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野·散文】异乡人
在冬日的空荡荡原野上,火车寂寞的穿行,一步不差地走着既定的轨道。最循规蹈矩的木然。而车上是繁杂热闹的人生。没有坐过硬坐不能充分体会中国人口之众。明明车厢已满,人还是象蝗虫一样涌了上来,挤至动弹不得,无法前行和后退。还有很多声音吵吵嚷嚷的说:“往前走走!”“往前走一下!”
餐车固执的推过来,推过来,服务员不耐烦地吼着,让让,让让让让!不是挤在某个人的包袱上,就是踩在不知是谁的脚上,撞在某个人的身上。
这似乎是我童年时记忆里的情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点没有进步。
那列车次在我们站台根本不卖座。我无意看到一个三人座上坐着两个男人。只注意到这一点,没有想为什么那么多人宁愿挤在过道里,也不过去坐。问了一下,我就搭了个边坐下了,才发现是怎么回事。
黑社会。他们大哥长大哥短。那位“大哥”,瘦削笔挺,一个人舒服地占着足有两人的位置。偶尔哼着歌,很好听。“星星点灯,照亮我的家门。让迷失的孩子,找到来时的路——”
在这混乱的车厢里,在这喧嚣的人浪中,还可以分辨出火车的隆隆声。窗外的夜景在渐渐远去,同时有什么随着远走。
有一些东西,已经渐渐变得不再重要。
在生活的某一个时间里,你会突然的这样意识到。你知道那是什么,也许模糊的懂得,不必太清晰。
禅机一现。
林一直担心我不舒服。可是我的注意力不在这些上面。只是手臂一直捂在羽绒服里面,剧痒,让我想像卡通人物一样,剧烈地蹦起来,跳起来摔下去跳起来……
好在不是夏天,否则穿半袖会吓到周围的所有人。
而和我一起上车的陌生胖胖女孩,有时间看到我时,就对我微笑。不知为什么,她一直对我特别特别好。还试图给我瓜子吃。和我聊天。
胖胖的苹果脸,很象我的一个朋友艳。艳妹妹也曾那样对我依恋。
目标是齐市203医院。那里是黑龙江省第二大城市,如果还不行,就只有从那里直接去省会了。到了站台,先听到的是广播里传来的丹顶鹤的声音。扎龙自然保护区,是一定要去一次的地方。很可惜我不是来玩的。不过心情轻快,喜欢走在异乡的感觉。路很宽阔,宽到足以让你随心所欲地走,走到觉得自己的微小。
在我的家乡,走上一个小时,各大单位都会浮现。所有的秩序尽收眼底。而这里把一切放大拉伸,失去线索。
在医院,寻找过敏原。扎四十针,那个女大夫有时是很严厉的。我看到她对另一个人威严的发话。林很想让她告诉我,要吃鱼,这样才对身体好。她开始对我温柔的殷殷嘱咐,象世上那些可亲的妈妈,用轻柔至极的声音,最暖人心的话语。“你不要偏食呀,什么都要吃,要不将来怀孕,孩子就是小豆芽了……咱把过敏治好了,就快点要一个小孩,要不会遗传,他也会是过敏体质的,知道了吗?”
仿佛我成了很乖很乖的小孩,只有乖乖点头——偶尔会忍不住脸上的肌肉痉挛一下,某一针很痛。但痛比起痒来,好受得多了。
最后得出结论,有十多种东西过敏。吸入组:尘土、尘螨、花粉、兽毛、组织胺、床垫、化纤、蒿粉。食物组:淡水鱼、海水鱼、葱、蒜、尖椒等等。最讽剌的莫过于春粉秋粉了,我是很爱养花的人呀。
颖听到后说,“以后你不能养鱼了。”
鱼是在食物组里。
最后的诊断仍是过敏性湿疹。在医院付钱时是很痛快的。花了诸多币子,回来时朋友问起,居然还很高兴,觉得比预计的少多了。
医药和教育,可能是大多数人们在付出时最不计余力的吧。
从齐市回来后的一周,明显好转。每天打一针或两针肌肉针,吃口服药,涂药膏。小弟很担心我的手臂会留疤。我只望它恢复平整。不再那么痛苦的痒,有心情出去走动。
是的,和好朋友一起逛街,胭脂红粉点缀青春,是快乐的。时间仿佛过得很慢,这么久这么久。快一个月了吧。林每天做几乎是全部的家务,给我买药、打针。陪我快乐悲伤,忧愁欢喜,承担那原本是属于我的压力。
他的目光里更多的是怜惜安慰:“你受苦了——多灾多难啊。”
有时看着爱人,想,快乐分给两个人固然是好,而类似病痛,多了另一个人来分担,远不如自己一个人面对那么简单分明。虽然已经是自然和安心的亲人,也会考虑到带给他的负担。有所虑就没有那么自由洒脱,只盼越来越健康安宁。
而所有所有关心着我的朋友,家人,只希望我的存在,会带给你们更多的爱和温暖。我会更珍惜,多付出。用你们看不到的文字,在这里写下我的感激。我一直相信,谢不必言传,因为问询,就是因为对方值得;更是因为我们彼此都有心,相伴相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