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的牛虻38

　
　　在滇、黔、桂三省交界地带，居住着众多的少数民族。苗、彝、仡佬、壮、瑶等少数民族绚丽多姿的民族风情和灿烂辉煌的民族文化也异彩纷呈，这引来了无数海内外专家、学者和游客，位于广西西北部的隆林县就是一个典型。
　　从滇西一路往回走，经过隆林县，正值秋天。汽车在颠簸的道路上驰骋，两边是悬崖和陡坡。章子非面不改色地望着窗外，他似一只在死亡场地上跳舞的人，巴不得他自己能有千钧之力而把这汽车推下悬崖。这话是他亲口说的。我想如果他往旁边退一步，然后猛地向车厢一侧用力推，这汽车估计也翻下悬崖里去了。
　　“福尔马林，你都快把人家车上的塑料袋给用完了，你得节约着点，现在可都倡导节约型社会。”
　　“你少幸灾乐祸了，你没看见他把胆水都吐出来了吗？”
　　“你越可怜他，他就越没出息。”
　　“这话我赞成。”
　　福尔马林脸色苍白，他不停地打嗝，最后他甚至把自己的头都装进了整个塑料袋里，没有人知道他吐了多少，我感觉他吐得都快把他腹中的肠子给折腾得扭曲了。
　　“这盘山公路可真够陡峭的，我感觉我在上天，天空这么近。”
　　“天空很近，天堂却很远。”
　　“地狱是永生之门。”
　　“这路上人多起来了。”
　　“在前面有个村庄，我们在那里下车吧，要不福尔马林会吃不消的。”
　　“鬼知道为什么我们会到这里来。”
　　“是的，鬼知道。”章子非边喝啤酒边说道。
　　汽车在一处开阔的地带停了下来，福尔马林是走不了。他晕头转向，像一只木偶，看谁都是一个眼色，只是偶尔会突然冒出来一句人话，“他妈的，这可真够折腾的。”
　　我们在附近找了一家旅馆住下，老板是一个很客气的人。他给福尔马林带来了一瓶他自制的药水，然后涂抹了一些在福尔马林的太阳穴上，福尔马林的脸色也渐渐好转，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他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了。福尔马林非要从老板那里弄清楚药水的成分，老板没有同意。福尔马林碰了一鼻子灰，他灰溜溜地夹着尾巴回到房间里来。
　　“不就是一瓶药水吗，至于那么保密，我都说了给大价钱，他都不肯吐半个字给我，还无缘无故对我发脾气，像一条恶狗。”
　　“我看那老板是死马当活马医，他拿来这么一瓶药水在你太阳穴上乱涂乱抹，结果还真有效了，你没发现老板那人的行为古怪吗？我怀疑他有精神病史。”
　　“我也注意到了，每个来住店的人身体有什么不适的，老板都会拿出那瓶药水，我刚刚不小心看到的。”
　　“我刚还看见他站在楼梯那里手舞足蹈呢，我看，倒不必跟那老板打招呼，有什么事还是找老板娘稳妥些。”
　　“可不是嘛，那老板娘风韵犹存，要不也不会入了你章鱼的法眼，如果这老板真是个精神病人，你倒可以留下来做个山大王嘛。”
　　“哈哈哈，你真逗。”
　　“你们在讨论什么呢？”路妮从对面房间走了出来，“你们有谁看见我的眼镜了吗？”
　　“没看见，刚才在路上我们还见你戴着呢，你仔细想想，肯定是你落在哪个包里了。”
　　“我都翻找过了，全都没有。”
　　“不就是一副眼镜吗？等会我去卖一副新的给你。”
　　“你懂什么，那副眼镜可花了我一万多块钱呢，再说也不是你有钱就一定能买到的。”
　　“你是说你那副镶有一颗钻石的眼镜？”
　　“是的，你看见了？”
　　“楼下我看见一副，在老板的鼻梁上呢。”
　　“哎，我记起来了，我落在楼下的沙发里，肯定是老板拿走的。”
　　“那他拿得倒心安理得，大白天的也拿出来显摆。”
　　“我找他去。”
　　“你别去，你去准吃亏，要去也是我们去。”
　　“伯鱼说得对，你说不过他，就算你说得过老板也过不了老板娘那一关，你看那老板娘，说话尖酸刻薄的，眼睛也贼亮，你觉得你能从她那讨到便宜吗？”
　　“对付老板娘不能跟她磨蹭，要速战速决，这是宾馆，我想她是不希望自己的宾馆名誉蒙受损失的。”
　　“我心里有底了，走，下楼去。”
　　老板娘正坐在柜台前算账，老板坐在她的旁边翻看一本不知名目的书，老板娘看见我们几个，头都不抬起来一下。
　　“有什么可以帮助到各位的？”
　　“哦，老板娘，是这样的，我朋友刚才把一些重要的物品落在这里了。”
　　“什么物品？我没有看见。”老板娘的眼睛斜视了一下。
　　“哦，是两副镶有钻石的眼镜。”
　　“天呀，竟有这样的眼镜？”老板娘做出吃惊的样子，“这不是方便了贼嘛。”
　　“我刚才讨药水时看见老板戴着这样一副眼镜，老板娘，你们可不能中饱私囊呀。”
　　“年轻人，你说话得有分寸，我家那口子从来不戴眼镜的。”
　　“是的，是的。”老板在旁边附和着。
　　“老板娘，那我们就只能报警了，警察到了可是有权利搜查你宾馆的，到时候吃亏的可就是你们了。”
　　“年轻人，有话好说，我看没有必要报警嘛，至于你们说的眼镜，我是看到一副，但并不像你们所说的有两副。”
　　“另外一副我们已经找到了，剩下的一副是假货，还恳请老板娘物归原主。”
　　“既然是假货，倒不如给我们留做纪念。”
　　“老板娘，不瞒你说，那副眼镜曾是死人戴过的。”
　　“什么，你们竟然把死人用过的东西带进我们这里？”老板娘怒向老板，“你个挨千刀的，你还不快把眼镜还给他们。”
　　“是。”老板从柜台下面拿出眼镜还给我们。
　　“谢谢老板娘了。”
　　“哦，这本书挺不错的嘛，老板这书从哪里弄来的？”
　　“没什么稀奇的，一本破书，年前我在古玩市场从一旧书摊那里拿来垫箱底的，现在倒被这老不死翻出来看，还把它当宝贝，整天拿着放大镜在上面照来照去，别提了，我可烦死他了。”
　　“哦，是一本地方俗志，写的就是你们这里嘛。”
　　“大部分都是写苗族文化的，这书的编者可能是个苗族人。”
　　“这下面一段话可真有意思，看来我们真来对地方了，你看，讲得多有趣。”
　　这是《隆林十八怪》，里面讲述的内容与这里人们的生活息息相关。
　　隆林第一怪：山显族相五指排，隆林第二怪：水有飞瀑向西来；
　　隆林第三怪：裙子穿在长裤外，隆林第四怪：秦俑铠甲女人戴；
　　隆林第五怪：稻竿烧灰粽里埋，隆林第六怪：糍粑掺虫又掺艾；
　　隆林第七怪：床上枕头是饵快，隆林第八怪：水底蜈蚣当好菜；
　　隆林第九怪：客到烟筒算招待，隆林第十怪：马匙当勺又当筷；
　　隆林十一怪：刮皮放血好自在，隆林十二怪：抹把黑脸显亲爱；
　　隆林十三怪：跳坡散场人相拽，隆林十四怪：男女连情比腰带；
　　隆林十五怪：毛巾叠彩当帽戴，隆林十六怪：盘发如尾可扫街；
　　隆林十七怪：灵堂前面把码猜，隆林十八怪：明明仡佬偏叫徕。
　　
　　这十八般怪有些我们能看懂，有一些就比较难了解了，可惜老板娘和老板都解释不清楚给我们听，我想也只有当地的老人能知晓其中的道理了。后来我们从一位老先生那里了解到，本来这叫“隆林180怪”，但不懂为什么，一写到了书上，竟少了那么多怪，这不得不说是一个遗憾呀。
　　隆林县的饮食、服装等文化也是多姿多彩的，在那本老板送给我们的书中，我们大概还了解了那里的风土人情，这不得不说是我们旅途的一大收获。
　　我记得我宿舍老二是隆林人，他家的附近就有苗寨，而他对于苗族文化也深谙，还写过一篇散文，名字叫《苗族文化知多少》。在这篇文字里，我们可以对隆林的苗族文化有一个全新的认识。
　　
　　在时间的原野上，历史在不断地演绎着，不断地向人们诉说那一段段动人与悲歌的故事。让人们铭记在心，代代相传，正因这样，铸造了我国五千年的辉煌，五千年的光辉岁月。为此，我国成为世上一颗闪亮的明珠，受到世人的敬仰。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不少文化的印迹已随风而逝，在风中不知所踪。
　　虽说当今我国是以汉族文化为主体，但是我国是一个多民族的国家，不可能让所有的少数民族汉化。那么，我们的历史是向前，还是倒退，我也说不清。但我认为，既然是一个多民族国家，就应保留各自的风俗文化，这样我们才能真正地感受到我国文化的博大精深。
　　为了让我国少数民族文化不断向前发展，今年寒假期间我对周边的苗族做了相关调查。我主要以自身经历和向老人们询问的方式进行，还有去乡里的文化站获取部分信息。苗族是我国少数民族中数量较少的一支，主要分布在西南和中部边远山区。这些地区大都山高谷深，交通不便，与外界联系甚少。说到苗族，许多人都是从书中得知一二，真正了解的少之又少。
　　所幸，我的生长地正是苗族的分布地，这里集聚了白苗﹑红头苗﹑偏苗等。这里有着许多令人不可思议的地方。
　　你不醉，我不醉，道路两旁那个睡。酒文化是苗族的一大文化，人们可以说是嗜酒如命，男女老少皆能饮酒，并且酒量可观。每逢赶集，定有不少苗兄在街上大喝特喝，到了傍晚才肯离身。夕阳下，一个似倒非倒，摇摇晃晃，不禁让人想起了陶渊明，他不也是这样的人吗？但他一定会嫉妒这些苗族同胞，因为苗族男人醉酒有女人陪着，一路就搀扶着，并且没一句怨言，好像男人醉酒天经地义。这让许多汉族人不解，倘若换成汉人，女人会去扶还和颜悦色，那简直不可想象。这就不得不敬佩苗族人的人文关怀。还有每到春节，家家户户无时不准备好饭菜，酒当然是必备的啦！如遇上亲友来，那可少不了一杯。但并不像我们平时吃饭喝酒那样，一定要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一桌狼籍方可罢手。在这里只是坐上喝上一杯半碗，便可收工。但这并没有完事，而是又换到另一家，就这样转着喝，差不多可喝通全寨。这样下来，无不是眼冒金星，分不清东南西北，这又是何苦呢？
　　死者安逸，生者忧愁。苗族人在办理丧事时刚好和汉族相反，汉族是亲戚朋友拿钱财来，而苗族则要拿给亲友。像嫁出去的女儿，后家有事，她得回来杀牛，主家得退一半牛身给后，另外还要付一半牛钱。这习俗直接带来两大恶果：一是牛在农村是不可或缺的劳动力，把牛杀了就会造成劳动量加大，若是较富裕的家庭还可承受，家境困难的，那可是挖墙脚；二是主家办丧事，已经花了不少钱财，正是困难之际，这不是抢劫吗？
　　盛情款待，受宠若惊。如你登门造访，又不赶时间，苗家人一定留你下来吃饭。绝对拿好东西来招待你，有鸡杀鸡，有肉煮肉，实在没什么的话，鸡蛋自然少不了。但有时这些东西主人家并不吃，而是给客人独享。其他人都是素菜，而你碗中则是好料，说实话，这种待遇是很难受的。我就亲身感受过一次，那一餐，独自煎了两个鸡蛋给我，而其他人都是青菜，家里还有一个小孩，饭时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我，但他父母绝不给他机会。我过意不去，夹了一个放到他碗里，这一顿饭吃得我难受极了。
　　同样是吃，有意思的是，如遇上杀鸡，主人家把鸡头带脖子一截保留完整，俗称长脖子鸡。在桌上他把这个长脖子鸡夹给了你，这就意味着你将为这只鸡买单。当然并不是要全价，给个大概也就行了。我也经历这么一回，但我没开钱，虽然明白这回事，心想都什么年代了，还来这套。于是便装着不知道有这种礼节，如今回想起来，真是不应该，没有尊重少数民族的风俗习惯。
　　喝着香，望着怕。苗族有一道名菜，叫羊瘪汤。所谓羊瘪汤，就是用全羊的下水做成的一锅汤。听起来没什么特别，谁都可以做，但有一点你一定不敢，那就是:羊肠不能洗干净。查不多就是翻过来，把杂质去除就行。可以想象这是多恶心，等到煮好时，那汤的颜色是草绿色的，不用我说，大家一定知道是什么所致。这汤一般人是不敢喝的，我也是其中之一，真不知他们是如何喝，并且乐此不疲。
　　跳坡节，一段前世今生。在苗族一年中最隆重的节日就属跳坡节了，它没有具体的时间限制，各地方自行安排。就在正月初一到十五，几个寨在一个空阔的地方便可开展。所以几乎天天都有地方在跳坡，天天都有人往不同的地方赶。其实，跳坡节跟赶集差不多，只不过它在场地内设置了坡杆。至于坡杆，就是一根光滑的木头截置而成，上面涂上油，在杆顶放上一壶酒和一块腊肉。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看谁有本事爬上去，上面的东西便属于他啦！这些高人真怀疑是从森林里来的，没两下便到顶了。他还在上面喝一口，把腊肉扔下来，然后用头向下滑下来，真叫人心惊。他下来之后，如他未成家，他看中哪个姑娘，便上去抢了人家的头巾。他这时可是姑娘们眼中的大英雄，他拿着头巾就跑，姑娘在后面追，旁边的人在大声的尖叫，这场面才叫火爆。其实，抢头巾就是把姑娘带到一人少的地方，以便两人慢谈，若谈得来，那便可促成一段良缘。
　　说白了，跳坡节与壮族的三月三差不多，就是青年男女牵线搭桥，你可以光天化日去拉姑娘的手，人家决不会骂你。但你一定要看准人家是不是外地人，如人家不懂这习俗，告你非礼，你也无奈。随着跳坡节的逐步商业化，外来人越来越多，像这样抢姑娘的行径已不多见。若你想看苗妹还是大把的有，一个个身着苗族服装，形色各异，并且全是手工制品，不能不说，光这服饰就值得一看。
　　民族文化千千万，但是时间会把一些给淡忘。如何保留住这丰富多采的传统文化，是摆在每个华夏子女面前的一大任务，让我们更多的关注民族文化，让我们的民族文化源远流长。
　　
　　老二是一个不常操笔杆子的人，却写得如此生动，曾经还让我叹服。可自从我流浪以来，一直也就中断了与他的联系。我不懂他如今是否安好，就像他不知道，我曾经会流浪到他的故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