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后坐在窗前上网，玻璃窗外窗台上放一纸盒子，一只麻雀不知道什么时间飞过来站在上面东瞧瞧西望望，圆滑的小脑袋像货郎鼓一样转动个不停，身姿快捷灵活，时而喳喳叫几声，似在呼朋引伴也未可知。形只影单的麻雀在这里呆了足有五分钟光景，也不见一只鸟儿飞来与它对话玩耍，显得孤单可怜。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现在不仅城市里麻雀成了稀罕动物，而且乡村里也确实是少多了。小时候在乡下十分常见的庞大的麻雀群沿着时光隧道又从记忆深处飞到我的眼前……
　　 小时候，乡下的老家麻雀多的是，飞起来成群结伙，说遮天蔽日有点夸张，落在地上是密麻麻一大片，一旦有人惊动了落在地上的雀群，"嗡"地一声，雀群飞离时翅膀扑棱的声音能传到五十米开外，蔚然壮观。麻雀多了是好事也是坏事，山里哪有那么多的害虫供他们吃呀！于是，麻雀们又把那尖尖的喙更多地转向了庄稼。
　　 记得有一年，我们家自留地种了有半亩谷子。好像麻雀们特别青睐谷子、黍子之类的庄稼，在我们家的谷子还不算成熟时，麻雀群就开始频繁地飞来祸害了，很令人头疼。
　　 大人要上山劳动，家里没有其他人能够分身去看护，而且安排个劳动力去看护耽误挣工分也不大值得。于是父亲就把这个艰巨的任务安排给尚未上学的我了。我不愿意去，因为没有小伙伴玩，一个人在山里最多逮几只蚂蚱比较有趣，大部分时间十分地无聊。后来有个小伙伴愿意陪着我一起去山里看谷子，条件是把我的漂亮的木弹弓送给他。为了有个伙伴玩，我忍疼割爱了。到了谷子地，我们俩开始还能全神贯注地看，因为有我们俩站在地边，麻雀群就不敢近前，但是两个活泼好动的小朋友哪里能只在谷子地边上站着呢？于是两个人开始玩游戏，先是捉迷藏，越藏越远，后来干脆就离开谷子地到谷子地附近的山泉边去玩水了。父亲路过谷子地，看不见我们，就喊我的小名。我听见了，就赶紧跑到谷子地边来。父亲先是气咻咻地训斥我，觉得不解气还把我屁股打了几巴掌，生疼生疼的。我咧着嘴哭个没完，那个邻居小伙伴见我挨了打早跑得无影无踪了。
　　 父亲见我看不管事就回家扎个草人，插在谷子地中间。他给草人穿件小孩子穿过的旧衣服，头上戴顶破草帽，还真像那么回事。起初，还真管用，大群的麻雀再也不敢来了。但是后来慢慢就不起作用了，有麻雀还飞到草人草帽子上唤朋引伴，这还不算，有的还在上面拉屎。一旦有人路过谷子地边，一大群麻雀便"哄"地一声飞离。由于光顾谷子地的麻雀总是非常之多，到了收成的时候，不减产就是怪事了。慢慢地乡亲们对种谷子就不大有积极性了，这与麻雀的祸害是有很大关系的。于是乡亲们对麻雀是恨之入骨。
　　 到了秋收时，生产队场院附近简直就是麻雀们的会场。麻雀落地后，还看不到多少，等到看见有人惊动他们，麻雀们飞起时，简直就像是漫天飞舞的雪花一般乌压压的一片。我邻居家有位侄子，很喜欢打猎，他自己制造了一杆土抢，打铁砂子的。我经常跟在他屁股后面看他打麻雀。他能匍匐在麻雀经常出没之地，一趴就是一个时辰，一动不动地瞄准，我们则是老远地观看。等到麻雀落满了地，我们几个小朋友老远地就喊"还不快开抢！"听见有人喊叫，麻雀们很惊觉，呼啦啦地全飞走了。侄子不高兴了，骂我们"狗攮的"。他再重新换个地方趴下瞄准，静静地等候麻雀们光顾。还真神奇，一会儿麻雀们就陆续来了，但是不是刚才那一群谁也无法认清。因为侄子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而且还有草垛或者其他地物做掩体，麻雀们根本不知道就里，在地上或者草垛上蹦达着寻找食物。这时，只听"咚！"地一声抢响，一股白烟从枪筒里冒出后，麻雀们没打中的惊慌飞去，中弹者跌落下来，更有的当场丧命。我们一起跑过去捡拾麻雀，好的时候一抢能打下十几只甚至二十几只。回家，用麻雀肉包水饺，一家人就跟过个年似的高兴。
　　 冬天的麻雀们就比较可怜了，特别是大雪封山的时候，麻雀们找不到食物饿死的很多，这时候也是捉麻雀的最佳时机。找一块较大的空地，把雪扫除，撒一把谷子或者其他粮食在空地上，然后找个草垛或者其他掩体，藏起来，瞄好准，麻雀们一准不请准来。等麻雀落的足够多时再开枪，一枪下来也收获颇丰。
　　 秋、冬的时候，我们小伙伴们还喜欢掏麻雀窝，这是逮麻雀最简捷的方法。过去的老屋比较低矮，站在板凳上基本就能摸到屋檐。雀窝多在屋子山墙或者屋檐底下的缝隙里。我们经常利用漆黑的夜晚拿着手电筒踩着凳子或者梯子掏麻雀窝。夜间的麻雀你用手电照它它根本就不反抗，一动不动地等你抓。有大人说，鸟儿眼睛晚上看不见，你再用手电照它眼睛，它就跟瞎子没什么两样了。因此，晚上捉麻雀比较容易，我们一个晚上也能捉几十只。
　　 夏天，是麻雀繁衍后代的季节，许多大人、小朋友都喜欢养只麻雀玩。也有养别的品种的，比如"家姥"，头上长一撮毛，个头比麻雀大，叫声比麻雀深沉，身价似乎比麻雀高贵多了，平常也不大常见，一般人是养不起的。相比来说，麻雀一点也不娇贵，还好饲养，因此养麻雀的人比较多。从小饲养大的麻雀，能跟人建立起感情来。我二哥曾经养过一只麻雀，白天把它放了，晚上它就会飞回来，不过一般它也飞不远，就在家附近一带转悠。后来飞出去没回来，二哥都哭肿了眼睛。雀笼子多数是选择一样规格的高粱竿编织成的，呈方形，笼子中间还悬一根横竿，供麻雀站立。笼子外面还需要绑两个小碗，一个盛水，一个盛食物，一般挂在院子的晒条上或者屋檐下。有养的好的，上街道时还把麻雀带上，麻雀就站在主人的肩膀上，唧嚓地叫个不停，还跳到主人手背上、头上，却绝对不用担心它会飞走……
　　 见窗台上的麻雀儿唧嚓个没完，我便站起来隔着玻璃欲仔细看它几眼，却被它立刻发现了。麻雀惊惶地飞走了，我不禁有点怅然若失的感觉。
　　
　　 2009年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