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报有感
　　 读9月12日《作家文摘》头版文章《将军为何多憔悴》，心潮起伏，浪涌心头，不能自己，曾两次放下报纸漫步在房间，不知情在何方。
　　 原来，人们只知道陈毅夫人张茜。我在军校读书时，传说陈老总离开四川老家前，家庭曾有包办婚姻。如此而已。“憔悴”文章却介绍了一位“半为兰畦半为茜”的胡兰畦和另外两位妻子。陈毅和此3人的爱情过程令人心酸，令人心醉，也令人为之憔悴。
　　 半为兰畦的畦指的是胡兰畦，美貌绝伦，当年号称“绝世佳人”，中国第一个女将军（国民党少将）。生于1901年，卒于1994年。为明朝开国重臣胡大海之后，自幼即有朴素的革命精神。四川军伐杨森爱慕其姿色，欲娶为妾，被拒绝。大作家茅盾听说兰畦拒婚故事，以此为原型，写出其第一部长篇小说《虹》。此女更加名噪一时。我敢讲，建国以后几十年也未见有此等类型报导。
　　 此时的陈毅追求进步，热爱文学，在法国勤工俭学闹学潮被驱逐回国，经常给重庆《新蜀报》投稿。1923年成为该报主笔。诗文颇佳，曾引来不止一位女性的爱慕。胡兰畦便是其中一位。胡因此与陈留下种种传说。后来因为种种原因，胡在军中与一位军官婚配。但心中的陈毅永远是陈毅。胡，结婚以后，夫妇与陈一直友好相处。1927年，形势危险。陈毅离川转赴武汉。胡夫妇也即随陈毅先后前往。南昌起义前夕，陈毅向胡夫妇二人辞行。那是何等感人的情感世界！
　　 10年后的1937年，陈毅和胡兰畦再度在南昌相遇。这时的胡兰畦在1929年曾被蒋介石点名驱逐。1930年蒋经国留学，加入德共，坐过三个月的法西斯牢房。大学者、德共领袖莱曼爱慕其才华和美貌，曾热情地追求她，胡出狱后，曾写书《在德国女牢中》，遂名扬世界。几年后赴苏，深受大文豪高尔基青睐。高尔基去逝时，斯大林等抬棺，胡兰畦执绋。但由于与王明有矛盾，受克格勃监视，遂于1936年回国，任何香凝秘书。此刻的陈毅在国共合作的形势下，担任新四军的领导，又在南昌遇到了胡兰畦。当时，胡率领上海战地服务团一路宣传而来。“十年生死”之后相遇，该是何等的彼此！两人彻夜长谈，倾述离别之苦，确定白首之盟。想想看，那该是何等刻骨铭心的时刻。陈毅禀告父母，得到同意。但中共党组织却不同意。时任新四军党委书记、政委的项英同胡兰畦谈话，明确胡的党员身份不能暴露；胡的将军身份留在国民党部队对革命更有贡献。心平气和地讲，这个决定在情感上太“残酷”，但又是当时斗争的需要。如何不服从！胡、陈两人抱头痛哭。文章讲二人“只好痛哭而别”。陈毅却不甘心如此永别，写信以证，相约三年内结合；假若不能结合，名人自由，互不干涉。那是何等的难舍难离，又是何等有气有声的生离死别！
　　 那是一杯难喝的苦酒。胡兰畦喝了。此后她为党做了大量地下工作，甚至一个人做一个师的策反，在隐蔽战线为中国革命做出了杰出贡献。但由于种种原因，负责中央情报工作的领导对她怀疑、不信任。当上海解放，胡兰哇赶赴上海找陈毅的时候，有关领导不同意她相见。她唯有哭了又哭，哭的十分伤心。其中有一个组织十分了解的是胡兰畦赡养陈毅二老的情况。原来，国民党在1947年大肆宣传“陈毅阵亡”消息，并详细报道“陈毅追悼会”的经过。胡兰畦自然十分伤感。她把陈毅父母接到她在成都的房产居住，赡养二老，代陈毅尽孝。她是以儿媳身份办的啊！那种情，那种意，那种尽情，那种尽孝，该是人间何等高尚的情感！只可惜，人间总有悲欢离合、阴阳圆缺。此后的胡兰畦没有再婚。后来，这位历史上叱咤风云的女杰，曾在北京工学院管过后勤，当过右派。平反后，曾任政协委员。晚年，在邓小平支持下，为老年事业贡献颇多。胡兰畦的出现令人总有一种缘份感、悲沧感、生离死别感。
　　 文章讲的第二位陈毅妻子是才貌出众的19岁学生肖葡英。当时，陈毅经过南昌起义、潮南暴动，走上了井冈山，任22军军长，1930年，部队在江西信丰驻防，和肖菊英相识、结婚。小夫妻相亲相爱。不料，第二年，陈毅去开会。当时扩大化十分严重。陈毅与爱妻有约，又有可能被逮捕的安排。但陈毅没有被扣留，在返回途中遇匪袭击，战马被打死。陈毅绕道步行迟回了几天。肖菊英以为陈已经被处死，跳井殉情。那是何等崇高境界！殉情。陈毅自然伤感无期。他为爱妻写诗纪念。《悼亡》诗中讲：“泉山渺渺汝何之？标点遗篇几首诗。芳影如生随处在，依稀门角见冰姿。”陈毅又亲自化装去岳父家报信。解放后，请岳母的兄弟到上海见面。其情其意出自第三野战军司令、出自上海市长，那是何等深情的流露啊！
　　 文章中讲到第三位女性更令人憔悴。1932年，经李富春、蔡畅夫妇介绍，18岁的兴国女红军赖月明进入了陈毅生活。陈毅当时任江西军区司令员兼政委，指挥六个独立师和所有地方武装，却没有钱结婚。结婚还是赖月明借了20元钱摆了8桌酒席。婚后，两人情深意重，但聚少离多。1934年，红军长征。赖月明时任古城县妇女主任，因陈毅受伤，留下来照顾陈毅。但斗争环境的恶劣，需要分开。赖想到分手凶多吉少，生离死别，曾让陈毅用手枪打死她。此后，陈毅在南方坚持八年游击战争，其艰难困苦，犹如《梅岭三章》所述。但他忘不了赖月明。几次派人寻找，回音却是赖被捕后，为抗拒被逼改嫁，跳崖自尽。陈毅得到消息心中翻江倒海，无以自慰写诗纪念。《兴国旅舍》一诗可见其情。诗曰：“兴城旅夜倍凄凉，破纸窗前透月明。战斗艰难还剩我，阿蒙愧负故人情。”情意何等令人作泪！据讲，此诗作于农历九月初一，哪里有“窗前透月明”？分明是对月明的怀恋追忆。
　　 其实，赖月明并没有死。她在战斗中失去组织联系后，沿街乞讨，被父亲抓回去卖给了一个鞋匠。次年，鞋匠死了。她找到一位负伤掉队的红军结婚，生有一女二男。1959年，她看到陈毅会见外宾照片，想去找陈毅，被丈夫和孩子死死拉住。1972年陈毅逝世。赖月明从生产大队的喇叭听里到讣告。她焚香遥拜发去唁电。据讲，当她读到《兴国旅》诗，泪如雨下。直到1988年，她才到北京会见当年介绍人、全国妇联主任蔡畅。世人方知月明还活在人间。陈毅却不知道，不知道啊！
　　 1940年，陈毅与18岁的张茜结婚。夫妇一直到老。生活中，陈毅也有诗词留墨。陈在追求张时，曾有一首诗写道：“足音常在耳间鸣”一路风波梦不成。漏尽四更天未晓，月明知我此时情。”诗中：“月明”大半是想起赖月明的在天之灵，希望前妻理解自己此刻心情。新四军老同志朱克靖调侃陈老总的诗时写道：“将军为何多憔悴？半为兰畦半为茜。”大半是讲对张茜深情，却难忘旧情，难免多情。
　　 我读过介绍将帅婚姻的书，读过有关陈毅元帅爱情的书。这篇文章虽然只有2000字左右，却还给我们一位感情真实的老帅，还给人们一位有血有肉，有情有意的老帅，还给我们一位“半为兰畦半为茜”的陈毅精神世界、感情世界、人格世界。正是:
　　 帅气柔肠千百结，
　　 生离死别知音切。
　　 世间军人几憔悴？
　　 儒将自古风情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