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小X做近邻
听说小X已经预付了定金,最迟一年以后她一家将入住长江边刚长出的一排高楼大厦中的某一套新居。也就是说,我与小X一家的近邻关系将就此终止。
我感觉到实在可惜,我们的近邻关系还远没做够呢!
原是相约而居的,新城迁居来快十五年了吧。能相约作邻,却不能相邻而老,真是遗憾!
我开玩笑责备小X:“不想与我做邻居了?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搬家呢?”
小X自有一番解释,理由无非是家人想改善一下居住条件。(八十平米也确实狭窄了一点)
还远没到那个时间呢,我的心情却似小X一家乔迁了许多年一般。
是啊,怎么能不叫人留恋呢!如果小X不迁居,我们就可方便作伴。每天见面都交换一下意见,谈谈对生活和工作的感受,那是怎样惬意的事儿!
其实,我们从没约过要一道上下班的。这好像没什么必要,也太浪漫了一点。我们都早已过了那种青涩的年龄。既然是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还用得着特别相约吗?保持一段距离,会比较有新鲜感。就是夫妻关系,也不能形影不离,以免患审美疲劳综合症。
但我得承认这一事实:如果一连多天没见到近邻,我会有意无意地把带门的声音提得高一点。如果她还在家,一定能及时接收到这个信号……
下班也是如此。大约一两天没同路了,不是我跑到她办公室门口去晃一下,看她有没有要走的迹象,以便我作出是否等待的决定;要不就是她跑到我办公室来,与同事们有说有笑的磨蹭,等同一方向的人把手边的事料理完一同回家。
我们这机关大楼有五六十人之多,还有一个车间也在公司附近,所以上下班碰巧同路的人其实很多,但如果能看到近邻的身影,听到近邻的声音,才会有回到明亮的家中阅读一本有趣的书的感觉。
可惜这一切都将化为乌有。以后小X下班要往江边走,我却是往半山腰上去,方向正好相反。我真希望这一切只是一个幻觉而已。
好的近邻就是这样让人留恋,而不好的近邻呢?这很容易让我引起对比回忆。还得说起在老城居住的时候。某个周末,我家来了一帮亲朋好友。晚饭后他们提出要玩会儿麻将。我不好不同意。他们也知道我们两家是共一个大门,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花园街五号”,缺点是不隔音。因此他们玩儿的时候,注意尽量控制声音,以免影响到别人。到晚上十点多,大家准备玩最后一圈就收场了。没想到她忽然推门进来,提高了嗓门儿气愤地质问:“你们这样大的声音,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弄得我们很尴尬。大家只好鸣金收兵,各自不欢而散。
记得那时家庭以购置一套音响设备为时尚。兴之所致,随时可以卡拉一盘,OK一曲,哪怕你不懂一点乐理,都很轻易能达到尽兴的效果。近邻(男)可谓典型的五音不全者。有天晚上,都已经过了十一点钟了,不知怎么的,近邻(男)唱兴大发,嗓音调得老高,唯恐整个小城不能听见。我六岁的女儿老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天花板不睡。妻在一旁愁着脸,不知怎么是好。而邻居一曲接一曲地唱,大有不到凌晨两三点不罢休的态势。为了女儿明天不致叫不起床,我只好去敲他家的门。但我并未气急败坏,只是有礼有节地跟他打了个招呼。经我提醒,他似乎才发现时间有点晚了,不好意思地终止了他那马拉松似的赛跑。
我与这家近邻住了多年,相互之间并未吵过架,但我从未串过他家的门;在大街上,趁对方尚未发现就赶紧闪身一旁,以便错过那一干瘪的点头。近邻应该以和谐为上,我这样做似乎有点不地道。忽然想起某名人说过“见不得别人,说明修养还不到家”的话。顺着这思路,我也曾深刻地检点自己,感觉到自己真的很欠缺。但我自觉难以纠正和超越,因此甘愿堕落。
与好邻居为伴,好像成了我这些年的一个奢望。多谢三峡大坝建设之机,使我县十万居民的旧居得以整体搬迁。也成就了我与小X一家的择邻而居。这一住就是十多年。我真是太幸运了!
“远亲不如近邻。”我感觉这句话仿佛专为我而设计。因此我心怀感激。感谢设计者对我如此理解和体谅。唯有此句可将与小X之间一切和睦相处的感觉尽皆囊括其中。
我十分庆幸,能与小X做这么长这么久这么美这么好的邻居,只可惜如今又要改换近邻了。不知下任者谁?也许新来人家同样优秀也未可知。但我一点也乐观不起来,因为无论怎样,怕都难以超越这事实吧。我只有把与小X构成芳邻的每个音符都沉入记忆的大海。
——谢海林夕精心编辑,准确写按!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