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秋风冷雨，寒心人孤。两个躲雨的少年，两颗迷惘却带着点任性的心，和龙哥在一起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江湖感，虽然在他人眼中我们还只是无知青年，但在我的意识中，这辈子能够玩义气，也算是我唯一无悔的选择了。这个季节对我来说是一次生命的进化，我不知道该怎样形容我的心情，但我明白现实给予了我悲情的记忆。
　　 有时候真想不通，好好的一个人却总要在黑暗中才能感觉自己是存在的，这也许就是我们这类有点神经，有点疯狂的种族的人的特点。像鬼一样，但却追求着鬼没有的感情世界。在十字街头能看到的只剩下两个极小的火头，烟灰在风雨中化作了污垢，我望着龙哥道：“嫂子会来吗？”
　　 “和一个男人跑了，就在这等，我不信她不回来，要不你先回家吧！下大了。”
　　 我笑道：“我还不至于那么让你讨厌吧，我只是觉得嫂子是个好人，不想你玩得太大了，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能平安地过一段生活。我忽然感觉自己还那么小。”
　　 龙哥叹气道：“你人太实在了，我不该拉你进入这个混乱人群的，太势利了，对你我真的感觉欠你太多。”
　　 “我选择的路谁也不会怨的，我只是想改变现实，可是他们太黑了，不像你，至少有一点是活着的，人这一生可以没有女人，但不能没有相信自己的人，所以我就一直走了下来。”
　　 他没再说什么，在龙哥心里我是他的一种信念，而我自己感觉我只不过是人们取笑的工具罢了。入秋的雨似泪一样让人看了难受，打在身上更是疼痛。街边除了几个卖夜餐的人之为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了。我在心中暗暗冷笑，笑自己的无耻，一个在校生不是在努力进取却像个流氓一样在街头等待着不属于自己的安慰。人为什么会有空虚感呢？因为自己的一无所有，真的，当你一个人时，你会因为自己的低调生活与苍白的拥有所折磨，寂寞的感觉是孤独悲伤的，而空虚的感觉却是麻木堕落的。
　　 半盒烟已尽，龙哥吐了口气道：“走吧！找个地方过夜。”
　　 我强装着笑道：“不等了吗？你好不容易有了个想要的女人，你不是那种说放就放的人。”
　　 “你不懂，找个网吧，熬一夜再说，我听说高三开学了，你要不要去复习呢？你要是听我的，就不要再混了，老实地学一年，以你的资质是可以成功的。”
　　 坐在电脑前我才回答他说：“看我这样子就不像个学习的料，我连我自己都不相信我还能相信谁呢？上学的时候就因为学习不好，被看不起，被冷落，被排斥，我就是不服，老师是为人师表的，而我的老师是什么，是侵略者，为了好处什么方法都用过，我不是富翁没能力再让他们榨我父母的血汗。也许错的是我，但我只承认我错在不该去选择自己叛逆的世界。”
　　 “月，你就是不听话，鸡蛋非要去撞石头，死你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这个社会不是你想的那样绝对，听我的去复习，给家里一点安慰。”
　　 “哼哼！我吗？我给家里一点安慰，我有家吗？老妈病床不起，老爸长年醉着，你让我怎么面对，我不要，死也不要，我要活出我自己的生命，不管你能不能看到。”
　　 龙哥叹气道：“不说了，都是我害了你，我要走了，我希望走之前满足你一个心愿，你说吧，我尽力做到。”
　　 “不用了，就算你永远陪着我，我照样感觉自己是这个世界最孤独的人，我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但我只想要我身边的人都明白我是个人，我没错。”
　　 龙哥沉默了，过了许久我看到了一滴大哥的泪，和电影上的一样，带着点压抑很久的发泄感。这是在夜，他没哭出声，我知道他不是为我哭，是为了他的女人。我没爱过，但我可以感觉爱的矛盾是一种真正的痛苦，爱个人需要勇气，爱一个人可能也需要无所谓，真的，有人说：“当他爱你时，是真的爱上了你；当他不爱你时，你再去挽救结果只不过得到了对自己的悔恨。”关于爱，我只想说：它是两个人的事，再多了就不好玩了。我的世界只有是非之分，只有结果。
　　 二
　　 深夜，我无意间点到了一首歌，BEYOND的《谁伴我闯荡》，听着，品味着，心冷了，人痛了，年少的思维是那么脆弱，我淡然一笑，扔掉烟头深吸了口气，坐在网吧的门口，我看到了她——嫂子。唯一的只有我叫嫂子她不生气的人，也是最疼我的人。她看了龙哥一眼坐到我身边道：“好久没见了，想我吗？”
　　 “想，想得流鼻血了。”
　　 “呵呵，就你嘴甜，嫂子我要走了，以后怎么找你？”
　　 “也许你们以后都不需要我了，只要能见到我，让我做什么都行，最有记忆的一年过去了，我知足了，毕竟我拥有了自己想要的现实。”
　　 “月，你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吗？你失去的远远大于你得到的，就为了现实而去不顾一切地付出，可回报了什么呢？一无所有啊，你本应有的爱呢？人生呢？为了兄弟，你付出了真心，他们呢？一个个都带着女人在这样的冷夜温存，谁会想到你，而你却傻得来陪这个无耻的人。你真的好让人心疼，为什么世界上要有你这样的人呢？不公平，赋予了你人缘却给了你抹之不去的孤独感，天煞孤星，看来你是说对了，你做到了。”
　　 我感觉心被人刺了一刀，不疼，却很痛快。有的人这辈子就会为别人活着，做的好了就是个人物，做的不好也对得起自己了，没什么心愧的地方，感觉是舒坦的。我不敢说自己是个好人，但我真的好想做个工具，谁用都可以。嫂子借了我一支烟，很性感地点着了道：“知道我为什么会成为这样吗？都是你们，你们这样的人不是人，让人无奈，让人又爱又恨，是鬼。”
　　 我笑道：“是我害了你，我要不做灯泡你也许还不会进入我们的世界的。所以我说我现在是你们的工具，死我不怕，就怕有人恨我，做个人被别人恨是人生最大的耻辱。”
　　 “我真的好恨，恨你的自私，对你自己的自私，你为什么要伪装自己呢？很多东西本应是你的，可你为什么总要让给别人呢？难道你真的想一辈子一无所有吗？听我一句，找个学校让自己清醒一段时间，你不要再做古惑仔，那不是你能做的，你是有感情的，是个人才。我今天说的无论你是否听得进去，都希望你当作是我送你的送别礼。”
　　 “好。”我望了龙哥一眼，他睡了，风吹开了他胸前的单衣，在我心里，他很穷；在他心里，我很单薄。他穷得只剩下几个兄弟为之拼命，我单薄得只剩下自己虚伪的外壳。嫂子起身要走，一个声音道：“穿件衣服再走。”
　　 嫂子愣了一会，沉默了。她不想面对什么，我也不想说什么，在我心里关于爱的东西都不管我的事，我站在一边忽视了自己的存在，看着他们默默地相对，有点浪漫，有点伤情，也许这一秒要分离，也许也可能成为永恒。高三谈恋的人，在此时都是最难选择的人，彼此都面临着人生与爱的选择，我遇到了不止一对我的兄弟们，我能说什么，做个陪客。
　　 龙哥斜了一眼她道：“接你的人是谁？”
　　 “要你管了。”
　　 “我是你男人，说啊！”
　　 “哼！你才知道，不过我已经不是你的了，我的心不属于一个黑社会的人。”
　　 龙哥傻了，没想到她会说出一句让我们都感到紧张的话，他冷冷道：“你说不说啊？”
　　 “我男朋友，人家要我，能给我家，你能吗？一个浪子不说，带着人家唯一的孩子也当浪子，有没有良心？”
　　 我心中一惊开口道：“不，不，不要这样说，你误会了，嫂子，龙哥是个好人，真的，我没什么能形容的，但我可以用命来保证有他照顾你，你会幸福的。”我话刚说了一半，出来了三个青年，说是嫂子的朋友，龙哥心中有气，冲了几句那人就拽住了龙哥的领子，嫂子愣在一边。我笑了，笑这个社会真他妈的无聊，有些女人为了一个男人生尽了办法要得到，结果得到的却是后悔；有些男人为了一个女人拼了小命，结果那女人还是跟了别人。
　　 我抓起网吧的椅子向一个男人头上砸去，吼了一声：“去你妈的吧！”顿时那几个人不动了，看着受伤的人在地上痛苦地挣扎着，嫂子大叫道：“月，你疯了，会出人命的，住手。”
　　 我感觉那时我是真的疯了，我在发泄心中的怨恨，在无所谓的放纵着我有限的生命，我拽住一个高我半头的男人将他摔向台阶上，血飞向了夜光灯下，嫂子死死地抱住了我。我冷冷地笑着，一种男人就他妈的该死，别人的女人谁动的话我不会这么冲动的，但这是我大哥的女人。做男人，如果去勾引别人的女人，那么就应该将其杀掉是无罪的。
　　 那三个人跑了，再不跑会死人的，嫂子给了我一耳光走了。我这次真的消失了，就连龙哥叫我我也没理他，因为我忽然感觉我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个多余的调节品，做工具的滋味是心碎的，因为有爱你的人说你是世界上最蠢的人，有最疼你的人说你是最傻的人，不过在他们眼中你也是“最可爱的人”。
　　 凌晨四点，我感觉身上痛极了，混日子的年龄要过去了，但随之而来的该是什么呢？生活就是那么的残酷，拥有它时，只不过拥有了活着；失去它时，只不过拥有了死亡。我感觉自己的思想是罪恶的，所以我第一次有了需要，渴望一颗心来感化我冷却的心，这些年为了无聊的琐事，心累了，人也颓废了，我想我是该重新做“人”的时候了。
　　 三
　　 墨夜幽寂，漂泊无语。家人给了我生命，我回报的却是千万声叹息，无脸再去面对熟悉的人群，只有走到了这个陌生的乡村。没人愿意陪我闯荡，没人想陪我虚度人生，我笑自己的可怜、可悲。昔日的兄弟哪儿去了，昔日的诺言又哪儿去了？原来实在的人是要享受在相信自己的一个虚伪世界中的，唉！看来还是不要太相信人了，我向村人讨了一杯水时的感觉就好象快要窒息一样，那时我真的好想哭，在我为难的时候谁来在乎过我，我就像条受伤的狗，到处游逛，到处受人歧视。
　　 泥泞的雨路，知道现在我终于明白自己的渺小，苦笑了一声，转身向公路上跑去，我躺在路中间，不是寻死的，只是想感觉这个天空给我的空白感。过了一会我听到一声尖叫，一个女人从车子上摔了下来。我走了过去，她那双眼，在夜中告诉我说，她对我有一中恐惧感，我索性就扮了个鬼脸道：“怎么了？”
　　 “你…你想干什么？”
　　 “看来你是没事，快天亮了，注意啊！”
　　 “你没事吧，我刚下班，看见一个人躺在这里，我以为你是个……”
　　 “呵呵，你以为我是个死人了，嘿嘿，差不多了，起来吧，刚下过的雨，真不好意思吓着你了，我能为你做点什么补偿吗？”
　　 她轻笑道：“不用了，不知道为什么，刚才看你好害怕，但是看清了你的人之后就感觉你这个人有点吸引人，从没有的感觉，你是做什么的？”
　　 “午夜游民。”
　　 她站起身道：“不会吧！看你的样子也不像的，唉，全脏了，走到我家坐坐吧！”
　　 “你就不怕我是坏人吗？”
　　 她笑道：“我还怕你不是呢？这个该死的小县城没一点刺激的东西，你知道哪里好玩吗？”
　　 我愣了愣道：“你不工作的吗？在我眼里工作的女孩是很少这样说话的。”
　　 “那你也没问我是做什么工作的，我是一个电台主持人。”
　　 我看了她一眼摇头道：“不像，一点都不像，你身上透着一种俗。”
　　 “你——你就不怕我生气啊，为什么说我俗啊？”
　　 “我只是说实话，你也喜欢听谎话啊，我要会的话，你早跟我走了，不过可能是我的感觉错了，我两天两夜没合眼了，给我找个睡的地方吧！我给你房租，OK？”
　　 说着带她到了她家，上帝是偏爱孤独的人的，所以在他们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总会让他们有相遇，有机会。到了一间单人小居，里面有两张床，一台电脑。我开始有点怀疑这个女孩的身份了，她给我开了一瓶啤酒道：“怎么了？是不是在想我这个单身女人到底是做什么的呢。”
　　 “嘿嘿，你怎么知道我在想这些？”
　　 “到我房子里来的男人除了我客户剩下的都会这样想的，你猜我是做什么的？你竟然说我俗，我从来没有在男人面前这么感觉自卑过。”
　　 “我只是看你发型你的衣着而论的，你换换不就没事了。”
　　 她静了一会道：“有道理，等着啊！”说着当着我的面脱了衣服，换上了件睡衣道：“怎么样？”
　　 我斜了她一眼，心中一动，她给我的感觉是成熟，成熟的感觉是性感，我笑道：“你不会想勾引我吧！”
　　 “咯咯……什么都让你猜到了，不好玩，今夜真他妈背时，碰到了你这样的人，你睡一觉明天就走吗？”
　　 我开了她的电脑道：“也许吧！我没有家，但我得养自己。”
　　 “你用什么养自己，午夜游民，没个像样的工作。”
　　 “这你就不知道了，人活着的方式很多，生存的办法同样很多。”电脑的主页上出现了一个“迷域”的字样，再往下看，我的神经为之一紧道，“这是你做的网页？”
　　 “嗯，咋样？”
　　 “也许有人会喜欢，不过很难赚钱的，我想我该知道你是做什么的了。”
　　 她轻笑道：“知道又怎么样了，你不是说人生存的办法很多吗？你对我就没一点想法吗？”
　　 “你说对了，你今天确实很背时，你的青春是麻木的，可是我的青春却是冷的，至少我还有点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