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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家小院第十四章 畸笏叟

作品名称:石头记之:十三家小院      作者:爱在无言      发布时间:2012-11-04 21:07:55      字数:9491

  那个颇有风度的古稀老人时刻都柱着根虬枝纵横的竹拐杖,他走在老曹及敦敏中间,出现在小院。哦,不,不,他们身后还跟着憔悴的李晓丽。吃过饭的蓝趴在窗台看到李晓丽的刹那,立刻绽露出笑靥:
  “喂,喂,傻子,爱,李晓丽回来了!”
  “哪儿呢?”放下筷子,我也向窗外张去:“咦,李晓丽怎么会和他们在一起?!”
  李晓丽头发略显凌乱,而且身上那件天蓝色旗袍也脏兮兮的,袖口甚至还撕破了块,她的模样有些狼狈;不过,看得出,她头发梳理过,虽然那显然不是精心梳理的。
  刹那,我眼前利益又浮现出那个奇怪的幻觉:染着黄白两色头发,扎着耳朵眼,挂着水晶钻耳坠的小正太狞笑着,扑向被捆绑了手脚的李晓丽;当然,在扑向李晓丽之前,他在床前设立了部摄像机,价值五十两银子的摄像机,那可是从境界摄影专卖店购来的专业器材,2G内存卡里还有不少张其他裸露体女子的艳照,施虐与被虐……
  李晓丽望着熠熠反光的金属支架,忽然心生胆怯,身子向后缩去,刺猬般缩成一团……她的脊梁碰触到坚硬的床头,更加恐惧了……但她无法喊叫出来,因为她被灌进了迷药,嗓子沙哑,脑袋昏沉……
  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正象那俩警察说的,李晓丽不过是个高级的鸡,高级妓女,不过是收了小正太的银子,才肯张柏芝般地宽衣解带,搔头弄首,做出千姿百态的动作,以迎合他。刹那间,闲云老鸨般的形象又跃入我的脑际。
  雪站起身,一手还端着饭碗,掂起脚张望着,好奇地自言自语道:“这老头是谁?”
  “不知道,没见过……”我顺口回答。我的目光落在李晓丽的身上,胸头一阵慌慌的。
  那个色魔小正太会不会得逞,或者李晓丽选择了沉默,成为沉默的大多数?——可李晓丽是那种甘愿沉默的人物吗;否则她也不会为着自己的姓名权向贾秘书长宣战,更不可能和另一位李晓丽发生冲突……那么,只能是另一种结局,委曲求全,机智周旋,然后通过好莱坞式的最后一击,搏得狼狈的、伤痕累累的自由……而站在门外的闲云,也只能惊呆地望着她疲惫地走出……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我胸膛涌出汩汩悲壮的豪气……这豪气又汩汩地灌注进李晓丽的胸膛,促使她和那位无良小正太搏斗……他狞笑着,狠狠撕破她的衣服,领口、袖口、裤腰;她的胳膊肘儿撞击到他的面颊,使唤他昏倒;砸开玻璃窗,沙哑着嗓音向街上的行人呼救;然而行人们麻木着面孔,不紧不慢地走过,不紧不慢地抬起头,看着热闹……
  “酱油,都TMD是打酱油的,我们也不例外……”这句话在我的嗓子眼里翻滚了几下,又咽了回去。
  “爱,你先吃,我出去看看……”蓝略显兴奋,连蹦带跳地走出去:“哎,你别忘了把晓丽姐的旗袍拿过来,我叠好放在床头了……”蓝身子已经涌出门,声音却还没出去。
  “你不是和老曹关系最好吗,他的朋友你还能不知道?”雪没理睬蓝的兴奋,她将筷子挪开嘴边,瞥了我眼,疑问道。
  “我……”我看着蓝换上鞋,推开门,吱唔道:“他也没跟我说过……不可能跟我说过他所有的朋友呀……而且,我和老曹不过是室友,别的关系木有,更不是他的什么朋友!”
  都神马跟神马呀,我不过贪图袭人大妈那房子便宜,才舍身和老曹住到一室的;否则,谁会忍受满屋子的包子味儿。唉,真是人言可畏,人言可畏呀……可无论怎么可畏,我都必须忍受住,否则凭我那点银子,哪能租到这样廉价的房子,虽然这房子算是我和老曹合租的……嗯,嗯,要是同住一室就有不寻常的关系,那我每天都流连在闲云那里,岂不是也慢慢流传出桃色绯闻?想到这里,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鬼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小院里传说我和老曹是最好的朋友,既住在同一个房间里,又经常在一起绊嘴,好的不了得,恨不得能穿一条裤子;照那些人七岁幼儿般的逻辑,两个人住在同一个房间里,除了夫妻,那当然是最好的朋友;而一起绊嘴,那就更能显示关系的不一般,想想看,就算是恩爱的两口子,常常在一起,还会舌头碰到牙呢,何况是两个性格迥异的大男人。可说句实话,我真的不了解老曹,更不知晓他的朋友们——充其量我只知道个白胖的敦敏,知道敦敏是一位比无冕之王还要自信、还要狂妄的网络CEO,一个前途不可限量的新新新人类,而且还是最近才知道的;对于老曹其余的事情,我可都是听他喋喋不休讲述的。
  “切,你还是不行,要换了是月影,他就准知道。”雪重新落座,吃着饭,却堵不住她的嘴;她瞥了眼推门而去的蓝,又嗔怪了句:“这个蓝,李晓丽一回来,我这个姐就不亲了。”
  “我也吃饱了……”说着,我放下碗筷,站起身:“哼,我又不是月影,更不是他的复制品,你别老把我和他相比;要是老这样比的话,那何七七到底是他老婆,还是我老婆?”
  月影这个猥琐的窥视者,居然在雪眼里归于新男人好男人一类的圣徒,这可真是个滑稽;假如雪知道她自己每天都会被窥视,她该怎么想?哦,不过即便被窥视又能怎么样,现在满大街都是直窥隐私的摄像头,让每个市民都无可遁形……
  “你想的倒美!”雪哗啦哗啦地将那些脏碗脏盘放进洗碗用的塑料盆里,噗哧笑了:“唉,男人都一样,看着吃着手里的,盯着碗里的,就连七七那么老的女人也惦记,咋都这德性呢……”
  “什么德性?——我可是男人哟,是男人,就得有男人的想法;”我停顿了下,呵呵笑了:“要不,你也当男人?”
  不过,雪这话说的对,虽然我很迷恋蓝,但偶尔我也会对别的女人想入非非,比如那个同样娇小玲珑的墨夜,比如每天都按减肥食谱进餐的白狐;甚至于偶尔我会幻想她们乳房的样子,是形如木瓜,还是小小的馒头一般,抑或硕大无比……
  “才不呢,我还是觉得女人好!”雪莞尔一笑,不假思索道:“你得好好跟月影学学,看人家多……”
  “得,得,我闪了……”我抓起李晓丽的那件白旗袍,推门而逃。
  我最讨厌这些人老拿什么人来和我进行横向或纵向的对比,就象每个人都是件商品似地。但我知道,人绝对不是商品,每个人都有自尊,都有各自的与不可替代的位置,都是独特的……
  “怎么,又是我做饭,又是我唰碗呀,你俩可真是的,下回我可不管你们了,你们愿意上哪儿吃就上哪儿去,最好你把蓝领到闲云那儿去。”雪抱怨道:“怎么都这样懒,等你俩真成了一家,那家里该多脏!”
  “喜唰唰,喜唰唰,能者多劳……而且,你既然希望我是月影,那你就得向何七七学习;何七七可是典型的贤妻良母,每天都在忙着做家务……”我风一样换鞋,开门,小跑着,跟上蓝。
  这个雪,为什么老是拿自己和别人比较,或者老是拿我和别人比较,似乎她是比较学的高材生……
  “哎,回来,至少你们回来一个,陪陪我呀……”雪在后面嚷道。
  中意橱柜,女人的天地……嗯,嗯,有一天我会送给你一套的,让你安心于妇道,使人脱离那场传说中的竞选活动。哎,真难以想象,一个虚假的职位,居然也会让雪动心,偏要跃跃欲试;可话说回来,就连圣人孔夫子都觊觎仕途之路,渴望能辅佐国君,济经纬,平天下呢,何况一个芥茉般的小民雪呢。
  “……你们两个,以后会看点事儿,别总给我惹事儿……”古稀老人爱惜地瞟了眼老曹和敦敏,教训道:“特别是小曹,你以后少给我喝酒……这还了得,喝得醉醺醺的,跑到人家派出所吼去,就凭这条,人家就可以关你,治你的罪;要不是我女婿认识陈队,你们今天甭想出来!”他皱着眉,不耐烦地挥挥手:“以后你们可别闹了,都长点儿心吧……好好过你们的小日子吧……”
  哇塞,原来这是位教父级的大佬……我差点儿把手塞进嘴巴里,可他怎么不是影视剧里那些大佬们的形象,披着黑色风衣,系着白围巾,戴着黑色皮手套,头发梳得溜光;不过还好,我脑子还算清醒,明白现实不会向虚拟屈服,明白现实社会的一条比金刚石还要硬的硬道理:大佬总是平易近人的,哪怕他再怎样有威望,再怎样十恶不赦,再怎样光彩夺目,再怎样深居简出,因为他要笼络人心,彰显民意。大佬飞快瞥了我眼,锐利的目光直刺我的胸膛,使我不禁后退了步……我从他的目光里读出了什么?——蔑视,鄙视,或者压根就是无视……这目光就象水帘洞前的那汩瀑布,阻挡住一切窥视者……
  “李姐,你回来了,”蓝迎向前,拉住李晓丽的手:“我把你的旗袍收起来了……喏,在那儿呢……”说着,蓝朝我呶呶嘴。
  “蓝为收你这件旗袍,都淋感冒了……”我在一旁注解道。
  “那谢谢你了……”李晓丽疲惫而勉强地一笑,感激地瞥了我眼。
  “不用谢,不用谢,”我一迭声地说道:“都是邻居吗!”
  “我谢蓝呢……”李晓丽淡淡道。
  “就是,谁谢你呢,自作多情!——畸笏老,这是我们的邻居,小爱。”浑身驴肉包子味的老曹轻蔑地瞥了我眼,一手挽着那个古稀老人,一边恭恭敬敬地介绍道:“这是畸笏老……”
  小爱?!哼,你还是小曹呢……就象你比我大多少似地……你个小曹,小屁曹,毛线哪,不就一个摆摊卖驴肉包子的吗,不就会讲个故事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切,你有保险吗,你有正经儿工作吗,你知道公司职员员错综的人际关系吗,你伟大吗?切,你只有个唇角长个痣的袭人大妈,我却有林妹妹似的蓝!想到这里,我就自豪起来。
  嗯,也许小曹连什么是五险都不知道;但我就不同了,不管公司给我缴纳了几险,我都知道那些险种是什么——养老,医疗,失业,意外,生育;当然,我对公与私应该缴纳的比例也相当清楚,如果有一天恐龙为此和我发生劳动纠纷,我一定会说得头头是道……虽然,公司只给我缴纳了一险,虽然我的工薪很低,只有一两三钱五分的银子,但我一想到N年后,等到我须发皆白时,我还能拿到退休金,就兴奋不已,虽然那同样微薄,仅仅够温饱。
  李晓丽的脸色苍白,透出疲惫;她的腿轻微地拐了下:“谢谢……”
  不只是李晓丽的腿一瘸一拐的,就是敦敏也浑身脏兮兮的,腮帮子还蹭破块皮,手指头上贴块云南白药创可贴。
  莫非敦敏英雄救美了?我诧异地望向李晓丽,试图从她的脸上得到答案;但刹那我就发现那是一种徒劳,我什么也看不出来,因为我不是微动作行为心理大师,不懂得那些微小动作,以及微弱表情都代表着什么,更不懂得如何去破解女人的心理秘密;尤其可恶的是,瞥到李晓丽的领口我居然想入非非,幻想着自己就是那位小正太,色迷迷的目光刺穿重重空气,扒开她的领口,窥视向她起伏的胸脯,一边苏武般喉结翻滚,干咽着口水……
  “哎,想什么呢,畸笏老和你说话呢!”忽然,蓝的脸显现在我面前,她大嚷了声,不满意地瞪了我眼,而后笑着向大佬解释道:“您别见怪,这两天他就有点儿神经,有点傻儿……哎,傻子,听到没,这是畸笏翁,老曹的蒙学老师……”
  嗯,这是怎么说?我疑惑地望向蓝。
  “老曹说,这是畸笏老,他的蒙学老师!”蓝嘻嘻一笑,大声说道。
  “哦,”我恍悟地点点头,赶紧也做个自我介绍:“你好,畸笏老,我叫爱在无言,爱情的爱,在不在的在,无言,就是没有话。”我解释道。
  没料到这个古稀老人哈哈大笑起来:“那连起来就是爱情在不在,都没有话说了……”
  哼,哼,这个老头子,还不见外了;于是我也反唇相讥:“那您就是几户老人呗;可是您是几户呀?”
  “姐呀,你这几天到哪儿去了,我,雪姐和小爱差点就去贴寻人启示……”蓝亲亲热热挽着李晓丽的胳膊说。
  “哈哈哈哈……”古稀老人又笑了,他一面踏进屋,一面回头对老曹说:“这小子,倒和当年的秦钟有些象;我看他一准也是个不落俗套的小子吧……”
  谁谁谁?——轻重,还是情种?——不要折辱我了,我才不和他一样呢,我和任何人都不一样,我就是我,不是其他别的什么人……砉地,我回忆起老曹讲过的一个故事,那就是馒头庵的智能得趣秦鲸卿……
  “我没事儿……”李晓丽的声音从我身后飘了过来。
  我回下头,看了眼李晓丽;她的眼神游离而闪烁,胆怯而惶恐,似乎在躲避着什么。而在那张靠近玻璃窗的写字台上,摆放着一册脏兮兮的《本草纲目》,和一枝秃笔,以及砚台;阳光斜洒上去,凝固的墨汁散发出一汩汩的臭气。因为日子本来就很拮据,所以袭人大妈常常把蒸包子的那个大铝锅锅底灰刮下,浸上水,就成了免费墨汁儿;这也是为什么袭人大妈偏爱柴火,而拒绝煤气的缘故之一。
  老曹和敦敏也一齐笑了起来,只是他们的笑有些勉强,特别敦敏,一笑起来,腮帮子那些伤口就跟着抖动,血淋淋的,让我想到僵尸以及吸血鬼。敦敏又白又胖,再加上腮帮子上的那道伤口,真的和吸血鬼的形象有一拼。
  “别说,小爱是挺象……”敦敏上下打量我眼,带着爱惜的眼神笑道。
  笑什么笑,笑个屎,你个吸血鬼,我要是情钟,就让你变性,也让你变态,成为那个小尼姑智能;切,我才不是那个伪娘+人妖呢,不是那个比女人还妖娆的晴儿;那个情种,那个秦钟,其实就是个双性恋者;而我是异性恋者,我只喜欢蓝,不象某些人,喜新不厌旧,朝三暮四的……我跟在他们后面,愤愤地想道。
  要不是因为蓝,要不是蓝跟着李晓丽走进袭人大妈家,我才不跟在他们身后呢;不,怎么我也得跟在后面,因为我也是袭人大妈的房客,和这个没我伟大的老曹同处一室。
  “一会儿,一起喝一杯吧。”畸笏叟回头邀请我,并且向我解释道:“我这个畸,是畸形的畸,笏是大臣手里拿的笏板的笏,叟就是臭老头子的意思……”
  “哦,我明白了,你实际上就是特变态的臭老头大臣……”说完,我的唇角绽开报复性的微笑:“哎,你当过什么大臣,刑部户部还是吏部,不会是在梦里吧,或者你只是个酷吏来俊臣?”
  一个特变态的老头子,而且握有实权,那他会怎么样,来俊臣般自虐、虐待他人,或者有什么怪癖,一切的一切都说不定;更说不定的是他可能会制订些灾难性的政策,让大众成为牺牲;而他又是老曹尊敬的朋友、长辈,那照此推理,老曹一定也很变态了,否则怎么会有物以类聚这句话。
  “哈哈,你这小子,倒是有仇必报,好,好,好……”畸笏叟回头拍了个我的肩膀:“我喜欢,象我,你这小子,我们就是有缘!”
  可我不喜欢,也不象你;我觉得我和你没缘,你这老头子,糟老头子,因为我不是同志,不是玻璃,我有着正常的性取向,没有特殊爱好,我喜欢美女,喜欢蓝,想娶她为妻,不管将来是否贫困、疾病或者生与死。哦,我之所以这样想,是因为我才不想和老曹一样,失去后成天磨磨叨叨;拥有的时候都不去珍惜,为什么要在失去后无限缅怀,纯粹就是虚伪!
  “喂,拿笏的,你到底是什么官儿?!”我又一次地疑问道。
  “当初笏满床,如今蛛丝儿结,人生虚幻又如何?!——”畸笏叟却昂扬顿挫地顾左右而言他道。
  “寻去情无踪,醉来爱恋儿恼,浮云流水梦一场……”我不加思索地回敬他一句。
  笏满床,还臭袜子满床呢……我想到我的床,我的床上就常常会出现臭袜子,以及脏裤头脏衣服什么的;当然,老曹的床上没有臭袜子,因为袭人大妈每天都给他收拾……老曹的床上倒有股驴肉包子的味道,那味道大概就算老曹百年之后,也会牢牢吸附于他的灵魂里,永远都不可能消散,而且还要连带我身上也隐约有着那股邪恶的味道儿……
  “臭小子,你知道是梦还缠着人家蓝做什么?!——你也配和蓝在一起,贫小子;你要是有银子,有大把大把的银子,早就不是你了!”突然,袭人大妈的声音追过来,吓了我一跳。
  顿时我的脸腾地红了,匆匆扫了眼垂头窃笑的蓝,嗑嗑巴巴道:“我哪里缠着蓝呀……”
  唉,猫是鼠的天敌,狮子是羊的天敌,这个袭人大妈是我的天敌,只要看到我,她就不会忘记嘲笑我一番。
  可是她为什么要嘲笑我,我却一直都弄不明白;难道就因为我比老曹更伟大,她要帮着老曹灭掉我的志气?这个老太婆,假如让她当政光华社区,她一定会成为个超级报复狂。据说,刘姥姥就是个超级报复狂,她每天都要招集社区工作人员,进行一场喋喋不休的早会;最近,她每天早会的内容就是要消除掉社区内一切的街边摊贩……
  “我们要坚决治理整顿,”刘姥姥威严地环视下社区的工作人员,最后视线落到段小章的脸上,握紧拳头,尖声嚷道:“将这个集体决定贯彻落实,做到完全取缔街摊贩,还给社会一个整洁安静的街区!”
  就在刘姥姥发表每日清晨貌似伟大的演说之际,她脑子里浮现出麦麦姆发扬光大,盛行于全球的情形;那个时候,她的儿子就会辞去一切公职,就任亚洲区麦麦姆经销总部的首席CEO;而N年后,清风就会继承这个位置,坐在十七层楼的那间宽敞办公室里,睨视着这座水晶般的城市……
  刘姥姥相信,某一天公司会取代国家,公司的权力会覆盖国家的权利,而公司总裁会成为世界帝王;她的儿子,刘琪就会相应成为麦麦姆的亚洲总督,进而成为这个星球上的帝王之一,统治着宇宙;那个时候,所谓的政府蜕变成公司攫取利益与赢得利润的工具,就象那些富豪们谬的打手,将要向那些不合作者抡去令人窒息的大棒子!
  “还说没缠着我……”挽着李晓丽胳膊的蓝不满意地瞥了我眼,咧嘴一笑:“没缠着我,别成天跟着我呀……”
  “这小子还天天和我比谁更伟大……”老曹也斜我一眼,说道。
  “就他?!”袭人大妈放下手里拎着的菜,不屑道:“还不如我这个老太婆呢,什么都不会做,就知道耍嘴皮子,就知道粘在女人腚后……”
  我不如袭人大妈?!笑话,我不如她的地方恐怕就是不会生孩子吧……不,袭人大妈什么时候生过孩子,她只是有可能生,或者说能够生罢了。我知道她和老曹的关系,她不过是想维护老曹;可我不需要维护谁,我不过在说真话罢了。
  “在这个世上,谁也没有大地伟大,如果没有大地就不会有我们众生……”畸笏叟故作神秘地一笑。
  众生……就是……诸位妈妈给予的,包括我和老曹,还有这位畸笏叟。当然,众生要平等,博爱吗……
  “唉,”畸笏叟忽然叹息地摇摇头:“可惜现在似乎众生并不平等……”
  听到这里,李晓丽竟然抽啜起来;她抬手擦拭眼泪的刹那,我看到她手腕上淤着血,很明显的一圈。蓝也发现李晓丽手腕处的淤血,不禁触碰过去;李晓丽哎呀一声,下意识地缩回手。
  “怎么会……”我刚要问,却看到蓝悄悄向我摇下手;于是我立刻闭上嘴。
  “唉,不用哭了,晓丽,”畸笏叟柱着那根虬枝纵横的竹拐杖,歪着脖子,瞅着李晓丽说道:“以后,别去惹那帮子警察,等我帮你找找朋友,咱办个资格证去;要不我帮你和贾秘书长说说,让他给教育局的放下话?”
  “不,我为什么要他帮!”李晓丽倔强而歇斯底里地嚷道:“他闺女盗用我的名子,盗用我的身份,难道这还是我错了?!”
  “可你现在没有教师从业资格证呀,孩子,”畸笏叟语重心长道:“现在,咱不是被人家教育局的人抓住了吗,不得低低头吗……”
  “这事儿不能低头,”敦敏一扭头,吐口痰,气愤道:“晓丽,我支持你,我就不服,这事儿要没个说法,我不白做网站了……”
  “你就别在这儿煽风点火了,”畸笏叟猛地挺直身子,瞪视向敦敏:“只能惹事儿,不能压事儿,忘了被警察抓了,忘了你刚出来了?——该低头时就得要低头,你能斗得过人家贾秘书长呀,你要知道,你那网站都是谁资助的!”
  “可他们凭什么抓我呀,我明明有教师资格证,我明明有……”李晓丽窦娥般地辩解道:“不过是我的被盗用了……”
  “唉,孩子,你也说了,你的被盗用,你现在拿不出来呀;”畸笏叟的一手支撑在那根虬枝纵横的竹拐杖上,另一只手嗖地摊开:“你拿不出来,那无论怎么说,都只能说你曾经受过培训,受过教育,而没有施行教育的资格……”
  “这还没处说理了,”敦敏吼了起来:“晓丽,你放心,我支持你……”
  “快得了吧,敦敏,你别火上浇油了……”畸笏叟的脑袋向前点了点,生气道。
  “好了,好了,都别嚷了,今天大姐给你们做排骨汤,”袭人大妈大声说道:“你们先聊着……畸笏老,一会儿让小曹给您打酒,就打背搂头,那酒纯,有劲儿,不羼假;晓丽,你也别哭了,橱柜里有我哥从乡下拿来的茶,你拿出来,沏上……”
  嗯?我纳闷地瞧向袭人大妈,为她的谎言而震撼。她哥哥大脸猫来的时候,明明空着手,怎么会带给她茶叶呢;而且,要命的是,他居住的乡下压根就不产茶!
  不过,谁知道呢,这社会已经满是谎言,没有谁不撒谎,没有谁不在为着上一个谎言而不断圆着谎言……
  “好;小曹打酒,顺便把依兰那孩子叫来……”畸笏叟爱惜地扫了眼老曹,说道。
  “那好,我这就叫去……”老曹酸气十足地应道:“敦敏兄,你先陪着畸笏老。”
  咦,怪哉,这个发馊的畸笏怎么知道依兰的?我纳闷地看向畸笏叟。哦,也许一个人发了馊,就会成精,就会成妖,能够袁天罡般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嗯,这个畸笏叟大概也如此吧。
  李晓丽也直到这时才恍悟过来,她擦了擦眼睛,向门外走去。
  “哎,你干什么去?!”门外,正准备做饭的袭人大妈拦住她:“蓝,你拽住你晓丽姐,让她吃过饭再走……哎,晓丽,你还没帮我沏茶呢……”
  “晓丽姐……”始终跟着李晓丽的蓝说道。
  “不了……你们别拦我,我没事儿,谢谢你袭人大姐,谢谢你们,”李晓丽惨白着脸勉强挤出笑:“我不饿,就是累,我想回去歇歇……”
  “怎么不饿呢?”袭人大妈略想了想,叹息声:“也好,你先回去歇会儿,等做好了我招呼你。”
  “这些警察……”屋里,敦敏也在叹息。
  “说这些没营养的都没用,以后你就老实的,别再惹祸了。”畸笏叟意味深沉道。
  “怎么回事?”我跟在蓝身后,捧着那件白旗袍,一头雾水道。
  “我也不知道……”蓝同样茫然道:“你怎么还捧着它呢?”
  “什么?”我茫然了。
  “那能行吗,我就不服,咽不下这口气,凭什么无缘无故羁押我呀,我犯了哪条法了?!”我身后,敦敏激动地嚷道:“你看我不把他们丑恶的嘴脸贴到网上去!”
  听到他的话,我胸膛猛地一震,不由地注视向他。嗯,大概敦敏就是个平民英雄吧;据说现代社会的平民英雄大多出自于网络,并且从此盛行起来,直至其他众多的英雄将之堙灭。这样想着,我似乎看到某个角落隐藏着偷拍的摄像镜头,一双眼睛正在悄悄窥视,预备将敦敏的言论活灵活现地搬到网络上,让大众消遣。
  “旗袍呀,你老捧着它做什么,傻子!”蓝回眸一笑。
  “谁老捧着它呀,这不忘了吗……”我讪讪道。
  “唉……”袭人大妈又是一声叹息:“你们还是听听畸笏老的话吧,还是夹着尾巴做人好,你们天天就知道惹事儿,却平不了事;哪回你哥俩儿惹了祸,不是畸笏老给你们平的,你俩说说,我说的对不?”说着,袭人大妈的眼睛忽然闪烁起来;她抬起手,擦拭了下眼眶。
  切,她这是在缅怀,还是在煽情?我搞不懂,真的搞不懂。我太渺小了,渺小得只能看到我自己,甚至于感觉到只有我才最伟大。
  “你这孩子,怎么不听劝,就不会少惹事呀?——有这闲心,你俩早点儿找个媳妇儿,成个家,别老让我们这些当老的操心费力!”畸笏叟显然也生气了:“尤其是你,敦敏,你都三十好几了,你惹的事还少呀,你什么时候能懂事?——我告诉你,你要还这样,以后遇到什么事别找我!”
  “走吧……”蓝对我说。
  “哎,”捧着白旗袍,回到小院,我向蓝问道:“这老头怎么认识依兰的?”
  “不知道。”蓝简短回答道。
  “他们会不会是笔友?”我又问。最近一阵儿,依兰总跃跃欲试,写些乱七八糟的心情文字,譬如一个女子撑着把红雨伞什么的,然后往杂志上投稿,说是要靠写作谋生,就象百年前的那位奇女子萧红一样;只是萧红的感情生活却一直都不堪,我可不希望依兰也一样。刹那,我回头扫了眼,不禁为依兰担忧。
  “不知道。”蓝踅回自己的蜗居,很奇怪地扫了我一眼。
  “咦,怎么这么快回来了?”正洗涮碗筷的雪诧异道。
  “不知道。”我回答。
  听到我的回答,已经倚在床上的蓝噗哧笑出声。
  “哎,怎么我上哪儿,你跟在哪儿?!”蓝的眼睛亮晶晶地望向我,带着可爱与调皮。
  “不知道。”我瞅向蓝,继续回答。说实话,我喜欢看她这个样子,尤其喜欢看她的眼睛。
  “你傻了呀……”蓝又是噗哧一笑:“我怎么认识个傻子呢……”
  “傻吗?”我反问了句,同时真的傻傻地笑了起来。蓝都开心地笑了,我还有什么理由不笑?
  “傻,我看比谁都傻!”蓝的眼睛一闪一闪的,黑漆漆,象两口深邃的井;她恬静一笑,似乎已经忘却了李晓丽的存在,忘却了十几分钟前还在为李晓丽的失踪而忧伤。
  “我怎么傻了?”我也迎合着她,呵呵笑了。
  “你怎么又说人家傻了?——小爱可不傻……”雪隔着道门,说了句。
  “可不傻呗;要不傻,他能一直捧着人家的旗袍不放手?”蓝大声回答着雪。
  “这不是你让我捧的吗……”我忙放下那件旗袍,尴尬地站在一边。
  “我看你就是傻,”蓝又格格地笑了:“你真的很傻……很傻很傻……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呀……”
  “那当然了……以后你就是我老婆;老婆吩咐的事儿能不做吗?!”我自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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