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路·散文】寻找幸福感
久违了,这个叫幸福感的家伙,很久不来串门了。
心情很沮丧,吃了美丽的曼陀罗花一般,大脑已经麻痹很久了。对周围的人或者事,早已习以为常熟视无睹了。内啡肽(一种支配快乐和幸福感的内分泌)如同干涸的溪流,不会唱歌了。除了偶尔美丽的红豆飞回来一趟,呼朋唤友去周边溜达溜达外,几乎没什么外事活动。要不就纠集几个死党出去喝喝酒,用酒精把幸福感死拽硬拖地晾晒晾晒,或许会顿时洋溢,阳光灿烂。可过后呢,如同烂泥萎地,得了斯德哥尔摩症候群一般。
其实,每个人对幸福感的要求都不一样,差异巨大。比如孩子得到了一个喜欢的玩具,他就会欣喜若狂,可多了,堆了满屋子后他也会麻木。而大人就更复杂一些,分精神层面和物质层面,比如得到了一辆好车,游着车河。或是泡了一个漂亮MM,在幽闭处偷情。再远一点说,每一个时代,对幸福感也会有差异。
记得我表叔跟我讲过这样一件事:在金华火车站附近,有一对恩爱夫妻,当时有很多人都知道他们。男的绰号叫老黑,原先是浙大的高材生,女的是他的同学,在大学里就相恋了。因为老黑的家里成分不好,那个唯成分论的年代,女方的家庭坚决反对他们在一起,担心给家里丢脸。于是棒打鸳鸯,就是毛被打秃了也不愿分开。当官的父亲,大笔一挥,即刻把老黑划成了右派,并搞到了金华十里坪农场。
谁也没想到,女的知道了是父亲在背后捣鬼,在老黑被押往农场的那天就失踪了,如同石沉大海。家里都快急疯了,四处打听寻找。其实,那女的悄悄跟去了十里坪,(浙江最大的劳改农场)并在农场外面的农家借住,帮工或者偶尔代代课。一熬就是好多年。
我表叔和老黑是狱友,常见那女的不时在铁丝网外割草,红红的脸,左顾右盼。老黑则傻傻地看着,无言的对视,脸上洋溢着幸福。看守不时也会开些恩,人心都是肉长的嘛。
很多年后,一对脏兮兮捡垃圾的夫妇在金华火车站附近出现,那就是解除劳教的老黑和那女人。后来,他们陆续生了七个孩子,为了生活,几个稍大的就去火车站捡煤渣。火车头来时,一群孩子会一拥而上,抢着没有烧尽的煤核,搞得一个个灰头土脸的。有时,司炉会格外开恩,把整锹的好煤铲到孩子的篮子里。在火车站那一块地方,谁都知道他们的离奇遭遇,得到了满分的同情。
一旦有钱了,男的就会买一大块猪肝和一瓶最便宜的酒,左右手高高托着,如同托着太阳和月亮。走平衡木般地走在道轨上,身后是抱着孩子的老婆和一串孩子们,他们唱着嘹亮的歌,一点也不掩饰有肉吃的幸福。在那饿肚子的年代,能吃上肉,对他们来说,是幸福中的幸福。
把幸福简单化,那才是真的幸福。
我都羡慕死了,这画面是何等的幸福啊,他们敢于把一切都抛在了脑后,敢于一条道走到黑。真的很了不起。
那时,我表叔常去看他们,颇有惺惺相惜之感。一次,表叔在路上碰到了老黑,他带着十岁左右的女儿在火车站捡破烂,就拖着他去喝酒。表叔买了些廉价的水果糖,奇怪的是,孩子的眼里没有贪婪,只是用眼角偷偷地斜睨了一眼。表叔拿了几颗糖给她,她安静地坐在边上,仔细地打开糖纸,用小舌头舔了一下,又包起来装回去。
表叔奇怪地问:你怎么不吃啊?
小女孩笑着说:我要拿回去给弟弟妹妹吃。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话一点也没错。泪水洇湿了表叔的双眼,他心疼地一把抱过了孩子,把一包糖都塞在了女孩的手上。说:孩子,吃吧,还有很多。她看了爸爸一眼,得到首肯后便紧紧抱着糖,退到了长凳上,又从兜里掏出那颗剥开的糖又舔了舔。
老黑和我表叔说,他们很满足,也很幸福。表叔很感慨。
如今这种场景不再会有了,物质的富足,不经意中却淡化了很多好的东西。侧耳一听,怨天尤人的唠唠叨叨比比皆是,尔虞我诈落地就生根。其实,一人一命,人与人之间没有可比性,做好自己,善待别人即可。那样幸福或许会来得容易些,像是双手插兜般的不经意。
幸福感是不用寻找的,她会来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