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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峪河的儿女(第一章(4))

作品名称:田峪河的儿女      作者:作家赵巨      发布时间:2012-10-08 10:18:05      字数:6728

老师一惊,才意识到自己说溜了嘴。他想看看是谁提醒了自己,走出教室,却见一个小小的人影飞也似地跑了。
一次小如霞读《诗经》里的“氓”,里面有“不见复关,泣涕涟涟;既见复关,载笑载言”一句。下面注释中说对“复关”一词历来有很多争议。如霞想了想就对爷爷说:“‘复’在这里应该是个动词,当‘回,回来’讲,‘关’在这里是名词,‘关口’、‘关隘’或‘村口’吧,应该是个女主人公看得见的地方。爷爷你说是吧?”
见好多专家、学者长篇大论争执不休的问题被孙女就这么三言两语给打发了,爷爷真是惊奇不已。
小如霞对语文的偏爱还表现在她的认真、执著上。一次见语文课本上有“山清水秀”一词,她又犯了呆气。山的‘青’应该是青色的青呀,怎么能是三点水的‘清’呢?这会不会是个别字呢?
她去问爷爷,爷爷也觉得奇怪。不过更让他奇怪的是孙女怎么尽注意那些别人司空见惯的东西呢?为了说服孙女,爷爷费了一般口舌。“‘山清水秀’一词有点像古文里的互文。实际上,‘水’是‘清’,‘山’是‘秀’,为了音韵和谐,朗朗上口,所以就读做‘山清水秀’了。”
又有一次,小如霞见课本上有“绿树成阴”、“泉水丁冬”,以为“阴”和“丁冬”也是别字,该是“绿树成荫”、“泉水叮咚”才是。她还对课文中“孩子们像小鸟似的”一句话提出质疑,认为“像”与“似的”不能连用。弄得老师都有些烦她。
每天早早做完老师布置的作业,如霞便开始啃书。目标自然是爷爷历尽艰辛保藏的两大箱线装古书和近、当代小说。吴敬梓的《儒林外史》、蒲松龄的《聊斋志异》、罗贯中的《三国演义》、矛盾的《子夜》、巴金的《家》、《春》、《秋》、老舍的《骆驼祥子》……
在这些书中,她接触最早也最喜欢的要数曹雪芹的《红楼梦》。对于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红楼梦》算是难懂。有时一页读下来,就有不少生字和不明白的语句,张老先生不厌其烦,孙女拿书来问,必引经据典,认真讲解。爷孙俩以书为乐,其乐陶陶。
正当张老先生把光耀门庭的满腔希望寄托到孙女如霞身上时,不幸降临了这个家庭。张玉明出事了。那年秋收,不知他说了几句拥护刘少奇、攻击社会主义新中国的什么话,被人关了毒打。等张老先生托人求情,把儿子接回家时,儿子已不醒人事了。一家人涕泪涟涟,有苦难言。玉明醒后悲愤交加,吐血连连,从此,卧床不起。将养了好些日子,病刚有点起色,一家人的脸上才有了几丝笑意,他却又患上了这里冬季流行的出血热。虚弱的身体再也经不起病魔的肆虐,张玉明撒手尘寰,含恨永别了父母妻儿。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是多么悲惨的事啊。张老先生和老伴悲痛欲绝,哭干了眼泪。
在这个家里最为悲伤的,是玉明的妻子素兰。自她十八岁嫁入张家,夫妻和睦,相敬如宾。俩人从没红过一次脸,拌过一句嘴。丈夫温柔体贴,对她呵护有加,连一句重话都没说过。只想到夫妻你敬我爱,白头偕老,谁想丈夫竟会中途舍她而去呢?
素兰几次昏厥,醒后竟呆呆地不会流泪。“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自己本该随丈夫而去的。但眼前,白发苍苍的婆婆已年逾古稀,而她的三个儿女,大女儿如霞八岁,二女儿如月六岁,小儿子如辉还不到五岁。上有老,下有小,这个家,她怎能撇得下呢?为了这个家,她必须活下去!但她知道,活着的,只是她的肉体,她的心,早已死了,早已随夫而去。
没有父亲的孩子可怜啊!张老先生比疼爱自己的儿女还疼爱孙儿。其中,他最疼爱的还是大孙女如霞。父亲去世后,如霞变了,这个文静内向的女孩更加沉默寡言。她常一个人坐在房子里,望着墙上父亲的字画呆呆出神。外面那些叽叽喳喳、活蹦乱跳的孩子好像与自己不在同一个世界里。如霞正是活泼贪玩,在父母膝下撒娇的年龄啊!老天为什么要给这个小小的人儿那么多的忧郁和哀伤呢?
时间能使人淡忘一切,慢慢地,张家又有了欢声笑语。这,还要归功于张家三个年幼的孩子。素兰的二女儿如月活泼好强,能说爱唱。小儿子如辉天真可爱,未解人事。孩子们需要快乐,需要一个温暖、有生气的家呀!
如霞嗜书如命,十一二岁就把爷爷的几篇藏书翻了个遍。其中她最喜欢看的最多的,还是她的第一本读物《红楼梦》。
一个春日融融的午后,张老先生在书桌旁练写大字。孙女如霞手拿那卷线装《红楼梦》从门外进来。“爷爷,你说《红楼梦》里谁最好呀?”
老先生一顿,以为孙女又是为那无谓的宝黛之争——孙女喜欢林黛玉,爷爷则欣赏薛宝钗,爷孙俩常为此争论。便坦言告之:他喜欢薛宝钗,雍容大度,有才学有涵养,性格豁达会处事。他不希望孙女像黛玉那样尖酸小气,为世所不容。
不料如霞这回却告诉爷爷:《红楼梦》里的每个人都有可厌之处,她最喜欢也最同情的,是贾府里的二小姐贾迎春,温柔和顺,恬淡善良。平时言谈举止,连下人都没伤害过。可人太好了为什么大家就瞧不起呢?连丫环仆妇都欺负她。最不平的是下人们居然背地里叫她“二木头”,其实迎春不是呆、傻,只是安分省事罢了。
这话着实让张老先生惊叹不已。研究《红楼梦》的红学家不少,似乎很少有人注意到那个可有可无的懦小姐贾迎春。看来还是自己的孙女心细呀。过了几天,受到爷爷称赞的如霞又手执《红楼梦》兴冲冲地跑来。“爷爷,我这几天仔仔细细地研究了一遍《红楼梦》,得出结论:曹雪芹很可能是咱陕西关中人,不然起码在咱这儿长住过。”
见爷爷瞪大眼睛看着她,如霞侃侃而谈:“《红楼梦》中的许多民风民俗和咱们这儿完全一样,还有咱们这儿特有的许多方言土语,像‘坐席’、‘醒鼻’、‘勤谨’、‘风谗’、‘今儿’、‘明儿’、‘后儿’等等。还有‘炕’常在书中出现。咱们这儿是不论穷富,家家有炕的。其他地方不见得炕就这么普遍,尤其富贵人家,怕总是床比炕多吧。”
这话虽然偏颇,却也多少有些道理。直使得老先生不由不对孙女刮目相看。自己看了一辈子《红楼梦》,竟然没想到过曹雪芹会是自己家乡人。
秋去冬来,年关将近。腊月是农村人的喜庆日子。从腊月初八吃腊八粥开始,家家户户刻窗花、门漆,做新衣、新鞋,割肉、买菜,请财神、灶爷,酿米酒、泡豆芽、蒸年馍,买年画鞭炮……一直能忙到大年三十。
腊月二十九,掌灯时分了,帮亲戚、邻里写了一天春联的张老先生累的腰酸背痛,帮爷爷裁纸、磨墨同样忙了一天的如霞忙把爷爷扶到炕上,给他捶背、揉胳膊。正剁饺子馅的素兰忙和婆婆收拾了院当中的纸、砚、笔、墨,把那张八仙桌也抬回屋里,准备吃晚饭。
“爷爷”,正给爷爷捶背的如霞住了手,“咱家今年写啥对子呢?”
张老先生先人后己,每年自家的对联总是放到最后,草草了事。不过他学识渊博,出口成章,随便想出了两句话就是一副贴切、绝妙的佳对。
老先生望着孙女那红红的脸蛋道:“哎,爷今儿个坐在院里写对子,这一抬头呀,就望见终南山。咱这地方好呀,八百里秦川肥沃平整,美丽富饶。要想观山,一抬头就能看见;要想看水哪,田峪河、黑河、渭河,咱连路都不用跑。今年的对联,爷想夸夸咱这儿的好风景。”
“咱这儿的好风景?”如霞扑闪着灵秀的大眼睛,“‘南依秦岭巍巍披锦绣,北临渭水滔滔奏欢歌’,咋样?”
爷爷笑道:“好是好,可你忘了,这是爷今儿下午给你本东哥家写的对联呀。”如霞微微红了脸,低头寻思了一会:“远望南山披锦绣美轮美奂迎佳节。”一句上联脱口而出。
爷爷赞许地点点头。
“爷爷,那下联呢?”如霞思索不出,皱着眉头向爷爷请教。
“这下联嘛,‘远’对的该是‘近’。”爷爷提示道。
“近处有什么呢?”如霞苦思冥想。透过奶奶糊的花红柳绿的窗子,正好望见遍野绿油油的麦田。如霞笑了:“近瞻麦田泛绿波载歌载舞庆新年。”
“好,就写这对子。”爷爷高兴得一跃而起。“来,霞丫头,铺纸磨墨,爷这就给咱家写对子。”
又是一年过去了。第二年的腊月,天气极冷,滴水成冰。可什么也阻不住乡下人对过年的美好向往。离过年还有好几天,过年的气氛就被酿得浓浓的。腊月二十八,干旱了一冬的天气,忽然阴云密布,朔风四起。傍晚时分,天上纷纷扬扬撒下大雪来。这真是“瑞雪兆丰年”呀!人们一个个高兴得眉开眼笑:“这哪里是下雪,这是下米下面、下油下盐哩。”
鹅毛大雪整整下了一夜。二十九早上,地上的积雪已一尺多厚,而空中大片大片的雪花还在倾珠泻玉,搓棉扯絮般下着。
一大早,如霞就拿着一张草纸,满面喜色地去找爷爷。去年编春联得到爷爷的夸奖,今年无论如何也要再大显身手的。正当她这几天为编春联绞尽脑汁时,昨夜一场大雪,使她灵感突来。一副佳对闯入脑际:“喜看满园梨花盛开玉树琼枝贺新春,笑望遍野鹅毛飞舞粉妆玉砌庆丰年。”
爷爷高兴地笑了:“哈,咱们霞丫头倒真的编起对子来了。好,今年这春联就又用你的。”
这话被正梳头的如月听见了。她披着一头黄茸茸的乱发跑来一看,撇了撇嘴说:“好什么呀!每年都是啥‘庆新春’、‘贺新年’的,庸俗死了。”
兴头上的如霞被浇了一头冷水,她不服气地道:“有本事你也编一副呀,光会笑话人!”
如月大度地一挥梳子:“编对子有啥难?算了,今年就让给你吧,明年再看我的。”但她似乎又觉得这样太便宜了如霞,“哼,能正儿八经红纸黑字地写对子才叫有本事呢。你能行,今年的对子你写呀。你要敢写,明年的对子我连编带写。”
“好,好!爷爷老了,也该歇着了。今年的对子就叫霞丫头写吧。”张老先生手捋长须,笑呵呵地道。
如霞犹豫再三,在草纸上练了又练,终于咬了咬牙,用颤抖的手提起笔,写下了有生以来的第一副对子。
正月初一,一大早,张家门前那副纤秀、工整的对联便出现在众人眼前:“喜看满园梨花盛开玉树琼枝贺新春,笑望遍野鹅毛飞舞粉妆玉砌庆丰年,”横批是“瑞雪迎春”。
今年咋不是老先生的墨宝呢?当人们知道这副对联竟然出自十二岁的如霞之手时,无不啧啧称赞。
大年初二上午,素兰和婆婆走亲戚去了。老先生闲来无事,坐在桌前边品茗边读一张报纸。如霞感冒了,她没有和母亲、弟、妹一块去舅家拜年,钻在热被窝里看老舍先生的《四世同堂》。
“有人在家吗?”随着一声问候,院门被“咯吱”一声推开了。
张老先生忙喊:“哪位客人,快请进!”
如霞也忙从炕上坐起来。
随着一股冷风,一个身穿中山装的中年男人走进来。“哎呀,老先生,年过的好呀!难得老先生有如此闲情雅性。你们爷孙俩,一个读书,一个看报,真不愧是书香门第呀!”
此人名叫王中会,在田峪镇中学任教。
张老先生连忙让座,叫如霞倒茶。“哪里,哪里,王老师,今儿是哪股风把您吹到咱这寒门小舍来了?”
“老先生,不瞒您说,我今儿是有事求您来了。”王中会老师呷了口茶水,客气地道。
“有啥事您尽管说,还用得着这么客气吗?”
“是这样,老先生,您老也知道,我只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前年不是嫁给你家隔壁钱家老二了么?今年我准备给小女儿招个上门女婿,日子就看在后天。这不,我今儿特意来麻烦您老给写个对联,讨您老个墨宝,图个吉利。”王中会说着,从身上掏出几张红纸来。
老先生铺好纸,在桌前正襟危坐,饱蘸浓墨,略一思索,刚要动笔。站在一旁的如霞说:“爷爷,我想了一副对子,不知合适不合适?”
“哦,说来听听。”
如霞见爷爷点头,忙说:“上联是‘小伙子出嫁亲友相送’,下联是‘大姑娘结婚邻里来帮’,横批是‘新事新办’。”
老先生沉吟了一下,摇头道:“意思倒好,只是……”
王中会老师忙道:“这对子好!新颖别致,明白如话。其实对子只要贴切应景,这平、仄、虚、实,倒在其次。”
张老先生笑了:“这倒也是。”提笔一挥而就。
王老师退后几步,边欣赏老先生的墨宝边琢磨对联的意思。“好啊,好个‘新事新办’!这真是‘名师出高徒’哇!”他又看着如霞,含笑赞道:“刚刚在外面,我就听说咱家今年的对联出自贵孙女之手。真是貌如西子,才比王嫱啊。才女,才女啊!”
说得如霞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张老先生也高兴得眉开眼笑,连连捋着胡须道:“一个小丫头片子,不过信口胡诌几句,哪里禁得起王老师如此夸奖。惭愧呀,惭愧!”
王家上门女婿进门这天,贺喜的亲戚朋友来了不少。看到这通俗易懂、新颖别致的对联,众人称赞不已。
其中一个人道:“王老师,这字倒是张老师的。可我看这话……”
王老师得意地道出实情。人们知道编写此联的竟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无不啧啧称奇。
一时间,张老先生家出了个才女的消息在四里八乡传了开去。
这年腊月底,无巧无不巧地又下了一场大雪。如霞笑了:好你个如月,看你今年的对子咋编?难道还有什么能比“梨花盛开”、“鹅毛飞舞”来喻雪更高明不成?
如月呢,早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听说真的要让她写对联,她惊奇地张大了嘴:“我说着玩玩的,你们咋就当真了?”可看到如霞就那么揶揄地笑望着她,如月来了气:“不就是写个对子嘛,这有啥难的。”她满不在乎地抓起笔,蘸了蘸墨,皱眉想了想,在如霞早为她准备好的红纸上一挥而就。
如霞一看,上面龙飞凤舞的两句:“梅花欢喜漫天雪,冻死苍蝇未足奇。”不禁瞪着如月道:“你这写的什么呀?”
如月偏着脑袋:“对联呀。”
如霞问:“那你的横联呢?”
如月愣了一下,吐了吐舌头,“呀,差点忘了。”提笔“唰唰”几下。
如霞凑过去一看,是“我来了”三个字,不禁又气又笑,“你这‘我’是谁呀?”
如月嗤之以鼻,“连这都不懂。‘我’就是‘年’呀!”
“爷爷,你看她,这叫啥对联呀。”如霞拿着如月写的对联,跑过去撒娇地摇着爷爷的胳膊。
“嗬,还是毛主席的诗句呢。不简单,有气派。”谁知爷爷却冲如月翘起了大拇指。
如月得意地笑了,“那是自然了。这就叫‘远看一山峰,隐在云雾中。平时看不见,偶尔露峥嵘’嘛。”她撇下笔,跑出去和孩子们堆雪人打雪仗玩去了。
张老先生望着二孙女的背影陷入了沉思。平时只知道大孙女如霞才思敏捷,可这个小小的黄毛丫头如月,居然也如此出手不凡。张家后继有人哪!俗话说:文如其人。老先生隐约感觉到:这个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二孙女如月,将来似乎比她姐姐如霞更能适应这个风云变幻的复杂社会。
日月如梭,光阴似箭。又一个春天来到了。这个春天和以往没有什么两样,但对于素兰一家人来说,却又是那么悲惨凄凉,令人难忘。
就在这个初春一个乍暖还寒的日子里,张老先生不幸患脑溢血与世长辞。素兰那风烛残年的婆婆经不起这沉重的打击,不久也撒手尘寰,追随老伴而去。
家里不到一个月接连走了两个亲人,这巨大的打击使素兰痛不欲生,欲哭无泪。她从小丧母,由奶奶抚养成人。自打嫁入张家,婆婆待她比亲生女儿还好,婆媳关系融洽,四邻皆赞。丈夫离世后,她和公婆共同支撑着这个家,同甘共苦,相依为命。虽然她也知道公婆年迈,终有一天要撇下她们母子而去。可她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突然,这么快。
素兰知道,丈夫虽去世早,可公公身子硬朗,又德高望重;婆婆干净勤快,屋里屋外、大小杂活不要她过多操心劳神。如今,屋里地里,所有活计全落在她这个柔弱的女人身上。身心受到的巨大痛苦,使素兰病倒了。
这期间,多亏了如霞。她一个人忙里忙外,既要上学,又要洗衣做饭,照顾病中的母亲。自从爷爷奶奶离世后,如霞完全变成了个大人。她知道,并不宽裕的家在安葬了两个亲人之后,家道彻底败落了。
为了减轻母亲的负担,也为了能让弟、妹继续上学,无奈之下,如霞向母亲提出她不念书了。
素兰流泪了。她知道:如霞嗜书如命,酷爱上学。可她能有什么办法呢?素兰难过得心如刀割。女儿极像母亲,温柔文静,才貌双全。可惜,孩子命苦啊!小小年纪没了父亲,如今公婆又双双离世,孤儿寡母,日子难熬啊!
这年的夏收不比往年,雨水特别多。往往是晴两天,下三天。这使得庄稼人叫苦连天,更是难为了素兰一家。
这天,连阴雨终于住了,太阳在云朵后不情愿地露出了半边脸。俗话说:三夏大忙,秀女下床。在这龙口夺食的日子里,村里家家户户是男女老少齐下地,抢收抢种,忙得饭都顾不上吃。
素兰早早吃过早饭,拉着架子车,趟着路上齐脚面的泥水,领着几个孩子来到地里。她和如霞在前面割麦,如月带着如辉在后面拾麦穗。火辣辣的太阳蒸发着地上的潮气,使人觉得仿佛进了蒸笼,简直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日已过午,素兰抹了把脸上的汗。左右两边人家的地里,麦子很快就割完了。而自家地里,一大片黄透了的麦子似乎还一眼望不到头。看着几个懂事的儿女,她难过得直想哭。没爸的娃可怜啊!要是丈夫还活着,如霞不至于小小年纪辍学在家,如月和如辉也不至于现在还在毒日头下受罪,自家的庄稼活也不至于落在人后啊!田大壮是个热心肠的人,他家和素兰家斜对门。田大壮的妻子田婶和丈夫一样心眼实、心肠好。他们夫妻有三个男娃,大儿子田峰在部队服役,二儿子田霄和小儿子田高都正上学。田大壮没啥手艺,只知道和妻子侍弄那几亩薄地,日子过得也是紧紧巴巴。
田大壮做庄稼活是一把好手。这个夏天,他和妻子早早把麦子收割完、碾打净,又把玉米种上了。看到素兰一家孤儿寡母做活难肠,他和妻子没少给素兰帮忙。素兰打心眼里感激田婶一家人。
好不容易麦收了,玉米也种上了,素兰长出了一口气。这天,田婶来她家串门,说是她听田大壮的远房堂妹田蜜说,田岭镇上孙家饭店想寻几个帮工的,问如霞想不想去。素兰为难道:“如霞还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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