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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江南散文】妻子和我


作者:月儿常圆 榜眼,28642.3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7302发表时间:2009-01-24 21:33:40

妻子是一位农村女子,身强体壮比得上一头牛,若论挑抬,胜过许多爷儿们,且做事果敢泼辣,雷厉风行,提得起放得下,说起话来像放鞭炮,噼哩啪啦的,听着都有点跟不上趟儿。在乡村,像她这样的女子可是打着灯笼火把也难找的呢。她虽然是干活的行家里手,却也深谙干活的艰辛和苦累,为此她曾发誓,今后就是嫁瘸子跛子甚至是瞎子(独眼龙),她也愿嫁给吃国家粮的,就是不嫁给农民。于是,她确立了自己人生追求的目标。
   我是一位来自农村这广阔天地的农家子弟,有幸鲤鱼跃龙(农)门,吃上了国家粮,有份胀不到饿不到的教书这门工作。虽然我是“双差生”——家庭条件差(穷啊);自身条件差(丑啊),幸运的是,我四肢健全,远离了瘸、跛、瞎,看来苍天还是蛮眷顾我的,它既没让我进天堂,也没让我入地狱,而是让我在人间好好地活。所以,我素面朝天,心存感激。
   我俩沿袭有着几千年优良传统的婚姻礼仪——媒妁之言,相知相识了,尔后,“闪电战”式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整个过程不足一月。这也就足以证明我与她有缘有份,不然素不相识的我俩何以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结成夫妻呢?有同事也觉得我俩相处时间太短了,就笑我:“看你那猴急的样儿,就像是前辈子都没遇到过女人。”我风趣地回答道:“嗨,你不懂,我不怪你!我这是先结婚后恋爱,提前享受生活的滋味!”大家便心有灵犀一点通似的乐开了怀。
   妻子是个闲不住的人。从她身上充分体现了中国人民的传统美德之一:勤劳。结婚没多久,她耍不惯,认为应该找些事做,以恢复她“劳动英雄”的本色。我俩便在学校办了个学生食堂,还附带办了个小卖部卖糖果食品学生用具之类。食堂的上帝是学生,小卖部的上帝是周遭村民和学生。她既是导演又是编剧还饰演主角。我却连演个配角都演不好。这倒不是说我没尽心尽力,偷奸耍懒,而是我感觉到有劲使不上,真有着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感觉。说真心话,我觉得自己还是个有责任感的人,目前而今眼目下,我与她既然有缘又有份,成了一家人,相亲相爱的一家人,那力自然应往一处用,劲自然应往一处使了。怎能让她在前方浴血奋战,我却在后方吟赏烟霞,这倒彰显出我是个无情无义的人了。然而我对食堂诸事务,就像有则笑话说的:“在路上,七分熟的牛排遇到三分熟的牛排,它俩为什么不打招呼呢?答案是它俩根本不熟。”我这时方想起古人所慨叹的一句话:“百无一用是书生!”
   造成我现在的情状,主要来自于我的家庭。我家虽然很贫寒,然人口众多,有兄弟四人,加上双亲,有六人之众,仿用小说中英雄豪杰的话:“要钱没有,要命有几条!”我的三个哥哥和我的父母拜劳动所赐,身子骨犹似钢浇铁铸造一般,他们像五株参天大树一样合力强撑着好似要塌下来的那片生活的蓝天。我是老幺,完全不用担心头上那片生活的蓝天会倒下来,因此生活上的事,我完全不去做,然而我读书还算可以,为我家从乡亲们的眼里捞来了不少的羡意。所以,我在家里就像国宝熊猫宝宝一样,亲人们对我是呵护有加。我生活的世界只有两样:读书和玩耍。在我的脑子里,生活就是这样的快乐无忧。未曾想,我躺在亲人们用关爱编织成的摇篮里,使得我缺乏生活自理能力。师范毕业,参加工作了,还炒不来菜,煮不来饭,甚至连面煮熟没有也不知道。那次我下面,学校一位老教师看我拈起来的面硬梆梆的,在我的碗里一幅桀聱不驯的样子,就说我这面还没熟,需要再煮煮,然后告诉了我一个煮面的诀窍:用筷子去拈面,如果面往下滑那面就煮熟了,如果不往下滑,那面就没煮熟。
   三毛曾说过:爱情必须落实到穿衣、吃饭、数钱等琐事上。这也就说明男女双方在组合成一个家庭后,必须得现实的生活着。这对于缺乏生活自理能力的我来说,自然是无法同妻子相比的。
   妻子因此常贬抑我,说我就只教得来那几句书,其它啥子都不会,是梁山军师的徒弟——吴(无)用之徒(这句话她是跟我学到的)。我没法和她分辩,如同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的。还有她说的都是大实话,我当然是无话可说的了。
   就这样,我与妻子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磕磕碰碰自然是难免的了。
   一天,她要到街上去进货和买菜,她想到还有十多个学生要在我们伙食团吃晚饭,她便把菜炒好了,叫我快要到吃晚饭时,只消把饭热热,然后把饭菜打给学生就是了。
   她上街去了,我好似遇到了大赦。她前脚走,我后脚就出了门。(因为她在家时,把我管得死死的)这时,母亲已同我们住在一起。父亲死后,母亲不愿跟哥嫂住,因为嫂子们对她不好,母亲一个人在家孤孤单单的,妻子便向我提出把母亲接来,一方面可以帮我们经管商店,另一方面也免省在家里像一个孤老太婆样。妻子这样做,让我很是感动,我一切都听她的也是基于这个因素。我出门时,母亲又吩咐我要记到早点回来,莫忘了给学生打饭,她要是回来了你还没打饭,她可要闹翻天的。我“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我出门后,便去找我们学校的杨老师下象棋。我与杨老师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我一到杨老师宿舍,便于楚河汉界,先是排兵布阵,然后率领麾下的车马炮卒冲锋陷阵,直杀得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我俩沉浸于痛快淋漓厮杀中,那时光却不知不觉地溜走了,真是“虽乘奔御风,不以疾也”。
   当妻子从街上回来时,见有学生在伙食团等着打饭。妻子把学生的饭打了后,她猜到我是下棋去了,就气冲冲地跑到杨老师的宿舍来,二话不说,拉起我就走。我鳌战正酣,如同一场战役正处在成败的关键时刻,我便央求妻子等我下完了这盘棋才走,妻子不顾不管,一直把我拉到了伙食团。
   这时,妻子便冲着我大发雷霆,破口大骂。我这时方才想起自己是“玩忽职守”,犯了“渎职罪”,本想等妻子把气出够后,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有些事情躲不过,能敷衍过去也还算不是办法的办法。
   妻子见她骂我对我没什么触动,就在骂声中把我妈牵涉了进去。我这人虽然说不上是孝子,可是我对别人骂我妈,心里就很恼火。现在妻子骂我妈,而我妈又跟我是住在一起的,完全能听到。我就阻止她,说是我做了事,你怎么骂我妈呢?妻子却蛮横地说,她偏要骂我的妈,看我能把她怎么样。
   我母亲听不下去了,就走过来叫我妻子不要骂她,说是他做错了事,你骂他就是了,怎么能骂起他妈来呢?
   妻子白了母亲一眼,说是我们小俩口吵架,你当老人的不必管。母亲就说,你俩个吵架我是不必管的,只是你不该骂他妈啊!妻子见妈不识趣,就又冲着妈发火,说全是她是惯的,儿子才这么懒死懒瘟,一点不顾家。
   妻子的抢白,把母亲噎得连气都出不来了,老年人都很小器的,母亲便泪潸潸地走回里屋去了。
   我见母亲被妻子气哭了,心里的火腾地冒出来了。我猛地站了起来,捏紧拳头,咬牙切齿地走到正在切菜的妻子面前说:“谁教你这么说我的妈的?”我这阵势并没把妻子吓住,她反而把头拗起,毫不示弱地说:“呵!你还有脾气嘛,我说了你妈又怎么样,未必你还想打人嗦!”我气不过,就用手推了她一下,她见我推她,就拿起切菜的刀向我舞过来,我一见赶紧往后撤。妻子见我怕了,就对我说:“是好的,你又上来打我啊!”
   这时,伙食团周围已有不少学生在围观,我为了不在学生面前丢面子,就真的往前走过去。妻子见我走过去,就又拿起刀向我舞过来,我当然不敢过去了,只能站在原地。我俩便这样僵持着。围观的学生中,有个是我的堂侄,他突然对我说:“幺叔,你脚在流血了!”我一听,低下头,看到我右膝盖裤子被划破的地方有血在往外流。我当时心想:糟了,我被妻子的刀砍到了。我就走到门外,把裤子挽上来,我看到右膝盖处被划了很长的一条口子,血正汩汩地往外流。我的右脚就站不稳了,只能用左脚支撑着。我叫我的侄儿与我班上的一个学生搀扶着我,到公社卫生院去医治。妻子见我走了,还在我背后骂骂咧咧的,她可能以为我是在吓唬她的。
   到了医院,医生给我缝了七针,并叫我要好好躺着,少走动,不然这伤口不容易愈合。回来时,妻子见到我,讥笑我道:“你刚才那么凶咯,怎么现在凶不起来了?”我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我心里已把她当仇人来看待了。
   侄儿和那个学生把我搀扶到床上躺下,他俩叫我好好养伤,然后出去了。
   我躺在床上,一个劲地想着这事,觉得妻子是个狠毒的女人,竟然为这么一点小事敢用刀砍自己的丈夫,下起了毒手,今后要是我犯了大点的错误,她岂不是要把我砍死。如果我这辈子与她在一起,迟早都会死在她的手上的。看来书上讲的没错:黄蜂尾上针,最毒妇人心。我想着想着,那眼泪就情不自禁的流了出来。我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伤心难过的。我想到无论如何,我都要跟妻子离婚,我绝对不能跟她生活在一起了,我还不想死,我要多活些年头呢。
   我正在床上痛苦的想着怎样与妻子离婚一事时,妻子却走进来了,用少见的温柔的语气问我:“怎么啦?”她此时的态度与刚才的态度有着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后来,妻子跟我说,侄儿在出去时,把情况跟她说了,她才想到是自己大大意意把我砍到了,于是进来安慰安慰我。
   我没理她,而是把头扭向了里面,意思就是不想看到她。妻子却用手来把我的头拧向外面。我等她一松手,又把头扭向里面。妻子见我执意要把头扭向里面,也就没强求了。她便对着我的后脑勺说她不是故意的,她也不晓得是怎么把我的膝盖砍到了,还说也怎么也不会用刀子来砍我的,她怎么下得那个手呢?我仍没吭声。妻子又说了一会儿表示歉意的话后,就走出去了。我在心里对自己说,从今以后,我一句话都不会跟她说了,这个婚我是跟她离定了。
   没过多久,妻子端起一碗肉片汤进来了,她要我吃,我自然不会吃的。她见我不吃,就去把母亲搬来,她跟母亲作了解释。母亲便相信了,就来劝我,帮起她说话了,最后叫我再有气也得把这碗汤喝了。母亲叫我把汤喝了,我就有点为难的了,我若不喝汤,那就是不听母亲的话,我岂不是在跟母亲过意不去了。我就想,汤我喝了,但我绝对不会跟妻子说话的。
   谁知从这以后妻子对我是百般的好,把我伏侍得十分周到。而我现在又需要人来照顾,我不可能要母亲来照顾我,那样我自己也会觉得很不安的,而最佳人选就是我的妻子了,她是心甘情愿,乐心乐意地来照顾我。就这样,我那颗冰冻的心便被妻子的柔情一点一点地融化了。
   我平心静气地想,我这次确实是误伤。因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被砍到了的。而妻子拿着的刀只是扬起来吓唬我的,并没有往下砍。还有就是,如果我不冲过去,也不会有这事发生的。我与妻子相处了这么些年,她是怎样个人,我也是很了解的了,她这个人是刀子嘴,豆腐心,心善的呢。像把母亲接到我们这里来,也是妻子提出来的,她的意思是母亲这么大年纪的人了,不能让她下地干活,接到我们这里来,我们有啥吃的,母亲就有啥吃的。平时为母亲买东买西也全是妻子去买,我就是想买也买不来。我这样前思后想,便原谅了妻子,也不打算跟她离婚了。
   我与妻子在经过这次事件后,都各自改了不少,我不再那么懒散,不管家务事,妻子的脾气也没那么火爆,骂起来也不大骂妈了。
   现在想来,夫妻双方,心灵的沟通是至关重要的。既然彼此有缘有份地组合成一个家庭,就要守护着这缘分,为家着想,包容对方,使得家庭和谐。每个家庭和谐了,整个社会也就和谐了。诚如《大学》里所说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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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在家庭里,夫妻双方都要相互忍让,当然前提是尽量维护婚姻的平稳和提高生活的质量。两口子磕磕碰碰是难免的,相互体谅吧。问好。新年快乐。——无影【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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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李锦恒        2009-01-24 22:17:44
  在家庭里,夫妻双方都要相互忍让,当然前提是尽量维护婚姻的平稳和提高生活的质量。两口子磕磕碰碰是难免的,相互体谅吧。问好。新年快乐
天津市作家协会会员,天津市滨海新区作家协会副秘书长。微信公众号:锦书恒言。
2 楼        文友:曲涧清风        2009-02-05 10:23:48
  哎,真是幸福的两口子!生活就是这么平淡,但幸福总是这么真实!
曲涧清风,80后诗歌写手,《赣西文学》副主编!◆赣西文学选稿论坛:http://pic1.netsh.com/bbs/845368/
3 楼        文友:爱你聪明宝贝儿        2009-02-12 09:53:18
  题目平实,却总是吸引我的眼球,年前看过一回,没有发表评论,年后依旧感觉题目吸引人,一看竟然年前看过,本以为月儿常圆是一个女人的名字,看来想不到的事情总是多的。真心祝福你们两口子好好度过一年又一年,开心相伴到老,做那世界上最浪漫的事!
4 楼        文友:晋忻李        2010-01-02 11:27:55
  好!人情味儿挺浓啊!
晋忻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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