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水流年*散文』上学记事
我上小学的时候,教室是一个破庙里,风吹日晒,屋顶上窟窿眼眼可以看到蔚蓝的天空。
教室里的教学设施也相对比较简单,课桌都是生产队出工,泥瓦匠用土坯垒起来的“泥墩墩”,凳子都是从自家家里拿来的木质小板凳,简易而粗糙。就这样一种现实情况,教室里的学生还分为两个年级:这一半坐的是四年级,那一半坐的是五年级。这一半听课的时候,那一半是自习。那个年代课程主要的只有两门:语文、算术。
破庙里面上课,窗户也都是开的。在风和日丽的日子,温暖的阳光会从房顶,窗户照进来,照在人身上,懒洋洋的,也照花了半个黑板和老师的身影。语文老师手里拿一根长长的竹子做的“教棍”,如果谁在下面窃窃私语或者交头接耳,他就会用教棍使劲的在讲台的桌子上敲打。我是一个“患有”多动症的孩子,所以吃教棍也是家常便饭。老师用教棍打人一般都在手上,或者背上,偶尔也在头上敲打几下。我上课坐的很端正,但会出洋相,比如数学老师在课堂上不用圆规,画一个圆,便划成了一个椭圆形。
我就梗着脖子故意大呐喊:“啊,老师,划的圆扁的和你的头一样。”惹得同学们哄堂大笑。
老师从黑板跟前走下讲台,看着我有点恼羞成怒:“扁的和你的头一样。”说着就用教棍在我头上狠狠的敲打,嘴里不停的念叨:“我叫你出洋相。”
我的头皮“格生生”的疼,同学们“哈哈”的笑,我眼睛里噙满了泪水,我坚决的忍着,没有让泪珠子滚落下来。
那个年代,老师使用暴力,也不是什么鲜见的稀罕事,像我这样的学生,挨打也成了调节死气沉沉的课堂气氛的催化剂,因为我本身像一颗金属钠离子,经常处于游离状态。挨教棍挨久了,也让我的中枢神经疲惫了。如果两天不挑点事情出来,在同学和老师看来,都有点不正常。
也许是早饭红薯吃多了的缘故,坐在课堂上肚子开始涨起来,我使劲的抱着肚子坐着,狠狠的憋着,居然憋出个屁来。课堂上放屁,应该算很正常的生理反应。可倒霉就倒霉在我的屁放的很有特色。发出的声响也不是简单的“嘟”的一声就完了,而是尖利悦耳,“滴滴……”,持续时间很长,有柳笛吹响的风采。同学们就都像沸油锅里倒上了水,笑得前扑后仰。
老师也忍俊不禁,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但这并没有逃脱我挨教棍的厄运。就是现在我想起儿时课堂上的种种趣事,也会兀自发笑。
作为教室的破庙,都是破“四旧”那阵子,打了神像,拆了供桌。在那个一穷二白的年代,也算是仅有的公共财产。要是放到现在,绝对按照危房对待,别说学生,就是寻常百姓家也不住的。
过了农历三月初三,开始到了春暖花开的日子,农村素有“三月三驴解鞍”之说。也就是说过了三月三,气候开始变暖,人们就要脱掉冬天的棉袄,正式穿上夏天的衣服,换季了。
这样的温暖,坐在课堂上,听着老师干巴巴的讲课,人的大脑神经很疲乏,习惯性的眼皮沉重。如果闭上眼睛,冷不丁头上就会挨一教棍。所以,我就拼命的捏自己的鼻子,乘着老师在黑板上写字的时候,我赶紧抬头四处张望。这一张望,“瞌睡虫”一下子跑到爪哇国去了。
我在老师讲台头顶的房梁上看见一条土灰色的蛇,比老师的教棍粗,大概七八十公分长,盘踞在房梁上,吐着口里的芯子,死死的盯着房顶窟窿上面的一只麻雀,麻雀被吓傻啦,不叫也不动。我惊得瞠目结舌,张大嘴巴观望着。
数学老师写完一道鸡兔同笼的应用题,转过身第一眼就看见了我的异常。他使劲敲打着黑板对叫着我的名字说:“你上来,把这道题在黑板上解一下。”
“老师,蛇、蛇。”由于恐惧,我的声音颤抖而结巴。
“什么蛇,你又出啥洋相。”老师由于愤怒,表情有点扭曲。
“不是,老师,房顶……”没等我把话说完,那条蛇卷着麻雀,“啪”的一声,掉在了讲台的讲桌上。
教室的同学们都从泥墩墩旁边站起来,惊恐的瞪圆眼睛,看着愤怒的老师和那条摔晕了的蛇,还有傻愣愣的小麻雀。
老师手疾眼快,拿起教棍狠狠的在蛇的头部击打,蛇头最终没有扬起来,身子动了动,摊在了讲桌上。最后被老师用教棍挑着,扔到了外面的田野地里,老师今天破天荒的没有打我教棍。
那时候,学校设施简陋,没有吃饭的厨房,教师都是大队分派给各家各户管饭的。渭北黄土高塬海拔高,吃水也是困难重重。水井很深,七八十米深,采用的都是单辘辘,双井绳。吊水的时候,一个人扳辘辘,一个人理绳子。
学校教师的生活用水都不是在附近村子里的辘辘上绞的,那个辘辘,学生是操作不来的,一般都是村子里的专人负责。而是从我们住在塬下的村庄里抬上来的,我们塬下沟深井浅,辘辘好使唤,绞水相对容易些。
所以,除了上学,我们还要负责给老师运送生活用水。一般是两个人一组,一个木桶,一根棍子,利用下午的自习课去抬水。
轮到我抬水的那天早晨,在家睡过了头,来学校时已经上了早操。我被校长堵在校门外,他要我早操完了在全校师生面前,检讨,保证以后按时上学。就这样一件小事,让我产生了一种极强的逆反心理,思谋着怎样报复老师。
我和黑蛋一搭抬水,抬到坡上阴阴沟的时候,累得我们两人上气不接下气。放下来,坐到土地上阴凉里休息。
我突然眼前一亮,歪主意涌上心头。
我给黑蛋说:“咱们给他尿到桶里头,让那些老师喝去”。
“不敢吧,这样的二事也能做吗?老师知道了不扒了咱们的皮。”黑蛋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怯生生的看着我。
“管他呢。”我说着就掏出“小鸡鸡”“哗啦啦”的尿到水桶里。
黑蛋死活不敢尿,我就脱他裤子,打他说:“你不尿就是叛徒,想告密。”黑蛋打不过我,为了不背“叛徒”的名声,也往水桶里撒了一泡尿。
原本这件事情在我看来,我和黑蛋不说,神不知鬼不觉,就没有人知道,我当时觉得自己蛮有成就感的。谁知道黑蛋天生是个软蛋,怕事。把水放到校长门口,我前脚进教室,狗日的黑蛋就去给班主任汇报了。
看着凶神恶煞的班主任和怒火冲天的校长,还有脸憋得通红的黑蛋。我心想:完了完了,这下可真闯祸了。
班主任走到我跟前,二话不说,抬腿就用脚踢,我躲闪不及,摔倒在地上。校长伸手拦住班主任,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
“去,回家把你家大人叫来。”校长恶狠狠的对我说。
父亲是个粗人,知道事情的原委以后。晚上用绳子把我绑起来,吊在我家窑洞的门框上。用笤帚把疯狂的在我身上抽,我鬼哭狼嚎一般的叫喊,母亲被父亲推到一边抹眼泪。
“我叫你坏,小小年纪不务正业,一肚子坏水,啥事你都敢干。”父亲边抽边说。
说实在话,这是我童年最悲催的一次记忆,其实在这之前,父亲就从来没有打过我。我最后才知道给老师水桶里撒尿,并不像一般的调皮捣蛋那么容易得到老师的谅解。当时学校开会研究决定,是准备开除我的。父亲母亲找到学校,求婆婆告爷爷,好话说了几箩筐。班主任也出面求情,这一点倒是我没有想到。学校答应暂时不说开除,就留班留校察看,以观后效。
若干年以后,和黑蛋说起这件事情,他就说我当年太疯狂,都到了歇斯底里的程度。
年少的时候谁都弄不清楚上学对一个孩子的重要性到底在哪里?那时候市面上流行一句话:不学ABC工分挣得美,不学X加Y,工分照样能挣来。学好数理化,不如遇个好他爸。那个年代,上大学是推荐的。提倡的是:广阔天地大有作为。一颗红心两种准备,我是社会主义的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等真正离开学校,到了广阔天地间。才知道豪言壮语是不可以当饭吃,当工作做的。再回过头来审视自己所走过的路程,所做的点点滴滴,并不能简单的用错与对来衡量,只是在大脑深处留下一个时代的烙印而已。
灵魂对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时光变得更丰盈和饱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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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用真诚和温暖编织起快乐、舒心、优雅、美丽的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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