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笑对生活】跟一棵树的缘份
这棵树长在南岳祥光峰下,长在藏经殿旁那片无碍林里。
这棵树跟我只有一面之缘,说起来还是8年前的事情了。
那年初冬,我应邀到南岳山下的一个招待所参加文学会议,会终人散时,县文化馆的同志与我相约上山去看这棵树。俗缘半生,我们同样早就对它心向往之。
顺着殿里那位念经老尼的手势,我们终于找到了这棵树。说实话,要不是查了这棵树随身携带的“户口”,我看不出它跟相邻的那些树木有何不同之处。兴许我们来得不是时候,只见它裸露着光秃秃的枝干,甚至看不到一片树叶或一枚果实。据说它的果实能化为白花花的银钱,天底下恐怕再也没有比这更令人神往的东西了。
是的,这棵树叫做摇钱树,学名青钱柳,属胡桃科。令我好生诧异的是,巍巍乎一棵摇钱树,为何兀自生长在这片佛门六根清静之地?也许它与相邻的另两棵奇树连理枝和同根生一样,寄托着一代代先人祈求幸福生活的美好愿望吧?在这钱潮动地欲浪拍天8字被奉为神符的年代,这棵摇钱树是否成了无数善男信女顶礼膜拜的天赐之物呢?我辈孤陋寡闻,不得而知。
“金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却是万万不能的。”这似乎已成为世人共识。但金钱这尤物,不是谁都可以随意亲近的,巴结孔方兄的本事,也不是谁都可以学到手的。置身于浮躁世界,存心做一个没有钱也不迷钱的雅人,何其艰难之至。身为爬格子族的本人,也难免过渴望有钱的俗念,买过“六合彩”和“五连环”之类的奖券,无奈一次次下来,始终与中奖无缘,只好洁身自爱,重归陋室自在居,照旧老老实实伏案爬格子,自得其乐。这棵摇钱树,偶尔也隐现于梦乡某个角落,俨然一副可望而不可及的派头,冷冷拒我于千里之外。
说来也有趣,本人近来读到不少文人哭穷咒富谈论金钱的文章,想必清贫本为古往今来文人的“通病”吧?难怪爬格子族中有智者提醒后生:文学从来不是一个发财的好方法。
我辈不才,鲜有下海捞钱的本事,却不乏大意失钱的经历,这是一段令人扼腕叹息的灰色记忆----
两年前,经不住文学朋友的再三怂恿,我心血来潮,暗生出书之念。按时下市场行情,出诗集者绝大多数要走包销这条路,因此,便把平时少得可怜的稿费一笔笔积攒起来,不想动用,也不想让家人早日知晓,便就地存放于办公室抽屉里,谁料到那个风高月黑的周未雨夜,这笔上千元的所谓私房钱竟不翼而飞,使我出书的美梦立时化为泡影。
直到今天,多亏两年前下海去南方捞钱的小弟,及时助我一臂之力,为我垫付了这笔包销诗集的书款,本人的工业抒情诗集《处女矿》,才得以远嫁京都出版社,我这个所谓诗人,才终于圆了出书梦。
不错,如今这一切向钱看的年头,出几本书算不得风光之举,在只敬财神而鄙精神的某些大款和贵夫人眼里,那鸟玩艺儿远不如几包卫生纸来得实惠。好在人各有志,“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我照旧一意孤行,追随缪斯女神,无非想阿Q式的证明一下自己,给不惑之年添一份聊以自慰的小小见面礼罢了。
此时此地,我忘不了远在京都的一位著名作家对我的热情勉励之辞:“如要开阔眼界,当然应该伫足衡山最高峰俯视尘寰,但为取得真髓,仍需在深深的巷道中不懈地掘进。”是的,明天我会这样做的。尽管清贫的诗歌,无法使我显赫和富有,但它却能使我这颗不安份的灵魂充实且生机勃勃,即使永远得不到命运之神的宠爱,也无关紧要。
从此,我不再计较跟那棵摇钱树的情分,跟它有缘固然可喜,跟它无缘也未必可悲,难得的是自己如何守定灵魂,宠辱不惊,始终保持一颗热爱生活珍惜生命的处子之心。
炎炎苦夏,静坐于自在居里挥汗笔耕,想起南岳之巅那些笑傲冰雪得天地真气的岩松们,想起那些以朝圣者的虔诚献身文学事业的同胞们,我饱蘸浓墨,满怀激情,庄重地写下一行醒目的诗题——
坚持就是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