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路·小说】期盼
19年前,我参加高考落第,由于家境贫寒,无力复读,只好从城里中学回乡务农。因为是个高中生,不久,被村里借去代理文书,负责写个材料、装订档案、收收发发什么的,那时,怀才不遇的感觉时常萦绕在自己心头,工作起来也经常慢不经心。
村里有个50多岁的老汉,姓吴,因排行最小,村里人叫他吴老疙瘩。他为人忠厚老实,性格懦弱,有事总憋在心里,不愿吱声。当时,吴老疙瘩儿子搬家到山东,临走时,10来岁的小孙子高烧得正厉害,只给吃了几片退热药,就蹬上了南下的火车。儿子搬家走后,吴老疙瘩一直惦记着正在生病的小孙子,整天坐立不安。从第三天开始,他就早早来到村部,希望收到儿子的来信,告诉小孙子的病已经好了。
我见他这样着急,就劝他,“急什么呀,你儿子现在可能刚到山东,马上写信,也得一周左右,能到。”可他不听,还是天天到村部,一直等到乡邮递员来以后,见没有自己的信才回去。
每天上午10点来钟,乡邮递员一来,吴老疙瘩就急忙盯上前去,不眨眼地看乡邮递员分发报纸、信件,他不识字,每次都问我,“有没有我的信,小孙子的病好了么?”见我摇头,他失望地走了。时间一长,他一到村部,就自言自语,“我儿子怎么还不来信,小孙子好没好。”但每次他都失望而归,一晃就有一个来月。
有时,我见他总说这几句话,就想起鲁迅笔下的祥林嫂,总说儿子阿毛被狼吃了那几句话。有时见他来,我还逗他,“来了,老祥。”
一个多月以后,吴老疙瘩再也没到村部来,后来听说是病倒了,脑淤血发作,之后就再也没有起来,在盼望儿子回信中,不幸病故。
我听说吴老疙瘩病故后,心里一阵感叹,这吴老疙瘩也太想不开了,同时也埋怨他的儿子,走了一个多月,为什么不写封报平安的信。
一年以后,我代理村文书工作突出,被乡党委推荐为村级后备干部,到县里参加为期一年的培训。临走前,我把工作交代一下,并把有关档案资料整理好。这时,我发现在一本没有装订的档案里有一张报纸,那是一年前我见上面有一篇很欣赏的散文,专门留起来的。再一次翻开报纸时,里面居然夹着一封信,是写给吴老疙瘩的,原来是他儿子的来信,被我希里糊涂地夹进了报纸里。当时,我呆住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临去县里学习前的一天晚上,我一个人偷偷地来到吴老疙瘩坟前,放声大哭,为自己的疏忽,为自己的责任心......然后,我又把这封信对着吴老疙瘩的坟念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天黑看不清字迹。
十几年过去了,我已当上了村党支部书记,每当我想起吴老疙瘩那期盼的目光时,我总是告诫自己,不管是做人还是工作,一定要有足够的责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