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七十岁生日
　　 父亲就出远门了
　　 我们怎么哭喊都没用
　　 他独自一个人上路了
　　 赶的是没有返程的车
　　
　　 他的父亲和母亲
　　 他的爷爷和奶奶
　　 ——许多代的先人都在车站
　　 等他去永远团聚
　　 他就撇下我的母亲
　　 撇下最疼爱的儿孙
　　 独自一个人
　　 上——路——了——
　　
　　 父亲走的时候
　　 春天还只在日历上
　　 哀情在早春的寒夜里
　　 冻得瑟瑟发抖
　　 父亲的车厢没有空调
　　
　　 父亲决绝地出远门了
　　 我们只好给他带上
　　 山一般的纸币和
　　 金灿灿的元宝
　　 希望他在那边不再是穷人
　　
　　
　　
　　 试寿装
　　
　　 父亲病重的时候
　　 我们为他买了寿装
　　
　　 姑姑说长子得给试熨帖了
　　 试了寿装的儿子会万寿无疆
　　
　　 一件件寿装套在我的身上
　　 寿装里贮满了我的悲伤
　　
　　 我知道父亲穿它的日子不会太远
　　 不太远的日子每天都煎熬得滚烫
　　
　　 我没想到万寿无疆
　　 只小心地忍住别把泪滴上
　　
　　
　　 听棺
　　
　　 父亲躺在早春的寒夜里
　　 不再对外界的冷暖上心
　　
　　 赶回来的弟弟一遍遍侧耳棺木
　　 渴望听到哪怕仍是揪心的呻吟
　　
　　 ——完了，冻也冻死了
　　 弟弟的叹息撞疼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