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一天
　　
　　 １
　　 六点。眼睛睁开的时间再一次跟枕边手机闹钟的铃声惊人的一致，昨晚的睡梦在固定的铃声里被敲进从窗玻璃透进的晨光，一片空白。伸手摁下停止键，已然迟了，没了。
　　 不再去想，这么多年，究竟是我在控制闹钟，还是闹钟在控制我。男人式的起床，刷牙，洗脸只耗费不到五分钟。
　　 开门，骑十分钟的单车，就到了办公室。发觉，那段坡路一点儿也不吃力。
　　 文字，文字，还是文字。打开电脑，进入邮箱，满满一堆等我处理的文字。挑选，复制，粘贴，修改，发送，机械式的文字晨练这是第五个年头的末季了。每天正式上班之前，这是我必须完成的固定任务，风雨无阻，没有节假日。
　　 陆续有人走近办公楼，进入各个办公室的时候。手机也开始进入一天里最繁忙的时候，真的对不起，今天我有安排，得下乡。吆五喝六地安排完一堆事，就跟着一起到了乡下，到了水汪汪的稻田里。
　　 早就记不清，十几年来，每年里，有多少次行走在窄窄的田埂，可怜我花小半月工资买来喝茶的一双皮鞋，沾满泥浆，稻谷上的虫子沾上裤脚，一个弹指下去，虫子死了，却留下一堆青浆。
　　 日头似乎回到夏季，早上穿得很合适的马甲成了多余的，汗水在忙碌的不经意间就湿了一身，渗出头发的时候，同事告诉我，该理发了。
　　 生活就是工作，工作就是生活，永远没有绝对的界限。还没忙完第一茬，第二茬就给领导安排好了。我知道，一个电话，把我未来两三天全占满了。
　　 忙碌着，很充实。这天，美好的感觉在充实里接踵而来－－远方的客人不喝酒。
　　
　　 ２
　　 秋天是很阳光的季节，阳关很灿烂。
　　 每天都会收到各种短信。但这天某个短信居然让我这个大男人纠结不已。为啥捏？因为自己一向活得很粗糙，很率性，尤其在衣着打扮时尚什么的方面，格外迟钝。在我眼里，每天干干净净出门，朴素大方地行走于人群，就够了。当然，男人本性哈，偶尔走在大街上，还是会为一些衣着光鲜，容貌出众的美女回回头。
　　 带纱的蛋糕裙？额的个神啊。那嘛玩意儿啊？像俺这样被那些８０、９０后视为老土的７０后，明星除了李连杰、成龙都认识不超过十个，衣服品牌顶多就知道个美尔雅，至于质料那更叫一个一无所知的的土帽儿，就是吃饭走神，上班儿抽溜也想不出那叫啥样个裙子。难道，就是像跟披个婚纱的蛋糕样的裙子吗？
　　 出城，回城，眼睛就多了个任务，从路边的服装店到行人中的美女，东瞅瞅，西瞧瞧，寻找那个带纱的蛋糕裙。
　　 唉，衣服呗。忙到日落的时候，不经意抬眼望了望远方：夕阳正西下，蛋糕色，几朵轻云不经意地飘着，恰似轻纱。
　　
　　 ３
　　 偶尔，心中总会日复一日地晃动着一个念想。感觉很遥远。
　　 但日子，总是不紧不慢地在手机的数字上变化着。对于我这唯一的信息化，或许早已赋予其中的不止是一种简单的刻度，也有一种默契的守望。
　　
　　 又这么一天
　　
　　 怕喝酒，不会喝酒，忽悠着摆脱饭局，屁颠屁颠滴回到家里。脱了汗透的衣服，打开龙头，太阳能烧热的水就混合着汗水，从头顶淋到脚底，疲劳也就随着水流点点消逝。密布的水帘，电影一般闪过这一天。
　　
　　 １
　　 茶农老刘对我算是个老熟人了。空气清新的秋日茶园里，这位年近六旬的老农背着小茶篓，全神贯注地用他那粗糙的手指采摘秋茶。沧桑的脸庞给人很朴实的感觉，茶园外来来往往的行人、游客、小车摩托车似乎全然与他无关，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里，世事就像一杯平淡的白开
　　 “最近领导来得不多哈。听说换届，县里、镇里都换新领导了，到你们这来没？”
　　 “来了也不认得啊。咱就晓得种茶摘茶，那些当官的事，离我们老百姓远着呢！”秋茶采摘季节因为周期比较长，量不是很大，老刘聊天儿的同时不停地寻找新的采摘点。
　　 “村的马上也要选新支书新主任了，你们村里会不会换啊？”
　　 “换谁咱不关心，也关心不上。不管选哪个，只要把我们该得的政策落实好就要得。”因为相熟，偶尔对视的眼里看得出老刘的淳朴。
　　 老刘话语不多，问一句说一句。尽管每天和做了一辈子农民的父母住在一起，早出晚归，但聊天儿这当儿，却莫名其妙的想念起父母来，想起关于农民、关于换届、关于选举那些事来。
　　
　　 ２
　　 小茹的电话和短信来了好几个了。这丫头因为喜欢咱们这份职业，却在招考中遭受些莫名其妙的波折。因为一直我带着，对我很信任，委屈着，电话里听出了她心里的失落和失望。是啊，公平，公平离我们究竟有多远呢？
　　 也许，真正的公平只是一个遥远的图腾。“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代表着的只是一种呼唤。体制、金钱、权力、地位甚至潜规则，早已磨平了我们对于公平的膜拜。决定和左右一个人命运的东西往往并不取决于自身的努力，而在于努力的背后。
　　 无由地想起鸡和鸭的故事。有人问为什么一样的饲养，鸡蛋鸡肉的市场价要高于鸭蛋鸭肉。有人说，那是因为每只鸡生下一枚蛋的时候都会“搁个蛋，搁个蛋”滴叫唤一阵子，提请主人注意它的付出。而鸭子不会。这就好比会哭的婴儿有奶吃一个道理。
　　 对于一项事业，或者一个职业，人才和人力是有区别的。中国的人力大把的，但很多专业人才却相当匮乏。做人才，也许要跟下蛋的母鸡学学。
　　
　　 ３
　　 我们这山里面农家养牛很多都会把一个大铃铛挂在牛脖子上，然后赶上山，让它自己找吃的。想要用的时候，循着铃声就能找到。好歹，我们都比牛先进，因为都有手机，只要不在盲区，手机有电，想找一个人真是太容易了。一天里，不同的电话，总会带来不同的心情。
　　 第一个电话，该去做事了，这是你的工作。声音公事公办，你是下级，还带着命令性。
　　 第二个电话，正忙着，却天大的事得放下，事关前途命运，活着总是有追求的。
　　 第三个电话，忙里偷闲，安慰吧，人在苦闷的时候，总会对自己最亲近的人诉说。
　　 第四个电话，严格说是第四五六个电话算一个，每个不超十秒，间隔十秒，同一件事，这叫风格。
　　 ……
　　 充电吧，昨晚忘了做的。这世道，做啥也不能与世隔绝，哪怕每月都要去交不菲的话费。我们都更多的活在耳朵里面了。
　　
　　 ４
　　 洗澡的过程很舒畅。也许就这会儿，自己属于自己吧。
　　
　　 再这么一天
　　
　　 其实人都是很感性的，所谓的理性只是感性外露程度的不同而已。或许血型，或许基因，人的性格不同，不同的人对于相同的事物就是骨子里面的认识是一致的，表现出来也是不一样的。于是比较慢条斯理，貌似深思熟虑型的就被视为理性。倒是觉得，感性是一种先天性格的外在表现，理性则是一种后天的修为。
　　
　　 １
　　 程式化的生活节奏里面，早餐的牛肉面总能通过腰包对胃口进行满足。围着小桌子吃面条的几分钟里，间或收获一些耳朵与心理的需求，三五根面条就着一块牛肉，一些街头信息跟面条一样被消化掉。官方的或者民间的，小小的县城总是不缺那些熟悉的人和事的相关信息在民间快速传播，成为一种茶余饭后的谈资。
　　 办公室忙活的的间隙里，无由地想起一个熟悉的山头。那是一座海拔不过百米，绵延两三公里，横亘在两条公路之间，土壤肥沃的山丘。因为状若鲶鱼，当地人叫它鲇鱼山。因为紧邻公路，很显眼，来来往往总能看到这山丘，早些年的时候，这山上种过桑，种过板栗，后来种过茶叶，再后来山上就没什么人劳作了，偶尔几块茶叶地，几块荒草地，零星着一些板栗树，眼神儿好还能发现棵把长得很旺盛的桑树，冬天的小麦，夏天的黄豆红薯。唯一明显的是那层次分明台阶式的坡地结构显示出人工精心修整的痕迹。有好事者说，这山叫做运动山。
　　 呵呵，运动。动词还是名词在国人的词典里已经不很明显了。倒是那山下的村民总说，那些年，山上种啥老百姓自己说了不算。一茬接一茬的领导就像一茬接一茬的庄稼，种了冬瓜种西瓜，人山人海改山造地的场景隔俩年头就会上演一次，结果，村民省了砍柴的差事，山，还是不成形，到了秋冬草枯叶落，就成了瘌痢头。
　　 活着是要吃早饭的，这个道理比一百年不变还硬。问题是，同桌过早的人里面，还有喜欢热干面、粉条或者稀饭馒头的。
　　
　　 ２
　　 也许做人还是从众些好。尤其在一些矛盾或者纠结里面，个人的喜好只能是个人的喜好。在规则面前，做个守法的良民起码能安心睡觉。所以面对一些不公的时候，把秋困当做借口犯迷糊是必要的，跟着一起哼哼哈哈，好歹能落个人缘儿不是？
　　 那是一次下乡的路上，人车稀少的大路，我们车子开得很快。但远远的，司机就发现有头半大的黄牛要过马路，于是鸣笛减速。清楚地看到：那牛听到笛声竖起了耳朵，踏上马路的前蹄收了回去，等了一两秒，大概是知道车子给他让路，迅速快跑几步通过马路，然后慢下来，悠闲地甩着尾巴，对车子行注目礼。车上有人说：如今这年头，乡下的牛比城里的人还懂交通规则，学会了一停二看三通过。
　　 庆幸的是，我住在乡下，工作在城里，只算半个城里人。小时候放牛沾上的牛味儿似乎还能闻得到，换个手机居然连手机上网还不会用。
　　 学着城里人上网的时候，今儿发觉有些争吵，有人被封杀。
　　
　　 ３
　　 习惯了，淡淡地写着文字，记下一些心情。
　　 文字传递之间，血压学会了平衡运动，不上蹿下跳的。感觉，一只无形的手搭着自己的脉搏，驯服着自己总是无法自制的情绪，让它像这秋天一样安宁，平和。日子就像这个季节归仓的稻谷，没了杂质，干爽的，过些日子，就可以酿出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