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原创小说-优秀文学
当前位置:江山文学网首页 >> 短篇 >> 江山散文 >> 寂寞飞旗寨

精品 寂寞飞旗寨


作者:恍如隔世 童生,611.7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7661发表时间:2008-10-08 10:09:27


  
   每天站在阳台上朝西望去,飞旗寨象是一位隽秀却又不失几分泼辣的少女静静伫立在莲云后边。
   每次开车从西水岭走过,无论是朝阳初升,还是落日时分,飞旗寨象是一位沉默寡言的男孩,有的是冷峻挺拔。
   每次从莲云畈区直行而过,飞旗寨又象是一部不曾翻开的历史典籍,侧卧在国道西边的书橱上方。
   无论是风雨兼程,无论是行色匆匆,它都站在我的眼里,立在我的心里,等待我去翻阅,等待我去朝拜,等待我去参透。
   有多少的梦想堆积在飞旗寨西南一侧千叠万加的层石积岩里;有多少的心结象是一朵不经意间飘过飞旗寨上空的白云,有的是眷恋,有的是向往,有的是渴求。
   终于有那么一天,决定攀登飞旗寨,而且是在这酷热难奈的三伏天里攀登,我的心底里不免一阵“咯噔”。是因为天气的热度,还是因为飞旗寨的高度,两个难以逾越的鸿沟牵扯着难以挪动的双腿,企图阻止我的前行。
   未上飞旗寨,心有千秋结。
  
   二
  
   未入飞旗寨,先进龙井沟。
   不知是谁给这一条深涧溪流取了这样一个诗意四溢的名字——龙井沟。龙井沟果真是诗意四溢、激情四射。在短短的三四公里的路途里,它从海拨近千米的飞旗之巅一路奔腾而下,直到近两百米高度的莲云畈区。它象是一部紧凑精悍而又色彩斑斓的舞台剧,不失精巧隽秀却又高潮迭起,缓处山泉呢喃似啭啭鸟语,陡壁奔泻而下似银珠乍泻,千颗万粒漫空飞舞。
   这条龙井沟大方地袒露着胸背,白茫茫的岩层,白花花的山泉,在漫山碧翠的山野里纵情放歌。
   它三步一停,五步一跌。
   在它停歇之地,偌大的岩石象是一张铺满珍珠的床单,隽永的山泉从它的中间轻巧地划过,象是群雁在湛蓝的天空里轻轻掠过一般,未见其形,已觅其音。汩汩咚咚,汩汩咚咚,在停歇的床铺上伸展着秀美的身躯,演绎着柔美的温馨。在它的跌落之处,条条飞练碧空横降,一落千丈,粉身碎骨,毫不迟疑。停停跌跌之间的龙井沟给心灵深处以启迪,给精神境界以震慑,给登山者以表演,给这片山水注释着何为山水,何为交融。
   飞旗寨有多高,它便有多长。一路向上,一路陪伴。给你的是冰彻心骨的清凉,给你的是赏心悦目的甜美。
   龙井沟,飞旗寨特别宠爱的娇儿,它用它的乳汁和血液哺乳着自己的女儿。
   谁也没有想到,离县城仅仅六七公里,紧靠318国道的这片山间谷地,便有这般灵山秀水在默默流淌。
   这一默默流淌,流淌默默,便是千百万年。
  
   三
  
   在山里长到这么大,才第一次领略到何谓山寨,何谓寨墙,何谓寨门。不说令人汗颜,但最起码自我感觉到有些微的悲哀和难堪。也没有料想到,一座山名与寨子有关,而且的确有寨子存在着。在我贫瘠的历史与地理知识里给我上了庄严的一课。
   草莽深深里掩蔽着不高也不厚实的寨墙,漫无边际疯狂生长的各类杂七杂八的草木攀上了它的肩头。到处都是剥落的寨墙石块,到处都是苔藓丛丛。依山就势地在山间延展,拓宽。寨墙伸到哪里,哪里便是它的主人们的领土和空间。但一切精神桎梏被岁月蹉跎打磨得一无是处的时候,精神的藩篱也被扯开一道道巨大的伤痕。只有做工完好的寨门立在它曾经威武不屈的地盘上依然故我地伫立。
   一扇寨门是一部历史画卷的锲子,一堵断垣残壁是一本孤本残籍的片章。穿越寨门便是回归历史,攀越寨墙,便是领略那段逝去的华章。
   高山无语,城墙无声。偌大的历史空间里仅剩松涛声声、蝉鸣阵阵。
   高山依旧,城墙坍塌。偌大的历史空间里容不下往辈磊起的空想家园。
   枯黄被绿荫逼退,历史被寂寞填空;而内心的精神世界的空缺在飞旗寨上所看在眼里的一切补上。
   抹去城门不进,于心不甘。避开城墙不攀,于心不忍。不甘加之不忍,便会生成不平、不恨而又不泯。进出一次城门,让心情沉淀;攀附一次城墙,让生命再次慨叹。
   沉淀与慨叹在飞旗寨上顶着炎炎烈日瞬间蒸发即逝,不留一丝痕迹。
  
   四
  
   一座山的山势如果过于平庸,是不足以引起人们攀登的兴趣。一座山的由来如果过于平白,是不足以引起人们翻腾过往的神经。而飞旗寨的山势磅礴雄浑,历史由来的厚重与残酷,赋予了它双重的意义和象征。
   登到极顶处,竟然有不大不小的一处平地。几块朝天昂首的石头象是愤懑不满地向着苍天诉说着某种意味深长的话语。我不懂,只好站在石块上,朝四周眺望。蓝天白云做为背景,飞旗寨做为舞台,和着夏季惹火烧身般的炙烤,在石块上分辨何处是天柱,何处是城关,何处是明堂山,哪里是来时的路。
   不能说烟波浩渺,因为没有烟波,除了天空中充斥着雾蒙蒙的烟霾;也不能说烟消云散,因为没有洗涤澄清,飞旗寨上的一切都被草莽覆盖。山脚下田园处处,道路阡陌纵横。群山巍巍立在远处,县城在不远的雾气茫茫之间。
   那里是我的家,那里是我读过的学校,那是曾经洗澡游泳的水库。我们一群近乎疯癫的登山者,在飞旗寨顶上各自寻找着各自的目标和方向。飞旗寨带给我们的高度,足以让我们检阅过去的时光,眼下的家园,过去的身影,现在的自己。
   这西南侧山体的气势俨然“自古华山一条路”的意境,自山顶顺势而下,沿着蜿蜒的山脊背一路滑下,双脚只行横放而滑,稍有不慎便有可能坠入山崖绝壁。这山脊之上根本没有路,至多算做是打柴放猎的野路。野猪的脚印套着我们的鞋底印迹。我们和野生动物在一路前行。
   太多太美的景点,我们只有望洋兴叹,没有攀登上去的石梯,没有探幽曲径的台阶。“一线天、插旗石、母子石、飞来峰、莲花石”等等美不胜收的景点只能在我们身边滑过,再次滑过。甚至于拿相机拍摄都不能找到最佳地点而遗憾至极。留下的底片只有半原始半空白的光影。
   这半原始半空白的光影,何时何地何人何能将它点缀与丰富,将它渲染与填充?
   登高一吼,“我们来了,飞旗寨。”
   回答我们的是除了如旧的松涛声,没有任何回音。
  
   五
  
   人的内心底里始终有种挥之不去的精神支柱在,维系着内心世界与客观存在之间的冲突与平衡。这种精神支柱说通俗易懂点,便是一个灵魂的存在。
   一个人也是需要一点灵魂的。
   而一座山同样也是如此。飞旗寨更是如此。
   飞旗寨的灵魂可以认为是东西南北方向几近坍塌的断垣残壁般的石寨墙,尽管忍耐不住沉重冗长的历史责任和负担,它有些苟延残喘意味在,然而,看似平淡疏松的石墙孤傲地站立在天堂的西侧,完好无损的寨门里照样日起日落,云蒸霞蔚,潮起潮涌。它的脊背便是负荷着飞旗寨的灵魂。
   飞旗寨的灵魂也可以认为是在它的正前方那块孤零零独自挺立的插旗石,它是孤苦伶仃的挺立,这一次的挺立便是千百万年。它有些累,甚至于伤痕累累,然而,它不曾低下它高傲的头颅,雕凿深度达尺余的插旗孔依然如故地扛在它的背上,这插旗孔当年是何等的风光与顶礼。它更象是未曾闭合上的时光老人之眼,这只眼,从厚重的历史深处迸发出一道道灼人的眼神审视着当今世界。唯有将开发与关注的大旗重新在飞旗寨上飘扬,这只时光老人之眼兴许会安然合上吧。
   然后,我却认为,离我最近,最先能探摸得到的飞旗寨的灵魂却是我们的向导——储老。也可称之为老储。前者是对它的尊称,但仿佛把年龄的差距人为的拉开,后者是对他的昵称,但又仿佛把辈份任意的调换,就正如我们一双双穿皮鞋和旅游鞋的双脚胡乱地踩在飞旗寨的脊梁上而从不过问这里是否发生过的一切的一切一般。因此,一路之上,我们在储老与老储之间变换着称呼,而他却从不计较。拿着一把弯刀,拎着一只塑料袋,里面放上我们所需的饮料——长生村委会昨天就这样安排好的,储老便与我们一群年轻人前行。
   一开初,我还很是怀疑储老手里拿着一把沉甸甸的弯刀是多此一举。然而,随着登山的路途越来越艰难的时候,才知道这把弯刀和储老的作用。
   很显然,这条登上飞旗寨的道路很久未有人开拓整修了。风雨的洗礼将一条山路抽打得遍体鳞伤,满是伤痕。一条条深深的水沟在小径的胸膛上划过,留下一条条沟壑。路边疯长的盛夏的芭茅草无端地伸展手脚,尤其是这条登山小路的两侧全是这芭茅草的领地。牵扯衣角的藤刺在你不经意之间拉住你,仿佛留下你与它对话。
   有些地段根本不能称之为路了,草莽丛丛,荆棘满径,遮蔽住这羊肠小道。每每遇到此种情况,储老便会吩咐我们找个荫凉的树底下坐上一伙,抽上一根烟,喝上一口水,他自己便拿着那把弯刀在前面砍伐起来。
   其时,太阳还在山的那头,并未真正升起,漫山一片寂静,丛林里偶尔会升腾起一层层参察不透的轻雾,从我们身边掠过。不知疲倦的山雀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也许它们不会料想到在这个酷暑难奈的清晨会有一群近乎天外来宾的闲人打破夏日拂晓的宁静。
   有那么几次,储老自己几乎都找不到最佳的登山捷径了。带着我们在山沟里转圈。本来,这座山于他而言,是他生命中的一部分,是他生活的全部。他承包了一处不大不小的林场,所有的汗水和希望都寄存于这片绿色的山水之间。但凡村落里有想进山登寨的客人,他都会带着同样的装束欣欣然做为向导,并乐此不疲。在储老看来,飞旗寨是他的精神皈依所在,飞旗寨是他的灵魂升华之处。
   无数次的登山,无数次的向导,也不例外地迷上一小段路径,这并不能责怪储老的记性太差,只能说飞旗寨变化莫测太快,飞旗寨胸怀的博大精深。从另外一个层面上来说,飞旗寨过于寂然沉默,连生于斯,长于斯的储老都会迷路,可见飞旗寨的冷峻与威严。
   有了储老的带路,我们登山的过程简单方便易行得多。他象是我们此行的开拓者,又象是我们登山的开荒者。于我而言,他更象是我的飞旗寨之行的描绘者。
   感谢飞旗寨,感谢储老。
  
   六
  
   飞旗寨,这个耳熟能详的三个字,象是祖祖辈辈遗传下来的精灵,从小便雕刻在天堂人的胸中,更在我的心里打上一个不能抹去的烙印。
   登完飞旗寨,再看飞旗史。
   《岳西县乡镇简志—莲云篇》记载:明崇祯十五年(1624年),张献忠转战天堂,在飞旗寨、桃园寨安营。古城墙寨址自始建成。明末清初,天堂内外大部分山寨被清军所破,仅英山张福寰驻三尖寨,与潜山、太湖、桐城、霍山的余公亮、胡经文等相互策应,遥奉明旨,坚持抗清。顺冶五年(1648年)十二月二十三日(此为阴历?不详。),余公亮率数百人袭击潜山县城,挫败守将李元培后,天堂内外20余寨相继复立。此时,自称江西宁王后裔的朱统奇获悉此事,因朱统奇是明室后裔,各寨纷纷拥立朱为石城王。二月初四,朱统奇率部驻飞旗寨称王,启用永立年号,制作府印,统帅24寨,联络蕲黄48寨,一时间大别山区义旗高举,声势浩大。
   飞旗寨的由来有此一说:飞旗寨自古以来享有胜名,具有悠久的历史。该寨东南两面悬崖峭壁,西面襟接桃园寨,北面山峦绵延,可拾级而上。古寨始建于明崇祯十五年(1642年),朱统奇集明军残部驻山扎寨,五彩旗满山飘扬,农民起义军李自成的大将张献忠入境,麾军攻寨,万箭齐发,射断山顶众多绳索,军旗随风飘扬,守军溃败……。飞旗寨由此而得名。然而,我认为,这样一种传说不够壮观,有些牵强附会的意思在;从我个人理解的角度看,不如说,当年明军残部在此修营扎寨,形成一定的规模与气候,山上旌旗招展,寨墙高筑,寨内纪律严明,官兵同等,彩旗招招,声势浩大,如日中天。典型的农民运动的表征。好一派“世外桃源,匪气十足”的水泊梁山。
   一座山,因匪气而充满神秘,因神秘而平添几分灵秀;灵秀之里赋予历史,因围墙而变得厚重,因飞旗招招而变得惨烈;因惨烈而显得壮美,因壮美而赋予灵秀,因灵秀而赋予尊贵,因尊贵而赋予寂寞;
   喧嚣浮华的历史时空,终究被漫无边际的草莽树林所覆盖、遮蔽、湮没;因此,飞旗寨朝西南侧呈现出千仞壁立、万丈深渊、巍峨兀立、高不可攀;它的东北侧温柔敦厚缠绵悱恻层林着绿。
   一段不短却又不算太长的农民运动的篇章,未曾悄悄兴起,在历史滚滚巨轮碾压之下轰然倒塌,最终留下的是断垣残壁、荒无人烟。飞旗寨山顶上一垄垄平坦的山谷地块,有人说是昔日匪兵操练的场地,有人说是埋藏匪兵的坟茔。我宁愿相信飞旗寨苍海桑田的演变,飞旗寨上旌旗列列的招展,座座坟茔的沉默与排列。寨上的一切全靠这一段段不再连接的断垣残壁在围堵,围堵往昔的激情,围堵曾经的列列旌旗。最终,所有的一切颓然成枯,一堵堵、一截截七零八落的石寨墙象是抛洒在亭台楼阁里的典籍残章碎片,熟知的,沉淀为历史传说;陌生的,湮灭为墨绿草莽。
   寂寞的飞旗寨在灿若星辰的历史长河里,显得如此寂寞与寥落。不算苍桑却倍加苍桑;不是厚重却佯装厚重;我们的心境是如此的开阔而平和,我们的态度是如此的温文而安然,开阔得可以置于它的曾经而不闻,安然得处之它的寂寞而不问。
   寂寞飞旗寨。寂寞的我。
  
   七
  
   [飞旗寨旅游资源开发之定位、旅游文化之品位、策划与暇想]略

共 5052 字 2 页 首页12
转到
【编者按】飞旗寨在作者的笔墨下神思飘逸,给人一种奇特的想像。文字从古博今向读者叙述了飞旗寨的神奇和唯美,把人文的感情观念与大自然景象融合一起。问好!【编辑:林儿】

大家来说说

用户名:  密码:  
1 楼        文友:无奈的飘荡        2008-10-08 20:18:54
  在你的文字中我清晰的看到了飞旗寨,文字功底了得,学习ing~~
2 楼        文友:恍如隔世        2008-10-08 21:23:00
  谢谢各位顶帖.
农民.
3 楼        文友:鲁迅        2015-09-12 15:41:53
  写的真不错,祝创作愉快!
4 楼        文友:鲍嘀框        2015-09-12 17:23:08
  写的真不错,祝创作愉快!
共 4 条 1 页 首页1
转到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