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散文】秋天的况味
1。秋感
不经意间,秋的味道爬上指尖,浅唱。
秋露凝霜,蝉鸣稀声,蛙舔着稻谷的香,无语。
细数,经年风雨,草枯草又青,诠释倔强的轮回。
我端坐秋的一隅,品秋的况味如茶,微苦。香浓写在如歌的诗句里。
不知道从何时起,开始伤感秋的颓废,父辈手拢阡陌,脚踏陇上的日子,不知何时起,成了我寻根,却迷失的方向,涨红脸的大高粱,不知何时起,成了我梦里走失的相思林。
在两者间徘徊,我始终无法抵达故居的门前。
游子的心,随一叶飘零,天之涯,地之角,随处是我家,随处亦无家。
人都说,秋天是收获丰盈,收获梦想的时刻,那么春天也许就是播种神话的使者,而我却总在春意阑珊时,想抓牢春的脚步把自己写进神话,可是,每一次,都脚步凌乱的跌进清秋的袖衫里,忧伤的看这一季疮痍,一季的残,黄色在我眼里,不再是涌动的流金,不再是弯镰里的汗,而是枯萎,颓败。
曾经,抱着一生的梦想做赌注,只要浅秋给我一份微暖,我愿倾尽最后一滴红颜泪,洗涤飒飒秋风里的尘埃。然,本性孤傲的我,最终只是看着风舞的落叶,默默无语。
城市的街道,被熙攘的人流与车鸣声覆盖,狭窄的空间无法看清头顶那一片湛蓝。然,浅秋,却穿过五彩斑斓的广告牌,斜斜舞落一地的秋凉,脱掉街上蝶舞的裙袂,一双双长筒靴,把夏日最后一丝飘逸装进丝袜里。
我,逃离水泥板里的燥热,玻璃门里的烘烤,驾驭一缕秋思,用纷乱的心丝梳篦浅秋的暖阳,去田野间感受氤氲空气中的稻香,也许,只有稻谷的香浓,才使我放逐情感于浅秋中,寻那些许的明媚吧。零星的小野菊懒散的睡在淡淡的草黄中,给寂寥的山野涂抹上一丝灵动,秋意融进弹拨的弦筝中,心随音乐在秋的况味中游弋……
一叶知秋,偶然看见飘落门前的一枚黄叶,躬身拾起。
轻拈依稀泛绿的叶脉,浅尝一缕秋的况味,悠叹,生命的轮回,终还是一世一尘缘,说不定明年的这一叶残,又飘落到谁的门庭?
默然,“中庭地白树栖鸦,冷落无声湿桂花”的意境悠然溢上心头,一丝淡淡的清愁,牵着一叶的残,写进一秋的忧,细瘦的眼隙,被城市楼群遮挡成一眼落寞的铅灰,抱着唐诗宋词,走进颓废的平平仄仄里。
偶尔,捡拾,浅秋遗落的一丝明媚。诗鬼李贺的“吴质不眠倚桂树,露脚斜飞湿寒兔”的那种忧伤与无奈落进晚秋深处,心底的一丝暖,沐浴秋阳,梳篦思绪,点染,秋的章节横陈……
那山,那水,那树,那一片繁荣的田园,我魂归乡。
2。秋惑
秋山,因秋凉锁雾黛色更加厚重,重重叠叠迤逦向远,点点红枫涂抹赤色如练,蜿蜒如龙,绕山脊一圈又一圈……
秋霜尽染,层林燃烧一抹撩拨天籁的灿烂,浓情勾兑一觞季节纯酿,饮醉的一片落叶林,哀伤着无法挽留自己的叶片,惆怅纷飞;迷乱的大片小野菊,亲吻着山根,在迟暮朝夕的霜点下,倔强的拖曳晚秋霓裳跳着最后一场舞;不愿告别蓊绿的苍松翠柏,如掌,托起魅动红霞翩跹,撕掉往昔坚挺的伪装,与秋山同韵,擎一抹跳动的血色,在枝头怒放。秋,踮起脚走路,无痕飘过,生怕惊扰为他壮丽的一切。渐渐泛黄的绿地,被松软落叶一层层地覆盖上去……
仰望穹天浩宇,猎鸟的鹰,扑扇着翅膀,俯冲一片无边的蔚蓝,搏击长风,与水剪影。骁勇神行,做了长生天的主宰者。真应了那句: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点墨豪情。
天高、地远、云淡、秋长,南归的雁阵,大写人字,天上人间,洒一路恢弘,一路雁鸣,山,缱绻仰视雁的影,一路迤逦相随;雁,眷顾着山的深情。不惜前行1000,后退800的艰辛,一路走,一路回眸,直到冷秋席卷雁门关。
秋走远,雁无踪,山还在原地深沉等待。
我踟蹰念想,心若山根,被季节轮回的沧桑植入,根系抓的很深,很牢,痛感隐隐,落入那一湾秋水。
那一湾秋水,清澈如镜,瘦长的河道,蒹葭摇着蒲棒夹路相映。举手投足间便能倾听隔岸的声声鸟鸣,声声蛐唱,繁茂的水草,没有因秋水变凉而褪色,栖身芦苇的身下,为另一只钟情的野鸭摆渡,深深地弯下身子,躲开沉甸甸的目光,叶脉却随毛绒绒的芦花,轻灵的飘忽着。若我轻灵跳跃的思绪,极力寻一份飘渺的、抽象的魅力,与秋水结亲,用心灵触摸秋水脉动的磷光,接洽残荷根茎,做一次绵长对话,禅悟莲的心事,梵唱莲无染的一生。波声告白,莲是沉默的,唯有丰盈的蒹葭,依旧在水中央,长长短短的蒲棒,是浅秋的拂尘,掸落秋殇,随锦鳞的华色入海东归,不舍昼夜。
一如,我游子的心,虽人在天涯,却真的滨临秋水若思。山一程,水一程,泅渡着,跋涉着,惹不乱秋思,却弄乱了秋的章节。曾经,很想涉水前行,览一路风光,记一路诗语,然,水岸两侧大树的枝桠,渐已光秃,叶落枝裸,寒鸦粗糙的垒砌,昭然入目,一把天地架起的风琴,在落叶的舞会中,曲调有点苍凉。
我的旅途因此注入颓败,不走也罢。
蝶舞的残叶依然,在风中寻求自己的归宿,悄然落地的瞬间,根系抱紧了自己的种族,就算成泥,成土,依然注入一丝血脉,期待春来时,站在枝头,复苏。
曾记得,童年的游戏,几条纵横的麻绳,牢牢的捆在老树枝干上,织一张摇椅,爬上去,把安徒生的白雪公主绑在梦里,闭上眼睛,在梦网中游走,偶尔忘形地手舞足蹈,就实实在在地跌落下来,屁股砸在松软的落叶上一点感觉不到疼痛,索性伸展四肢,踏踏实实躺着不动,望着参天的大树,梦喃,我就是你脚下的一株小草吗?何以要一生仰望你参天的高度!
打坐秋天,禅语况味,轮回为渡,何必伤秋呢?
放眼田园,那一片繁荣,我站在田园之畔,指尖随收获的旋律,叮咚漫舞,歌声、弦声,拨动金色的曲浪,一浪高过一浪……
稻香沉醉的陇上,纵横交错,盘点又一季的收获,喜悦的色彩,依然是那让我迷失的大红高粱,站着是一片大红灯笼般得喜庆,倒下来,就像满杯而溢的红酒,浓烈之气熏得秋阳的脸都是红彤彤的,庄稼人憨笑着,把季节最美的颜色归仓。躬耕者的笑靥,始终是向着秋阳绽放的葵花,丰盈,饱满。却执拗的把一瓣葵香留在圆盘上,诠释它的坚强,一如梵高画笔下的葵花,再饱满也绝不残落,颓败只属于逆向阳光的人。
我,就是属于逆光者,却偏爱葵花的暖,也许生命中的秋天,远比坐在云上看风生水起的日子跌宕曲折。
素手牵红尘,终无法解尽秋之惑,趁秋满仓,饮一阙清凉,留一米秋阳,吸吮淡淡的况味,将秋韵落心,入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