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野·散文】旧事难忘
小时候很多事大都记不大清楚了,但是,吃和住是不会忘的。
从我记事起,盖的被子就是铺一半盖一半。到了十岁以后有了褥子,我到现在还一直耿耿于怀的不是因为我没有褥子,而是睡觉时,妈妈总是把我放到离她最远的地方。然后还不挨着墙,我就心里害怕,总是睡不着,越是睡不着就越害怕,还不敢和妈妈说,我还有两个弟弟挨着妈妈,我觉得他们小就应该妈妈搂着睡的,所以我的心里一直希望妈妈在意我,在意我的感受。有时我睡醒了就躺着不起来,必须听见妈妈来到我的身边喊我,我才迟迟的起床,惹的妈妈很不开心。
我们都长大了,我还是睡在炕稍,这回是能挨着墙了,到了冬天,北大荒的夜是又冷又长的,家里的炕就是一天做饭时烧的一点柴火,炕头有一点热,炕稍是不热的,晚上铺被时,稍稍有一点热气,冬天天一黑我就害怕晚上上炕睡觉,白天在地下一天,脚一直是凉的,晚上被窝里再凉,那就当一夜的团长了。所以,晚上老早我就把全家的被子都捂到炕上,这样睡觉时不至于很凉。但是我在炕稍睡,到后半夜炕就凉了,没有一点热气。我们家住的是原来学校的教室,夏天漏雨,冬天寒冷。有时我早上起来,褥子就会冻到炕上。妈妈老早就起来烧火,把我们的棉衣棉裤用火考热放到褥子底下,等我们起床时穿热乎衣服。有一年,我上初中,腿疼不不行了,早上起来腿疼的不能走路,膝盖有一点弯曲,妈妈带我找医生开药,吃的我半夜咳嗽的睡不成觉,一天就吃半个馒头,爸爸也带去医院透视。现在想起来应该是我当时长的太快了,可能是缺钙,但是那个时候,饭都吃不饱谁还能想起这个。
我对吃从来不挑不拣,吃饱了给什么都不要,饿了吃什么都行。从记事起觉得最香的就是妈妈给老叔炒的小米饭。我大约五六岁,老叔每天要起早下地干活,妈妈天不亮就起来给老叔做饭,我总是被一阵香味给香醒。有一股葱香,馋的我睡不着,心里就盼着老叔要是能给我剩一点多好。现在说起这事我还问妈妈,你为什么不给自己的孩子留一点啊,要是我,我就先给我的孩子留一口。妈妈总说,你老叔从小就没妈,已经够可怜的了,我当嫂子的怎么能亏着他那。再说,那时咱家没有有什么好吃的,就是用葱花爆锅,连油都没有,要你老叔下地干活吃口热乎饭。现在好多年轻人都喜欢吃土豆,我说,我只要听见土豆两个字嘴里就冒酸水。小时候供应粮不够吃,到了秋天,每天晚上基本都是呼土豆,中间坐一盆小米水饭,外加一碗辣椒酱。我上学坐在教室就吐酸水,一堆一堆的吐。妈妈每天干活非常累,回来做饭,也要每天吃这个。那时妈妈的胃一直不好,隔几天就喝一碗苏打水。我曾经发誓,长大一定把妈妈的胃病治好,可是现在天天吃大米白面妈妈的胃病也没有了。
有一年正月初二,家里来了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她说是从北山里来的,没有吃的,出来要饭。我妈妈把她留在家里吃了一顿饭,然后她就每天抱着孩子出去要饭,把要到的剩干粮都放到我家。她的孩子是是一个男孩,屁股上长了好几个大疖子。孩子的小被子非常的脏,每次都是来我家给孩子清洗、换药,孩子疼的大哭大叫,非常可怜。吓的我几个小孩子都不敢看。她抱着孩子出去要饭,后面总是跟着几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喊,要饭的,要饭的。有时回来和我们说,有的人家不给还放狗咬她,但是,还是好人多。她要了十几天,要了很多,妈妈给她找了几个旧面袋,把这些剩饭还有冻干粮都装好。晚上有一趟最便宜的火车,可是我家里火车站还要走十几分钟的路,她一个人抱着孩子没有办法倒腾这几袋子干粮。当时家里只有我和妈妈。这个女人说,,有人去车站给我着抱孩子,我就可以倒腾了。妈妈马上说,我家就这么一个闺女,从小什么都没干过,娇生惯养的。我明白妈妈说话的意思,但是我觉得我不去帮她我心里会难受的。我当时也就十一二岁,跟着这个要饭的女人我就去了火车站,她把孩子交给我抱着,然后去我家取干粮。这期间,车站里面有好多人围过来问我,还有认识我的人说,这不是范校长家的女儿吗?抱的是谁家孩子啊,这孩子怎么又脏又破啊。当时的小被子都已经脏的看不出来是什么样的了,我一直没有说话。有半个多小时,我就一直被别人围着。我当时也觉得很尴尬,但是我想我要不去抱孩子,我会更难受的。回到家也没有和妈妈说这事,直到今天也没有和妈妈说起过当时的感受。就是偶尔会想起来那个屁股上长疖子的男孩子什么样了?现在一定生活的很好吧。
语言生动、贴切、流畅,真实地反映了当时的社会现象,善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