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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联盟★散文』蚂蚁弹动文字


作者:曷聿之 秀才,2231.9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343发表时间:2012-10-04 15:56:25

一盆水在房间中心生长出来,水的波纹变化败露了夜晚的沉静、尖锐、惊恐以及平缓的呼吸和雨的速度;一声婴儿的啼哭从水底冒出,也可以看见大海深蓝色的洞穴,古旧的落地钟敲响形而上的词语,是谁在悄悄地把尸体连同抽象砌进墙里。回归自我的沉默,忍耐我满眼的物体,变用腰斩诗句的匕首,割开血管,让蚂蚁爬出来。
   (帽子扔进河流,初恋由此漂去)
   这或许是实情,也可能是种祈望。初一的美术课上,我画了一张迄今为止唯一画过的水墨画。它作为某种有代表性的记忆,正类同于初恋:只有一次,但不知道将来是否还有一次,两次,或三次,或更多次;我将再画一张画,两张,或三张,或更多张;让舌头的接触变得更精致,让点在树枝上的梅花更美艳。时间在流逝中否定着我们的想法,而空间给我们的想法进行了切割;你的想法关在一个空间里面,我的想法关在另一个空间里面,没有窗户和门,没有两个杯子和连接杯子的那根线;我敲响墙壁,可你破解不了我的信息,我也听到了你的敲响声,如同你的情形,破解不了信息——紧紧密密三下两下,脱离符号的抽象信息。
   不会没有什么都不说出的表达,任何表达都传达着信息,或者有意,或者无意,或者可解,或者不解;而意义建立在阐释的基础上,所以是人为、虚构的。我为我扔帽子的行为阐释了一种意义;同样,我也可以阐释另一种意义:我对我的同伴有怒气,我把他的帽子扔了——这种情形下,被丢弃的是怒气,得到的是发泄的快感;或其他。任信息漂去,我所有表达漂去。
   (我害怕把心打开,使你看见我的忠诚)
   我说出这一句话,你就不应该再怀疑了。是的,有什么必要把整个大气层拨开去看一眼太阳呢,那只会刺伤自己的眼睛?保留着大气层吧,让阴晴雨雪在季节里表现出它们的比例变化;太阳总是在那,我的表情有喜怒哀乐。你或许有必要听听我梦呓时都说了些什么;我在梦呓中不从事记录,纸和笔都离我很远,录音机也离我很远。那个你也是我,我也害怕看见我的忠诚。它是一种沉重的东西,它不可表达,不可搬挪;可它也是轻的,轻到我把它放在你的心上,你却一直感受不到它的分量:可怜的迷梦式的忠诚。
   为了跟你好好聊一聊,我煮起了咖啡。一切都井然地没有把三和四颠倒过来:先把电热锅洗干净,装上三分之二弱的自来水,合上盖子,连上插头,通上电;然后将适量的咖啡倒入杯中,静坐等待五分钟,开水烧好;往杯子里倒开水,搅拌,饮用。勾股定理的一百种证明被提上思维,我瞬间得到了8479382738492837的二进制表示,那本厚达1400页的书在目光之下进行压缩。事情就如此开始,我应该跟你好好聊一聊。
   (我的手在你身体的迷宫里失去了线团)
   关灯是多余的,欲望之下的人都是瞎子;可即便是瞎子,也还能靠着某种嘴唇感应器,攀登垂直的岩石山峰。后者是生命力量的展示,前者却是带有屈服性质的堕落。线团要把我带向哪里,是逃脱自我意识的出口,抑或和尚们深深畏惧的戒条的入口。这个迷宫的任何点之间都可以形成线路,譬如手指-手肘-肩窝-嘴唇-耳根-背脊,或是肚脐-胸脯(左右之分)-长久地停留在脖子-头发-眼睛-鼻子-嘴唇-牙齿。
   我习惯于把嘴唇作为不动点,线路无论如何变化,总得经过嘴唇;甚至成为了我的某种无意识,也就是,我迷路了,却仍能经过嘴唇。事实上,线团恰恰是在嘴唇那里失去踪迹的,我真怀疑那是棉花糖抽出的丝,一经嘴唇即化于虚无。从此,我既走不出你身体的迷宫,也走不出我手掌的纹路。
   (以不断前进的方式回到原点,大楼感觉自己在他身后消失)
   我有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梦里是这样的一件事:
   一个决心要在脚步停止的瞬间上演死亡之戏的老头,花两枚一元的硬币(那是他仅剩的了),坐公交车到了所能到的最远的地方;然后,他开始走路。灰色的人们踏动没有声音的脚步,那是一座大城市,所以也有高楼大厦。他的决心给他下了一道恐惧的界限,他的白发萧然的头颅从未扭转,让眼睛看看来时的路:要不断前进,直逼死亡。他权当他身后的一切在往黑暗转化,大楼不见了,商店门前的车辆不见了,刚从脚步流去的斑马线也消失了。这种感觉让他想快速离开这座城市。
   他拿手杖跟路边的一个乞丐换了一枚硬币;前方有一个地铁入口,他计算着那枚硬币足以让他坐上一列地铁,从城市的地下离开城市。没有了手杖,他走起路来有些吃力。地铁入口处立了一块牌子,牌子上写着“弗洛伊德地铁入口”,他想,这或许就是站名了。他往入口看去,四壁是已经剥落的石灰墙面,白一块黑一块。一级一级石阶地往下走,这个过程并不长,他感受到也许不会比一个吻更长。可是他发现,这下面没有地铁,它纯粹地只是一条地下通道,通道的墙面也是剥落的石灰,并且终点似乎在某一个遥远的不可测的地方。他有点失望,他在这次出行中第一次转过了身。入口处却变窄了,石阶萎缩成不间断的凸起;仿佛他被收在了一个瓶子里面,他一进来,瓶口就缩小。他的心脏被逼仄侵占,他想,压根就不该转身,转身即是一个错误。当他又转回身面对着通道时,通道却把它的终点提在了他眼前。终点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窗口,透进了四四方方的光线,四四方方的空阔舒缓了他逼仄的心脏。
   老头走出那个窗口。窗口外面是一个堆放垃圾的池塘,两个小孩欢笑着从斜坡上跑下来。奇怪的是,他一眼就认出来,两个小孩之中,一个是他的哥哥,一个是他的姐姐。他看见了那家他出生的医院,想起六岁时母亲带他经过那里时指给他看的情景。母亲说,哥哥姐姐因为贪玩把鸡汤洒在了病床上。那时候,母亲正在分娩,老头细嫩的头颅正从母亲的子宫冒出。
   到这里,我就醒了过来,老头随着我眼睛的睁开而消失。
   (把眼珠钉在心脏的入口处,直面我伟大的残忍)
   从不停止是对自我的残忍,心脏为身体的结构提供动力,我看见心脏从不停止。走过许多路的海子,袜子里装满了错误,这是一种从不停止;过客停了下来,接过小女孩递上的一碗清水,方向和历程把清水里他的面貌嵌合进黄昏的光线;或者尼采说的“他们将是能够做到对自己极其严酷、并且能够保障最长久的意志的分子”这样的话。
   我为了铸造形式所依靠的内在坚实性,需要对自己严酷,严酷到满眼血丝:心灵上的野蛮人;变成水晶的唯一方式。这种严酷是一种自觉性,自我的逼迫,自我的训练;天才们具有这样的自觉性,并且由于野蛮而寻求孤独,无所顾忌地犁出一道沟,阻绝钻地、行走或飞行的一切来访物。孤独的人将永远孤独,这是对的,因为严酷的秉性一旦得到确实,将永远不会消减。
   夜晚是一个正五边形,世界上所有的夜晚,一个人所有的夜晚,不能完全拼合,产生一些裂隙。谁知道这些裂隙都填充了什么,也许爬满了蚂蚁,蚂蚁被从思维的高墙上倾倒的蜜所吸引。
   我幻想半夜的时候:没有任何遥远的地方是月光所到达不了的,甚至锁住当年情书的抽屉;也没有任何致梦的声音是它所形成不了的,它乃一架冰造的钢琴(借用多多语)。彼时蚂蚁爬上树顶,变成水晶,然后做一个梦;梦里傅雷是一位数学教师、音乐爱好者,我坐在教室里却听他讲授分子生物学,我当然知道他翻译了巴尔扎克和约翰克里斯朵夫,还有丹纳。可蚂蚁是水晶,或是冰花,我也不太清楚;蚂蚁从此不存在,作为月光存在;我多想让它们重回我的血液,继而以这样的一句嘲讽的话充当血管割开处的血痂:那些想在文章里承载大义的人们,却只是蹩脚地表露了一点卑劣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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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存在决定意识,简单说,就是各种说法各种道理都是随机应对的。人也只能根据自己看到、听到、感受到的东西去建立意识,从而以这种意识去理解新的东西、说法。推而广之,我对这篇意识流般的散文也只能去揣测,去琢磨,跟着作者去理解一些莫名的诗句(或者是谒语、箴言之类的),这里用蚂蚁的视角去观察世界,去认知事物的本质,得到的结论当然也超出了正常的逻辑思维,物质的表象被放大多少倍以后,一切变化都是超常规的“习惯于把嘴唇作为不动点,线路无论如何变化,总得经过嘴唇;甚至成为了我的某种无意识,也就是,我迷路了,却仍能经过嘴唇。事实上,线团恰恰是在嘴唇那里失去踪迹的,我真怀疑那是棉花糖抽出的丝,一经嘴唇即化于虚无。从此,我既走不出你身体的迷宫,也走不出我手掌的纹路。”我想我也走不出这篇文字的迷宫,但这些极致的文字也让我有一种汗毛直竖的感觉,也许正是作者要达到的效果吧。或许,正像我们欣赏毕加索的绘画一样,几笔简单的线条加一个睾丸,就是一头公牛,相象的只是神,而非形,达到形而上的制高点,留下大大的空间给我们读者想象去填充,仅此而已。推荐阅读!【井底蛙】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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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井底蛙        2012-10-04 16:06:24
  值得好好揣摩,品位的文字,问好曷聿之!
2 楼        文友:施云南        2012-10-05 21:46:47
  题目就很特别,文章也很有性格,值得仔细阅读一下。
我无所凭依,只有文字,是战斗的武器。
3 楼        文友:文璘        2012-10-06 09:40:25
  在理解与不被理解中,先锋就这么寂寞着。
寒冰在近,孤寂无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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