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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韵连载】生死路(13)初入煤矿

作品名称:生死路      作者:寸心      发布时间:2012-10-23 19:30:14      字数:3934

  盖了新房,蒋老汉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与兴奋,应该到大福家拜访一下。他觉得找到了希望,美好的愿景彻底赶走了心中的疑虑与恐惧,他像是一头困兽,终于突破了一个缺口,这个缺口将指引他通向金碧辉煌的未来。他不由得又摇头晃脑的哼起了女声的“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绿水青山带笑颜?”,两只漆黑干枯的手也如枯木逢春似的,生气勃勃的打起了拍子,他唱得轻快婉转,一直坐在旁边听他读信的席辉莫名其妙的望了他一眼,嗔怪道:
  “没见过女人啊?叫你读一封信,就神魂颠倒,干脆你去跟他过算了。”
  蒋老汉听得席辉醋意盎然,双手挥舞得更加活力四射,声音也高了起来,故意要气气这个傻女人。席辉只有用乒乓球似的眼睛狠狠的瞪着她,瞪着瞪着,她泪水就在眶里不安分起来。真是个傻女人,蒋老汉于心不忍,顿时停住:
  “猪脑壳子,我找到了一条出路。你胡思乱想什么?”
  席辉破涕为笑,埋怨似地说:
  “我是猪脑壳子,你是精明男人,那就叫你精明男人。你这个精明男人找到了啥子出路,又是罚款,又是学费,精明男人你说怎么办?”
  “不是跟你说了,找到了出路吗?”蒋老汉露出不屑的神情,真是个榆木脑壳,话都到了嘴边也不晓得。
  “啥子出路?你快点说啊,说啊!”
  蒋老汉得意地望向女人就是不回答。席辉急的青筋暴出,再三追问,终于恍如梦醒的说:
  “你说的出路,不是挖煤吧?”她一脸疑惑的望着蒋老汉。顿了顿,她从蒋老汉得意的神情中捕捉到了一丝信息,对,就是挖煤。
  “那不行,挖煤是吃阳间的饭,干阴间的事,这绝对不能去。哪怕是全家人吃差点穿差点也不能干。”席辉鼓着眼睛厉声反对。
  蒋老汉置若罔闻,他才是做主的,任何人的反对都不能改变他的决定。他其实也斟酌过,只有挖煤,工资高,还能回家照顾到农活,管教小孩。他没有给席辉太多阻止的机会,立马取下竹竿子上搭着的帕子揩了脸,他总是爬起来就往坡上钻,干完了活才回家洗脸吃早饭,现在不用外出干活,他也省了洗脸,如一天不出门,一天都不洗。
  吴大福的家在隔壁村,也就是隔了几道山梁,顺着这环山走几道弯就到了。冬日的太阳虽然泛着死鱼眼的白色,没有温度,但却给萧瑟的天地涂上了一层明丽的色彩,总带有那么一点喜气。蒋老汉走在山梁间的小道上,这条缠在山腰的泥路与这连绵不断的山的脊梁比起来,实在是微不足道。如果是青翠的夏季,漫山遍野都是强壮的玉米秆子,这条小道便被完全隐没,如今顺着路旁干枯的荒草,还能望见一点痕迹。蒋老汉望了一眼沟脚田里被水泡得发黑的水稻茬子,听见干草在寒风中哧哧作响,他下意识地拉了拉衣服,望向王大福的村子。那村子在这条路的另一端偏下的位置,站在山梁上,那个村子便一览无余。跟蒋家湾一样,村子的周围都是失去生气的竹林和苍老的果树,他们倔强的立在冷风中忍受着孤独。蒋老汉走着走着,猛然停住,大福一定去煤厂了,真是一时兴奋冲昏了头脑,居然犯了如此愚蠢的错误。他自责起自己的莽撞来。掉头往回走,一会,又停住,他终是按耐不住找到出路的喜悦,按耐不住幸福生活对他的诱惑。也许今天大福没去呢,也许在家呢!即使不在家,也可以告诉他的妻子,约定好时间也是可以的。他又向那个小村子走去。这条路不长,也就几分钟的路程,可蒋老汉觉得自己走得太慢了,只恨没有翅膀,不然一定得飞过去。终于到了村口,他一头扎入竹林,不见了。
  小路突然阴暗潮湿起来,已经能看见大福的家。蒋老汉站在竹林的阴暗里,望向那个明丽的二层小楼,小楼外墙贴了一层白色的瓷砖,在阳光的照射下褶褶生辉。他的心猛然一动,那种感觉更为强烈。
  大福确如他所料,一大早就到矿上去了。大福的妻子是一个能说会道有爱讲究的女人,满脸笑容的将蒋老汉让进了屋子。蒋老汉看着这个宽敞干净的房子,穿着整洁的大福的女儿珍儿,珍儿和红英也是同学,他不禁从心里赞叹起来,又感叹起来,钱才是好东西,一样的人,不一样的命。素花心想,蒋老汉突然造访所为何事呢?蒋老汉看着面前这个女人疑问的眼神,主动说明来意,让她告诉大福。并约好明天下午大福从蒋老汉屋后过路时到蒋老汉家里详谈。大福每天都要经过蒋老汉屋后的小路才能到公路,再顺着公路往里面那圈灰蒙蒙的山爬去,才能找到那些山间的矿。
  “什么?去挖煤?”邱淑华瞪着小眼睛,吃惊地看向奶孩子的席辉。
  席辉说不听蒋老汉,转而求助自己的婆婆。婆婆是个能说会道做主的人,她的意见对于儿子来说还是有一点分量的。
  “嗯,再没有钱花,不管干什么事情,都不能去煤厂干啊?那是什么地方?吃人的地方啊!”席辉坚决不同意,发表着自己的观点。
  “那个地方是不能去,隔三岔五就有人躺着出来,作孽!不能去。”邱淑华的心里不安起来,儿子平安才是最大福气。如果儿子没了,媳妇和钱不就是别人的,她坚决要阻止蒋老汉。
  蒋老汉刚一进屋,就听到二人讨论着挖煤的事情,皱了皱眉头,打算走开。邱淑华却立马叫住了他。
  “千万不能去挖煤,挖煤有多危险,你是知道的。”邱淑华立马摆事实讲道理,例举了一大通周边挖煤的人没几个月就丧命的事情。
  蒋老汉只得坐下来,不以为然地说:
  “那也有长命的。”
  “不能去,绝对不能去。”邱淑华很坚决。
  “不能去,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几个孩子,我一个人怎么办。”席辉急得眼睛都红了,泪水又在宽大的眼里打起转来。邱淑华不满的瞟了她一眼,她立马反应过来,说错了。连忙解释:
  “我是担心,那个事情本来就危险。我担心。”说完,抿着嘴唇,极力压抑着涌到胸中的激流。她担心,她就想阻止。
  可蒋老汉主意已定,好不容易能够突围,哪能轻易放弃。不牺牲自己,哪能给子女一个好的前程。他目光坚定的看向两个女人:
  “我这个年纪,没有手艺,做什么呢?我左思右想,还是这个比较合适,既能挣钱,农忙时节又能下地干活,还能管教红英芬芬。”
  他仍看到两个女人反对的表情,又安慰道:
  “放心吧,我运气好!”谁都没把握的运气,他却说得理直气壮。
  在一旁写作业的红英芬芬也听到了大人们的对话,都抬头望向自己父亲,他们看着父亲眼神坚定得如铜墙铁壁,只好担心的低下头,紧了紧握笔的手。
  席辉改变不了男人的决定,也只得由他,邱淑华也不便再说,黯然的走了。毕竟儿子已经成家立业,自己也没本事替他养活三个孩子,也说不起话啊。蒋老汉却期待着明天大福的到来。
  第二天,天都擦黑了,大福也没来,他看见那个二层小楼从他眼前逐渐消失,最终不留一丝痕迹,心里说不出的失落。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是素兰没有告诉大福,还是大福忘了,他一夜都没合眼。天一亮,他就立马爬了起来,穿好衣服,站在屋子旁边,目不转睛地望着屋后的小路,生怕大福走过时没有看见。可是,一直等到天色大亮,家家户户都升起了烟火,也没有看见大福的半点影子。他实在捉摸不透,还是要去大福家跑一趟。
  他又走上了那条通往大福家的小道,这次走得更为急促,他心里有很多疑问。当他撞到大福家时,并没有见到大人,只有珍儿在家,正坐在小凳上抹眼泪。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弯下腰小心的问珍儿:
  “你爸爸妈妈呢?”珍儿一看,是红英的爸爸。她和红英要好,大家都很熟悉。
  “爸爸昨天没回来,妈妈不知道他怎么了,今天到矿上去了。呜呜……”珍儿已经有些懂事了,也知道挖煤的危险。
  蒋老汉心里一沉,莫不是??他不敢再往下想。他只觉得又失去了方向,又被妖魔怪兽重重包裹起来。他不知道怎么出了大福家的们,踉跄的上了小路。只听得呼呼的寒风把他吹入了无限的深渊,看不见一丝光亮。他沉浸在黑暗中,以至于撞上人了都不知道。梦一抬头,发现素兰就立在他面前。
  “想什么呢?”素兰看着他那副傻样,大笑着说。
  蒋老汉才如梦初醒,看见是素兰,心里踏实起来。素兰告诉他大福昨天干得太晚了,就歇在了矿边的亲戚家,今天晚上回来再和他商量。太好了,年近四十的男人那颗沉稳的心也被整得像连绵的山那样,山头沟脚般忽高忽低。
  晚上,大福到了蒋老汉家,他穿着一件青色的中山装,皮肤白净,五官端正,单看外表,谁都猜不出他是煤矿工人,就像是一位气派的干部。席辉炒了去年的腊肉,弄了些花生米,大福和蒋老汉边喝酒边说着煤矿的事,很神秘,又很令人兴奋。
  蒋老汉翻看了黄历,选了个万事皆宜的好日子,准备开始他的矿工生涯。在这闲暇的冬季,庄稼人都还赖在滚烫的被窝时,蒋老汉就跟着大福沿着公路爬向那圈灰蒙蒙的山。
  越往里走,山势越高,蒋老汉家那环山的山顶还不及大山的山脚,弯弯曲曲的石子路被拉煤炭石子的载重卡车碾得坑坑洼洼,公路旁的住户也逐渐稀落,山里都是参天的松树以及各种低矮的灌木丛,时有乌鸦日夜凄厉呜咽其中,令人不寒而栗,毛骨悚然。而这些小煤矿都散落在公路尽头的两旁的山沟里,都属私人开采的小煤矿。
  大福所在的煤厂规模不算大,总共就两百来人分为三班轮流挖煤。他们经过煤厂侧边那用茅草临时搭建的破矮肮脏的小食堂时,做晚班的人马正陆续推着沾满煤灰的铁拖车从煤洞里出来,装满了大的煤块或者煤粉,这两种价格不一,所以分开装放,矿工们个个衣着破烂只能遮羞,每一寸肌肤都被漆黑的煤灰覆盖,就剩下两个眼睛骨碌碌的转,如果不出声,大家根本互不认识。
  大福带着蒋老汉走到食堂边一处平房,那是厂长及管理人员的工作的地方。蒋老汉看了眼门上的挂牌,有厂长室,会计室等。他们走进了厂长室,厂长并不在,大福让蒋老汉等着,他独自一人进了会计室,说是会计,实际上就是厂长的夫人。
  一会,大福跟着一个大腹便便的人进来了,蒋老汉一看,这人大概也就四十岁。那人先鼓着眼睛先把蒋老汉打量了一下,个子有点小。蒋老汉毕竟第一次到外谋生,显得有点尴尬,只是皮肤太黑遮掩了他滚烫的脸。
  那人一屁股坐上厂长的椅子,对蒋老汉说:
  “这个工作,比较辛苦,也比较危险。不过呢,工资还是可以的。”
  “苦怕什么,种庄稼的人都不怕苦。”蒋老汉连忙回答。
  刘厂长眯缝着眼,点了点头。
  “那你就跟着大福吧!”说完就不再言语。
  大福带着蒋老汉出了厂长室。
  “对了,这里不能抽烟,不能抽烟。”厂长的话落在冰冷的空气里,久久没有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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