这感觉，我轻轻咳嗽了一声。老大终于开口说话：“和尚，这趟你干得不错，你在那边的表现也很令我满意。”我诧然：我在那边的表现？难不成老大还真有特异功能，能看到远在千里之外的我干了些什么？正迷糊间，老大笑着给了我答案：“别在那犯愣了，这世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没什么事做不到的。你一路上的表现都不错，只是回来后的庆功宴上不该显摆，让一个人有些嫉恨你抢了他的风头。”
　　 听老大这么一说，我越加的不敢抬头。这事儿自己想想也错了，初来没多久，老大就把这事儿交给我去做，本是想让我有所建树，为以后办事能顺利点打下个基础，这下倒生出个仇人，我又怎能不深深自责呢。老大见我不言语，便又接着往下说：“这次到南边去销货，本是想继续让你一个人去的，现在看来是做不到了。一会晚饭时让你们两个好好谈谈，路上相互有个照应吧。”我正琢磨不透得罪的是哪路神仙，眼下给我这么个机会来明白，哪有不答应的道理。乐得一迭声的答应。到这时气氛总算轻松下来，又谈笑一会后，我起身告退，老大和我定好晚饭的时间和地点后也没再留我。出得门来，骄阳下的我竟是丝毫没感觉到热。原来，精神上的压力竟是可以麻醉肉体的感受。在街上闲逛了一下午，所见到的圈内兄弟都恭敬的叫上一声“和尚”哥，这也算是道上朋友的豪爽吧（他们只看你办事的能力和为人的态度，不会在乎你来了多久，你怎么怎么样）。
　　 这一下午，不管我如何与兄弟们嬉闹，总感觉后面有个尾巴，却又找不着有人跟踪的痕迹。带着满腹的疑问和些许的懊恼，我走进了一间冰屋。吧台边早已坐着两个人，我也没在意，拣剩下的那张吧椅坐下，要了枝冰啤解渴。说来也怪，一进这冰屋，那被尾随的感觉马上就消失了，心想该在这呆到天黑后直接去饭局才好。我思索着有什么人那么闲着没事来跟踪我：警察？不可能，我才来这几天就去了外地，这里的警察根本不可能认识我的。仇家？老家那边的人根本不知道我来了这里，也不可能。那么又会是谁呢？想着这些问题正入神的时候，肩上被重重的拍了一掌。抬头，回手，正准备一招反擒拿扣过去，耳边响起了爽朗的笑声。是钻山豹，他的声音格外的特别，听他笑过一次后，我就已深深的印在脑海。搂着我的肩，钻山豹领我到了卡座上，让服务员送来当时最昂贵的黑啤：“怎么有空到我这来坐坐啊？”“你这？”我又是一阵迷糊。不是说钻山豹的智力连个娃娃都比不上吗，怎么有心机为自己留条退路来开个冰屋呢？“是我这啊，很奇怪是吧？我这么个粗人会想着开店。”钻山豹又是一阵爽朗的笑：“我一个人逃亡出来当然不会有这想法，家里老妈也走了，只省个妹妹在家我放心不下，索性求老大找人把她接出来了，老大说他手头没有适合她的工作，只能让她做些小买卖，不和我们沾边，这才开了这间冰屋。”钻山豹说起老大时一脸的崇敬，让我明白他为什么会对老大的话没一丝丝的反扣。我把这一下午被跟踪又找不到人的事告诉了他，又向他说明进这后没那感觉的清爽。钻山豹在听完我的来龙去脉后恨恨的骂了一句：“八成又是这兔崽子。”
　　 在这幽暗的环境里混然不知时间的流逝，抬手看表，离老大约好的时间已经不久了，只得作别谈性正浓的钻山豹。出得门来，天已经完全的黑了，街边霓虹闪亮，被高温闷了一天的人们都从各个角落涌出来，这街上便热闹起来了。推拒过沿路几个浓妆女子的拉扯后，我走进了和老大约好的中州酒店。门厅里早已有人在等候，只管跟着那人直接进到二楼的包间。一进门，老大便向我介绍：“李奇，山东人，这几年一直是我的得力助手，也是帮里的军师，上次你来的时候正好他老家有事回去了，所以你没见过他，快过来叫鹰哥。”那人起身冲我一笑：“他们都说我长得象猫头鹰，所以会叫我鹰哥。”看着那笑起来都觉阴沉的脸，想想钻山豹对我说过的他的阴险，我的心情并不太好，但我还得装个恭敬的叫他一声鹰哥。“听说你这次去新疆的表现不错，老大也只夸你机灵，这次到广州可就全看你的了。”李奇咪着个笑眼对我打起了哈哈，我也不甘示弱：“哪里，鹰哥是前辈，我还得多学着点才是。”老大心里明白我对李奇的戒备，却又不好说些什么，只得打个圆场：“来来来，都坐下吧，咱们边吃边谈。”满桌的美酒佳肴，我却提不起一点胃口，只是应付式的和他们碰杯。只到老大说起去广州销货的事，我才打起精神仔细听老大解说。原来，老大一直和沿海的走私集团保持着联系，每次到广州碰面后再去海边换回另一批私货回来。这比去接这批黄货要轻松多了。我心里暗自高兴：“既可以出去玩儿，又能办好事，还真是个美差。老大见我这模样，一脸正色的说：“别以为我在那边有多好的关系，那边的人全是只认钱不认人的，翻脸比翻书还快，一个不小心你就得栽跟斗，你们两个要好好照应。我让黑狗熊和你们一块去，万一有什么事的话让他扛着就好，你们两个都要给我好好儿回来。”
　　 黑狗熊满头大汗的扛着“货包”随我们从列车员进出口进入火车站，等黑狗熊气喘吁吁的把包放在月台上，我和鹰哥相视一笑，第一步顺利完成。为了应付车站的行李检查，我找了好几个小兄弟去测试，结果只有一次没被查出来。像我们这大宗的“货”可容不得半点差错，翻围墙又太显眼，怕出问题。无奈下只得找个列车员和他们才入口的门卫混在一起好几天，总算顺利的打开这条通道。
　　 在行进的列车上，鹰哥自顾打起盹来，闲着无趣的我嘱咐狗熊小心看护“货物”后，独自走到车厢接口处抽烟。烟雾缭绕间，脑中又浮现出那张清秀的脸，往日的情形如电影胶片般一一展现眼前，直到烟头将手指灼伤的刺痛将我惊醒，摇头苦笑，，白日里原来真的可以做梦。这时，车厢里有了小小的骚动，原来是列车员开始整理货架上的行李。担心黑狗熊那笨拙的口才，我不得不回到座位上去守护“货物”。列车员果然礼貌的请我们把包拿到货架上去，我一把压住就要动手的黑狗熊，对列车员陪个笑：“这里边全是我的书，一会我还要看呢，您看这爬上爬下的也不方便，我管着它不拦着道成不？”那列车员见我那小小的个子，还真当我是个学生来的，只是嘱咐一句晚上别绊到人就去后面整理别人的行李了。鹰哥这时开口了：“不错，有几下，看来老大夸你机灵倒不是说假的。”感情这狡猾的老狐狸根本就没睡，他只是想看看我怎么处理这事儿才一直装睡呢。黑狗熊有些不服的说：“这有什么，我把包搬上去等他走了我再拿下来还不是一个样，那样更不会引他注意呢。”鹰哥一听这话乐了：“傻大个，你都是用脚指头想问题的吧，你这么点点大个箱子，却要你那么吃力的搬上去，你以为人家会怎么想，做我们这一行的，最忌讳引起别人的注意和猜想，不然以后你会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一夜无眠,天亮时分到达广州站.鹰哥扯着东张西望的我和黑狗熊进了一家茶楼,里面喧闹的气氛和外面街上清晨的宁静简直就是两个世界.说来也怪,这大清早的,我们家乡那边顶多就是卖菜的和做早点的人会起来在忙活.可这广州人却是天刚亮便往茶楼里跑,稍稍迟些还占不到座呢.等我和黑狗熊找到座位后,鹰哥出去打了个电话.早已饿急的黑狗熊迫不及待的叫了一桌子吃的,我只是笑看着狗熊那狼吞虎咽的吃象,抽了一夜的烟,胃口再好的人也提不起半点食欲的,只有那壶苦苦的茶对我来说倒是真的美味.等鹰哥打完电话回来,狗熊已经打着饱嗝在喝茶了.鹰哥进门第一句话就让我有了莫大的压力:"一会交易时你和狗熊去,我还有点事,要去会会以前的老朋友."我暗忖:这老狐狸,临到有事就开溜,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混出来的.心里这么想,嘴上可不敢说,只是询问了交易的时间,地点和我们要见的人姓什名谁以及交易后在哪碰面.鹰哥在把交易的事项讲明白后补充了一点:"自己要随机应变,价格不是死的,重要的是"货"带在身边不安全,要尽快出货.你们交易完了后如果找不到我就直接去海边那个城市,反正那边的联系电话老大给你了,我会来找你们的."
　　 上午九点，我和狗熊到达黄浦港，在货场的一角先把货藏好，我独自一人走到第三个锚桩前等候。一份预先约好的报纸被我拿来遮挡愈来愈烈的阳光。在我抽完第三支烟时（相信黑狗熊在那边也等得心焦，只是好过我在外面晒太阳），终于走来一个三十来岁戴着墨镜的人。他一开口就让我傻了眼，叽里咕噜说了一大串，我楞是没听清楚半个字。无奈下只得用普通话回答说我听不明白，请他用普通话来说。在那人卷着舌头说清楚后，我提出先看钱。“这里是一百二十万，请过目。”那人打开随身的密码箱。我正眼都没瞧那些钱，随手将箱盖合上：“您八成儿当这里是马戏团了。”“什么意思？”“您这不摆明是把我当猴耍吗？两百万的货你就出一百二十万，咱这冤大头可当得不小。“小兄弟，现在风声紧，出货不容易，再说我还没有看到你的货呢。”见他松了口，我这才朝隐在暗处的狗熊比划个手势，让他扛着货过来。那卷舌头看过成色后提出要称重量，我稳了稳掖在后腰的枪后欣然应允。但却不是朝他指定的方向走，因我在来的路上就已经观察到，路边的小巷里有好几个收破烂的铺面，全是一台磅称摆在店门前。这大热的天，里面那股刺鼻的气味是很难让人藏身的。那人终于不再说话，只招手叫上另一个伙计跟我们同去。我没理由拒绝另一个人的跟随，只是小心戒备，防止他们耍花样。几经折腾，最后终于以一百八十万成交。这下可把我和狗熊累了个够呛。一个八十公分长的大号密码箱装不下那么多钱，剩下的只好拿个面粉口袋背着。在约定的地点没找到鹰哥后，为免夜长梦多，我决定当天就赶往沿海的那个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