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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家小院第八章 还是蓝

作品名称:石头记之:十三家小院      作者:爱在无言      发布时间:2012-10-31 13:24:57      字数:9343

破天荒,老曹没坐在那块石头旁讲他的陈芝麻烂谷子。卖鱼药的唐丽坐在窗外,借着灯光收拾她那些鱼药。十三家小院安全系数还是颇高,可以说路不拾遗;当然,偶尔也有贼觊觎,也会发生偷窃,但因为这里多了一道围墙,而且邻居众多,那些偷窃常常不会得逞。因此,唐丽总是把她的那些大大小小的盒子放在门外,放在窗户根下。我坐在蓝房间窗前,扫了眼窗外的众生,却不知怎样安慰蓝。
我没到闲云大姐那里吃饭,而是和蓝一起吃的;雪用她的巧手做的雪菜炒鲜笋。
吃过饭,雪削好苹果,切成三块,用根牙签插着,递给蓝。
“听说一线天考上大学了。”雪一边找着话题,一边将另一块苹果递给我。
一线天是小辉哥的儿子,鬼知道大家为什么叫他一线天,难道就因为他有着一双眯缝眼,瞅人时老像睡不醒?
就因为一线天的眼睛太小,似乎总睁不开,所以屡屡被老师冤枉,屡屡被告到小辉哥这里,说他上课不注意听讲,老在打瞌睡;每一次经过一番解释,老师才收回那些指责,不好意思地离去。不过,因此一线天常常给同学们嘲弄,说他天天夜里都会被小辉哥罚站,一直站到天亮;甚至,有个住在北祠胡同的女同学信誓旦旦地告诉其他同学,说她亲眼看到一线天被罚,面对墙根站着,一直站到凌晨,才一拐一瘸,哭丧着脸,哽咽着,吃了口又凉又硬的馒头,才背着书包上学的。
类似于一线天挨打,罚站,或者其他什么小辉哥每天都虐待他,不给他做饭,用烧红的铁棍子烫屁股,等等,这类消息隔上一段日子总会不不胫而走,如影相附地追随着一线天和小辉哥,直到现在。
“哎,你不要那样对孩子,虽然你老婆跟别的男人跑了,也用不着把气儿撒在孩子身上呀!”一天早晨,天刚蒙蒙亮,睡不着的我穿上衣服,刚走出小院院门,就听到一个声音责怪道:“你是成年人,是孩子的爸,应该理智些,你看你把孩子整的,天天睡不醒的样子,咱不说影响学习,那也影响孩子正常的生理成长呀!”
“我没有呀,我没把气撒在孩子身上,真的没有!”面对北祠胡同喜爱多管闲事的小女子萧易水,小辉哥满脸委屈,百口莫辩。
他已经和这个女人打过几次交道。那个老是散播一线天被罚站在墙根的女生,就是萧易水的女儿。
“得,我就知道你这种人属鸭子的,就是嘴硬。”萧易水手一扬,不耐烦道:“不过你要记着,反正那是你儿子,以后造成个心理畸形,或者生理畸形,你下辈子可要遭罪,会受报应的!”
听到她的话,小辉哥的脸腾地煞白了。他和儿子相依为命,最怕别人诅咒儿子,更怕别人说自己是狼爸,他可不想落下这样一个坏名声。这个女人太恶毒了!小辉哥的手也颤抖起来。大概萧易水也看出端倪,所以才会不再言语,转身离去。
“我儿子才不会畸形呢,切,你以为我儿子和你女儿一样呀!”半晌,等萧易水已经不见了踪影,小辉哥才从气愤中反应过来,嘴唇蠕动着,忿忿道。接着,他抬起手,用手背擦试了下眼圈,他不知不觉流下了眼泪,男儿大豆腐有泪不轻弹的眼泪。
不过,面对那样的诅咒,谁不怕呢,尤其是当父母的,尤其是小辉哥。不过还好,一线天并没因为外界的种种非议而罹病,或者发生什么不测的意外,更没因此怨恨小辉哥。不仅如此,一线天还顺利地渡过初中和高中,在这个夏天考上了大学,终于让小辉哥松了口气,觉得那些谣言总该到了不攻自破的时候了,并且似乎看到了一线天美好的将来,以及自己退休后民间的生活。
当然,小辉哥还会世俗般借机大摆宴席,借机大肆敛财。
我向窗外扫了眼。小辉哥乐得合不拢嘴,站在院子中间,手里夹着香烟,兴致颇高地和闲云聊着什么。据某些小道消息,小辉哥和闲云有着暧昧关系。可我才不信这样的小道消息,我相信闲云大姐不是那种随便的人,何况即便现在,她心里依旧有着那个背叛她的男人,虽然那个男人现在早已经和陈埃有了个三岁大的女儿。
不过,要是小辉哥真的能和闲云梅开二度,也许会是个不错的姻缘,因为他们有着相似的经历,都经过相似的痛苦。
当然,和小辉哥有绯闻的还有那个老姑娘秋荷。
据说,那个老姑娘秋荷对小辉哥一网情深,常常到小辉哥家里,帮忙做饭、洗衣,甚至帮小辉哥洗内衣内裤和脏袜子。但只是据说,谁也没看到,谁也拿不出真凭实据。
“嗯,听说是。”蓝咬了口苹果。刹那,屋子里散发出苹果的香味儿。
“好象是二本,师范。不过还没下通知呢。”我的视线从玻璃窗外挪了回来,留意着蓝的神情回答。刹那,我又想到恐龙老板,想到艾格瑞特,想到冰水,想到那辆黑色凯美瑞,想到我的工作……但只要蓝安然无恙,其他一切算得了什么,都不过是浮云。我有双手,有健康的身体,有智慧的大脑,这份工作没了,我还可以找另一份工作,大不了饿几天肚皮。可蓝不能出什么事,因为蓝是唯一的,不可替代的。
我已经两天没上班了。不过,我只请了一天假,谁叫今天恰恰是个星期六呢,我在享受法定假日的快乐。和蓝在一起,总是开心的,就算她坐在沙发上,或者躺在床上一言不发,看着她也是一种快乐。更何况她本来就是个乖巧的讨人喜欢的女孩呢。
为了收拾起李晓丽的那件白色旗袍,蓝被淋湿了。她发起烧,患了感冒,所以她要卧床静养。
蓝轻轻咬了口苹果,似乎对这些事情漠不关心。那件白色旗袍叠成个方块,规规矩矩放在另一张椅子上。于是,我又想到李晓丽,不知这位倔强的女子究竟怎么样了。这样想着,我转过头,再次向玻璃窗外张望。袭人的哥哥,大脸猫赤着脚,趿拉着一双粉色拖鞋站在那根晒衣绳边仰头看着天,嘴里不知嘀咕着什么。
不过,即便听不清大脸猫嘀咕什么,我也知道他一定在抱怨。大脸猫这人就这样,一辈子都在怨天尤人,年轻时抱怨自己没生在一个好人家里,现在抱怨女儿女婿对自己不好,抱怨袭人大妈傻傻地只知道和老曹在一起,惹得他在乡下丢面子。可大脸猫偏偏忘记了,老曹家还未破败时,自己一个劲儿地怂恿袭人大妈留在曹府,一个劲儿地在同乡面前夸耀妹妹在曹家做事情。
“哎呀!”吃了口苹果的雪忽然跳起身,想起什么:“我都忘了,无霜找我有事儿;——你好好陪着我妹妹……”说着雪已经走到门口,飞快闪出去。
  “什么事情?”我感到莫名其妙。
  平时,我从不知道雪和无霜有什么亲密关系,她们顶多是见面点下头,打个招呼而已,并且雪头一次这样慌张;在我的印象,起码自打我搬进十三家小院,我见到的雪就是位稳重的女子,办事有章法,就象老曹嘴里的凤姐儿。蓝却不在意,她继续斜倚在床上,小口吃着苹果。只不过蓝的面颊不易察觉地红了红。
“这个老曹,今天没出来讲他表妹们的故事。”我讪讪地找着话题。
蓝红红着脸蛋,忽然多出了几分妩媚,令我想入非非,也令我局促不安。在此之前,我从没和蓝单独在一起,尤其单独呆在同一间屋子里,距离这样近,近得我似乎都能嗅到她身上散发的那股淡淡的芳草气息。她怔怔地瞅着我,似乎还在恍惚中,眼睛一闪一闪的。她一个劲儿地小口吃着那块苹果,并没理睬我,或者只把我当成一个虚空。
“你说,老曹为什么天天讲他那些表妹堂妹的故事,特别是那个林妹妹。”我嘲笑道:“我天天听,都听烦了。”说着我回下头。尽管今天老曹没坐在那块破烂石头前讲他的表妹堂妹们,但院子里还是热热闹闹的,我为风狂拍打着篮球,一遍遍表演着扣篮;在我为风狂的周围集聚着一堆人:半截烟,婉如,木头,都都,依兰……
“不,我喜欢听。”蓝手一扬,将苹果核扔进垃圾篓,忽然盯住我:“老曹从内心爱着他的表妹,所以就会用回忆来缅怀她,虽然有些故事不过是老曹的幻觉。”
幻觉?!我怔下神,没想到蓝会这样认为,更不曾想到过那些故事或许会是老曹的幻觉。天哪,天哪。接着我又注意到蓝的表情;她继续小口咬着苹果,垂着眼睑,避开我的视线。
“老曹这人,其实挺爷们儿的,否则,就他那一个膏腴子弟,家族没落到那地步,早就失去了斗志,早就不知什么样了,可他还这样乐观,仅仅凭这个,我觉得他挺了不起的!唉,”她另一只手支撑下床,坐起身子,继续说道:“早晚有一天,老曹会挺起胸,振翅高飞。”
了不起?!——难道在蓝的心目中,我还是没老曹伟大?我疑惑不解。
“哎,你知道吗?”刹那,蓝抬起头,盯向我,笑靥充满阳光,她缓缓地对我说:“只是因为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有了爱,心里藏着对另一个人的爱,可又得不到,才会不断地重复过去的故事,才会把自己的虚幻当作真实;只是人和人表达的方式不一样,有的喜欢当面说出来,结果就会走在一起;有的始终憋在心底,结果就慢慢的越走越远;还有的要说给别人听,否则心里就难受,就象彼得拉克对劳拉,但丁对贝阿特丽彩……”
“呵呵,就像老曹对林黛玉,就像我对你!”我嘻皮笑脸道。
是的,我对蓝情有独钟,按照古典心理学以及那个法国人司汤达的说法,我算是个单恋者,一个被动的柏拉图式爱情者。另外,我也喜欢听蓝说话,喜欢她说话的声音,喜欢看她静静地坐在夜色里,手支着下巴,听老曹讲故事;我能够坐在那块破烂石头旁,一坐就是一个小时两个小时的根本原因就是蓝也坐在那里。
如果没有蓝,我连一分钟都不想坐;我才不喜欢老曹那些艳词艳曲般缠绵的故事,就像现在所有的人都已经不食人间烟火,不愁温饱,不用工作似地;在这个社会,有几个能够承父辈萌泽,只需要每天花大把银子,风花雪月,潇洒一生的?
“去你的,美的你。”蓝的笑靥还是那样的阳光,她直下腰:“你可没但丁有才,更没有老曹有才呢。哎,你说,到底老曹有才,还是但丁有才?我倒觉得老曹比较有才;但丁跟他相比,不过是个学童。你觉得呢?”
我侧头想了想,忽然笑了:“他们都一般,我认为我才最有才!”
“哦,”蓝完全没想到我会这样说。但她是位聪明的女子,很快反应过来:“小爱哥,我想吐。”
“想吐?!”我一个激灵,忙站起身:“你哪儿不舒服?”
情急之中,我的手触到蓝的额头。她乖乖地躺在那里,明亮的眸子看向我,让我怦然心动。我的手迅速收回来,身体也跟着后退了几步,惭愧地退回到窗前,居促不安。
她不会感冒了吧?本来,蓝的身体就不好,再加上淋了雨,没准会引出别的什么病。
“你,还不舒服吗?”我语无论次道:“要不,我去招呼雪,让她……让她帮你看看。”
蓝轻轻叹息声,她的眸子一闪一闪的,瞧向我:“不用,我没事。”
我心里一动,从她眼波里读到了什么。刹那,我明白自己错过了机会。
“那你要吐什么?”我明知故问道,同时恼恨自己刚才的不解风情。
吐什么?女人要是想吐,一是生病了,二是怀孕了。但现在看来蓝两者都不属于,一来虽然她淋了雨,又有心脏病在潜伏着,但她额头并不烫人,更没发烧的症状。二来她没订亲,没男朋友,更谈不上结婚了,那怀孕就成为子虚乌有的事情,所以她的吐只能是一种释放与嘲弄了。想到这里,我开始坏坏地笑。真的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吗?我的脑海里回放着刚才蓝的深情与举动,后悔起来。豁然,我又欣喜起来:看来我的确比老曹伟大,否则蓝怎么会有今天这样的举动?
“你说我要吐什么,你个傻子!”蓝的笑靥让我陶醉:“哎呀,你就别装了,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吐,难道你偏要我说出来呀?”
“那就不说呗,可我不是傻子。”我倚在窗前说。
“那就不说呗。唉,你就是个傻子!”蓝重复着我的话,调皮道:“真不知道你能说出什么,你这人,怎么这样笨呀!”
笨?!我不知道哪里笨。这个狡猾的蓝,一定是我命中注定的冤家。接着我眼前浮出恐龙那双不满意的眼睛,又开始为工作担心。如果我为此失去工作,如果我和老曹一样,沦落在街头,卖起包子,或者卖苞米花什么的,那我还比老曹伟大吗?蓝还能站在我面前,和我说着话吗?我犹豫起来。目前,我似乎比老曹伟大的理由之一,就是我不会依靠袭人大妈,能够自力更生。可我失去工作,我就不能自己养活我自己了,那我能够比老曹伟大的理由就会少一条。
“傻子。”蓝重复道。
“不,我不是。”
“不是什么?”
“不是傻子!”
“谁说你是傻子了?”蓝反问道。
“你呀,你说,我是傻子。”
“你说你是傻子?”
“对,我是傻子。”
“谁说你是傻子?”
“我呀,我自己说我是傻子!” 我恼怒道。
“不,你不是傻子,我自己才是傻子。”蓝一下子笑了,咯咯地笑了。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是西班牙斗牛,而蓝是个聪明的斗牛士。
我懵了,站在她面前觉得自己太傻了。难道真像老曹说的,女人是水做的,男人是土做的。女人晶莹剔透,男人却污秽不堪?刹那,我的脑子里浮现出晴儿的身姿。难怪他每天都要乔装成为一个女人,穿上典雅的旗袍,招摇在世人面前,莫大他也洞悉了老曹所说的真理?嗯,还有,我也知道了为什么狐狸偏偏要离开我,而去找那个开药店的西门,她不过想要借用西门的银子,来清洗去男人身上的土。但无论怎样,无论她从西门那里得到多少银子,都洗不净男人身上的土,反倒使她自己身上多了污秽的泥儿。
“哎,”蓝打断我的沉思:“其实我一直觉得你这人……”
“我这人怎么?”看到蓝故意停住,不再说下去,我急切地追问道。
“你这么急着知道我是怎么看待你的吗?”蓝却咬着嘴唇,眼睛盯向我,更加调皮地笑了:“或者说你真的这样在意我吗?”
“我当然在意你了。”我心加剧跳着,说。
“你别再这样说,让人家误会。”蓝继续笑着说。
我说的是真话,可是说出来却像是假话,像是玩笑话。我不知道应该如何表达,于是我沮丧起来。
“那我以后不说了。”我局促道。
在这一刻,我感觉女人的心思就象大海里的针,一点儿都摸不透。面对着蓝,面对着她的笑靥,我更懵了。
“那你以后真的不说了?”蓝盯着我的眼睛,停了片刻,莞尔一笑:“我也没让你不说呀,这可是你自己不想说的。你知道吗,其实,有时我挺愿意听你说的,因为好久都没人对我说这样的话了。”
“哦。”我不知所措道。
“你知道吗?其实,我们每个人都多多少少生活在自己的幻觉中,可以说我们每个人心里都有那么一个模糊的影子,有的已经确定,有的却还没确定。这个影子就像一个城池影响着我们自己,这个城池就是幻影城……”蓝轻轻地讲述,她的声音载着单纯与梦想,悠悠穿越过我与她之间的层层空气,拨动起我的灵魂,让我回想起某个童年夏日夜晚,坐在葡萄藤下听长辈们讲神话故事时的情形。
“那你的幻影城里都有什么?”我喃喃地问道。
“有梦呀,当然有我的梦呀。”蓝继续沉醉在她自己的声音里:“你知道吗,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梦,你有你的,我有我的,只不过这些梦有的太相象了,于是就会产生共鸣,就会产生爱。”
爱……听到这个字眼,我感到震憾;我这是头一次听到对爱情这样的诠释。在这个字眼面前,什么伟大,什么事业,不过是一撮渺小。接着我又联想到老曹。哦,在爱的面前,我和老曹还比什么伟大,伟大不过是一堆臭狗屎,一文不值。
“哎,你的梦是什么?”忽然,蓝问道。
“我?!”我怔下神,迷离道:“我昨晚稀里糊涂得梦到你,突然发觉你说话的声音,有一点像小提琴,有那么一点软,很好听。”
“是吗?”灯光洒在蓝的面靥上,淡淡而柔软。
“是的。”看着蓝恬静的模样,我砉然回想起昨晚的那场梦,那个即便醒过来后,依旧缠绕着我的思绪的幻觉:蓝端着猎枪指向我,她身后就是梦幻般的绿洲。如果她在梦中一枪击中我,又会怎么样?不过我想,即便在梦中,蓝也不会真的将子弹打在我身上。回味着梦,一个想法豁然跃入我的脑子里——难道梦里的蓝生活在她的幻影城里,她拿着枪,只不过是为了维护她的城池不被攻陷?
刹那,我打了个寒噤,右手的食指微微颤抖下,不由自主地瞧向了蓝。她坐在那里,坐在床上,眼睛闪烁着光,迎向我的目光。慌乱中,我挪开视线,盯到她交叠放在腹部的那双手。她的手也微微颤抖了下,紧接着又凝固不动了。
哦,假如我有一座那样的城,假如我回到我的幻影城里,我也会拿着枪坚定地守护,直到一位能够掠夺我灵魂的女子出现;而那个女子就是蓝,就是坐在我面前的蓝!
“我知道,你一定还会说,梦到我和你在一起怎么样……”须臾,蓝的唇蠕动着,她的声音轻渺地飘过来。
“你怎么知道?”我疑惑道。
“我当然知道了,”蓝不屑地笑了:“你们男人都这样,想要追哪个女孩子,就会说,我昨晚儿在梦里梦到你了,然后你和我怎么怎么样,其实你什么都没梦到。”
“可是我真的梦到你了!”我赶紧解释道。我想不到蓝会拿别的男人和我对比,我可不是那种花言巧语的男人,更不是花花公子般的男人,我对蓝可是真心的。
“什么呀,你就别骗我了,我知道你想编什么。再编下去,你就可以当张艺谋了,而且也没意思了。”蓝打断我的话,根本不容我解释。
“我不是编,我是真的梦到你了。”我急了。而且张艺谋算什么,他不过是拿着关汉卿的折子,跑跑龙套罢了,甚至还不如老曹。
“行了,我知道。就算你真的梦到我行了吧,你要是想追我,你就说,别拐弯抹角的,我喜欢直来直去的男人。我可不想让你成天说你梦到我了,那样肉不肉麻呀?我觉得你挺聪明的,今天倒是怎么了?”
“不,我才不聪明呢,我是傻子。”我沮丧道。
“不,你不是!”她的眼睑半垂下去,盯着自己的手,轻柔道。
“不是什么?”我疑问道。
“你不是傻子,谁说你是傻子了?!”
“你,你呀,刚才你还说过呢。”我诧异地瞧向她。
“我没说,是你自己说的!”她否认道。
“你怎么没说,明明刚才说了!”我倔强道。蓝的记忆不会这样差吧,或者我真的听错了,记忆出现了偏差?
“你记差了,”蓝的笑靥里浸透出一种狡猾,她挪动了下身子,换了个姿势,继续道:“说你傻,你还真的傻了!”停顿片刻,她突然又问了句:“你真的梦到我了?”
“真的,梦到你拿着枪,瞄准我……”我怔下神,不明白她怎么又把话题转换了。难道是她理屈,或者女人本来就是这种天性,蛮横地理,任性撒娇?我晕。
“我为什么要拿枪瞄准你?”
“因为你嫌我来的太晚了。”
“可是我连枪都没见过,更不可能拿枪瞄准你。”
“那不就是个梦吗。”
“为什么是梦,为什么我会到你的梦里?”蓝疑问道。
“为什么?因为我想你呗,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呗!”我大叫道。
“我才不信呢!”蓝嘴一撇,笑道:“而且,我觉得你就是个傻子!”
“嗯?!你看,你刚才还不承认自己说过呢,现在你不是又说我是傻子了吗?”我向前欠了下身子,说道。
“你本来就傻嘛!”蓝的眼睛骨碌碌转了转,闪烁着,笑道:“而且才不是我说你傻呢,是你自己说自己傻的,还说梦到了我……”说着,她垂下眼睑。随即,蓝又自然而然地抬起头,瞟向我,似乎在向我宣战。
妈妈呀,真是纠缠不清,我可不想落入这样一个陷阱里,不想被她套住。于是,我不再解释。再解释的话,就是辩解了,就没意思了。可我真的梦到了蓝,一点儿也没撒谎。我不过是把那个梦到蓝的梦推迟了两天,说迟了两天。在此之前,我一直都在犹豫说不说出来。
“哎,你知道吗?咱们院门口不知道谁给安装上个摄像头。”蓝看到我半天不说话,她挪动下身子,轻声对我说。
“是吗?我没看到呀。”
“要么说你们男人没有我们女人心细。我昨天就看到了,就在门上边。”蓝向窗外张了眼。
我也跟着回头瞧了眼,玻璃窗上映出我的影子,透明的影子。这影子和窗外隐约可见的景物重叠在一起,给我一种梦幻般的感觉。
“我猜,准是月影和他儿子装上的。你说呢?”蓝黑色深邃的眸子盯向我。
“我不知道呀!你怎么会想到是月影?”我疑问道,同时在猜想蓝的小脑瓜里一天到晚都在想着什么,都装了什么东西。在她那最隐秘处,有我的影子吗?
“哎呀,这个容易呀,猜都不用猜。你想,咱们小院里,谁对电脑最明白,还不是月影老师的儿子楚才,别人也不懂呀,所以我猜一定是月影和他儿子楚才安装的摄像头。”蓝有条有理地分析道。
“哦,可能吧。”我思忖道。我可不能确定院门上方到底有没有摄像头,更不能确定是谁安装的,虽然我觉得我还是比老曹伟大那么一丁点儿。
“什么可能,你应该说就是。”蓝一字一顿着,接连点了几下头,斩钉截铁道。
“为什么一定是月影,他和楚才安装个摄像头做什么,看他那样也没有什么心理疾病呀!”我摇下头,否认道:“他不像一个窥视狂患者,不象一个瘾君子呀!”
我又不由自主地瞥了眼窗外,脑子里浮出月影的模样。要是说月影有着偷窥的习惯,我不相信。但那个苏武,就不一定了。
刹那,苏武流着口水,色迷迷地躲在海棠树下,盯着婉如,盯着李晓丽,盯着蓝的尊容涌进我的脑子里。一直以来我就认为,苏武坐在海棠树下,并非是喜爱那些花花草草,也并非渴望倾听老曹那些风花雪月的故事,他不过是觊觎破烂石头周围常常聚集着一群豆蔻年华的女子,觊觎她们的年轻与美貌。
但话说回来了,哪个男子不思春,哪个男子见到漂亮女人不会泛起隐秘处的渴望?所以,谁都无权责怪苏武,尤其当他在那个苦寒之地熬过若干年,成为了大英雄,尤其当他这个昔日的大英雄被湮灭在默默无闻的十三家小院。
“什么呀,人不可貌相,你知道他安装这个有什么用呀,偏是得了窥视狂才会安装摄像头呀,正常人也可以安装呀,比如他家丢了东西,他想看看到底是谁偷的;再比如他就想为大家服务,安装一个更能保障大家安全呢。”蓝反驳我道。
呵呵——我笑了。天知道蓝可爱的小脑瓜里为什么会想出这么多东西,为什么会编造出这么多的理由。哦,等等,是不是蓝认为楚才比我和老曹加一块还有才,还伟大呀,因为至少楚才的名字里还有个才字,我和老曹的名字可都是普通的名字,尤其老曹的名字,充满娘娘腔,雪芹……再换一换,曹雪芹,那就是抄写勤,整个一个文抄公。
“可你怎么就知道就是月影老师安装的呢,为什么不应该是苏武大哥,或者那个成天收拾树的海棠?”
“哎,你说的也对,他们很有可能。”蓝恍悟地抬起手指,然后嫣然一笑,省悟道:“那他们就是同谋!”
我又笑了起来,给这个灵魂寄居在幻影城里的蓝逗笑。也许,男人的一生,或者瞬息的生命就应该给一个自己欣赏与醉心的女人逗笑吧。这个可爱的蓝,既然能想象得到李晓丽失踪,也就能想象得到有人在小院门口安装上摄像头。
“蓝,你说,我们去问那个安装摄像头的,不就知道李晓丽到底怎么了吗?”我突发奇想道。
虽然我们都知道李晓丽失踪了,可她到底是怎样失踪的,谁也不知道。当然,这个失踪还得划上个问号,因为她到底是不是失踪,或者是回老家,或者是到了什么别的地方,我们也不知道。也正因为如此,我和雪到东祠胡同派出所询问时,那几个警官才会三言两语地将我们打发出来。
“那也不见得呀,你知道是谁安装的吗?就算你知道是谁安装的,你就一定知道李晓丽是在咱们十三家小院附近失踪的吗?说不定,她是在给那些学生补课的途中失踪的呢。”蓝听到我这样说,身子向后倚了倚,神情黯淡下来。
“也是呀!”我赞同蓝的这样一个说法,同时脑子里浮出另一重幻觉,似乎看到那群坏人将李晓丽强行塞进一辆车里,而周边居然没有一个目击证人,更没有什么摄像镜头;想到这里,我又反问了句:“你不已经确定摄像头是月影老师安装的吗?”
蓝勉强一笑:“我不是猜测吗,你知道什么是猜测吗?那都是没有根据和证据的,说出来也没人信。”
“哦,这还得要证据呀?”
“当然了,现在做什么事情不需要证据?”蓝不易察觉地叹息声:“就说你,你成天说想我,做梦梦到了我,可你拿出过证据吗?你用什么来证明你想我,或者你梦到了我,难道只用嘴说吗?”
“我当然想你了,当然是真的梦到你了!”我嗫嚅道。
蓝这样说,我还真的拿不出什么证据,除非我能像大话西游里的至尊宝,能让蓝钻进我心里,能把我的梦通过一台摄影机拍摄下来。但我的确想蓝,这种想念可以说等于爱情。一个人一旦对某个人产生爱情,在某个人面前就会成为傻子,成为弱智。在蓝的面前,我也是个弱智,是个傻子,一个彻彻底底的弱智加白痴。而我的幻影城里,不只我自己,还有蓝:蓝坐在白色绳索悬挂的秋千上,阳光洒在她的脸颊上,她在快乐地笑。
“傻子!”忽然,蓝的声音又飘了过来。
我向后一仰,从幻觉中醒过来,条件反射般地反驳道:“我不是傻子!”
“不,你就是个傻子!”说着,蓝妩媚一笑,反复道:“傻子,大傻子,反正不管你怎么说,以后我就叫你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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