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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护士轻轻敲门进来说，张医师，手术马上就要开始了。
　　 嗯，我知道了，你先去吧。我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随即拉开抽屉，找了一个最厚的红包揣进兜里，然后用手摸了摸，很妥贴的感觉。
　　 我是这家医院的内科主治医师，入行已经许多年了。在医院口碑还算不错，医院里的医生大抵都是如我这般的人，喜怒不形于色，拿捏的分寸相当准确。
　　 在病人的意识里，对医师是什么印象，我就不得而知了。我看到的都是他们谦卑的笑，讨好的语言里充满了恐慌和求助。
　　 被手术的是一位重症患者，将要面临的是一场大手术。
　　 我必须亲力亲为。
　　 手术中出现了一些小小的意外，下意识地我摸了摸兜里的红包，厚厚的，然后会心地舒了一口气。护士上来为我擦去额头的大汗，我又投入紧张的手术之中。
　　 手术进行了六个多小时，红包揣在兜里被我摸了许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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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院里换了新领导。
　　 我们在背后骂，死王秃子。王院长锃亮的脑门，一副很精干的样子。刚上任，就烧了一把大火，说整顿医院医疗作风刻不容缓。对收取病人礼物和红包者，一经发现，从严处理。
　　 医院里摄像头突然的就多了起来，简直没有隐私的地方。平时乱糟糟的景象得到及时的遏制，感觉还真清静了不少。
　　 谁也不想丢掉饭碗。
　　 这是一份多么肥美的差事啊。平时大小手术，看着刚入院的那些病人和家属，我们心里就发笑，又来一送钱的主了，正等钱用呢，来得真及时，呵呵。
　　 哪一行没有潜规则呢？看手术的大小，决定红包的额度。我还真佩服自己的眼力，红包不用拆开，从隐约的厚度和宽度，甚至是从病人家属的神态上就可以大致揣摩出红包的数目，这与手术刀切入点的精确度简直不分上下。
　　 一般小手术都由实习生去做，我在办公室休息。手术大了，那时候我就是专家，在旁边指指点点。红包心安理得放在兜里，时光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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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又在心里骂了句，死王秃子。
　　 说心里话，我觉得我还算一个合格的医师。在收取病人的红包之后，我一般都会尽心尽力地把手术做好。这不，红包没了，鉴于王秃子的威严，我还是很尽心尽力，我可不想丢掉这饭碗，来日方长。
　　 王秃子说，每一个手术，不管大小，都要主治医师亲力亲为，绝不可掉以轻心。医疗事故的发生，往往就是因为对手术不够重视酿成的。
　　 有些习惯一旦形成就很难改掉，现在我对这句话深信不疑了。
　　 没有了病人的红包，心里总是空空的，做手术时精神也集中不起来。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这么多年，大小手术都经历过，我还算好，基本没出什么大的差错。
　　 我的抽屉里放着厚薄不一的红包，那是我自己给自己包的，都怪那个王秃子。根据手术的大小，我选择不同数目的红包，揣在兜里，仿佛是别人送的，触摸起来感觉踏实。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也不知道那王秃子能折腾到什么时候。
　　 我感觉自己病了，对照自己的行为，而且病得不轻。医院里大致都是像我这样病了的医师，该死的王秃子，这火要烧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