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千古绝唱(散文)
【琵琶语,红颜泪】
素手弄琵琶,琵琶清脆响叮咚叮咚。信手低眉续弹,续续弹,弹尽心中无限事。
——引子
1、
流光静静飞舞,红尘几度花开。
那一年,芳菲三月,姹紫嫣红,蝶舞翩跹。我淡抹清颜,着一袭素白衣裳,怀抱琵琶,素手灵动。
推手为枇,引手为杷间,我在琵琶上跳着一场绝美而寂寞的舞蹈。踏着一怀缠绵委婉的纯白情愫,奏响千古的哀愁。纤指起落间,清丽婉转的琵琶曲,声声动情。袅袅余音,便在落花摇曳的花瓣雨中轻舞飞扬。
春深似海,百花齐放,如落霞织锦。是谁踏着一路花香款款而来?是谁踏着我的清丽琵琶曲蹁跹而至?是谁在花海烟雨中,唤醒了我前生的万缕柔情?
2、
一曲终了,我惊觉,不知何时,身畔多了一位沉醉的听曲人。微风轻轻吹过,淡淡的花香徐徐袭来,那一缕缕清幽,沁入心脾。我低眉,脸上飞起了浅浅的红晕。
你温润如玉,清澈的眸子纤尘不染。风,吹动了我的衣袖,吹落了你的柔情。你含笑而问:“你喜欢蝴蝶么?”
我踌躇数秒,终对着你,展颜一笑,轻轻点头。娇美的笑颜,如桃花初绽,明艳动人。你痴痴地凝望,眸中是满目的欢喜。
但见,你上前捉住了一只美丽的蝴蝶,递给我。我伸手接过,甜甜的浅笑。你竟怔怔地望着我,再也不肯移开目光。少女的娇羞,让我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沉吟间,手上一松,蝴蝶便飞走了。我顿足埋怨:“哎呀,都怪你。”
3、
你轻轻一笑,不语。在前面的草地上,扯下几根青草,熟练地编织了一只蝴蝶,眼神流露着无尽的怜爱,递给我:“送给你吧。”
我满心欢喜,似水的眼眸里盛满澄澈与柔情,轻轻地接过了那只美丽精致的草编蝴蝶,捧在掌心里,再仔细而珍重地挂在腰间。
微风扬起了你的青衫,你我的眸光交织。仿佛是前生梦里的旧相识,不为你俊朗的容颜,不为你翩翩如玉,这一刻的相逢,我便知晓,我今生的眸光再也离不开你,你的模样,你的身影,就是我一生的江湖。
花笺深处,你把春天的嫣然插遍我的天空。你给我讲江湖的趣事,你教我编织草蝴蝶,为我采摘最美丽的花儿、插在我的鬓上。
时光在悄悄流淌,我坐在春天娇媚的肩头,用纤细的指尖为你拨弄琵琶,用万种柔情把你的名字和誓言刻在今生的绮梦中。
4、
温暖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迟迟春日,终归要过去。昨日花落无痕,今朝离别在即。我深知,男儿志在四方,你的江湖,在天涯。我的等待,在海角。一抹愁痕,萦绕眉间。
执手凝眸,挥袖之间,我低问:“花若离枝,何期再会?君何时,再策马而来,聆我一曲缠绵悱恻的琵琶语?”
你一脸怅然之色,疼惜之情溢满眼眸,你牵着我的手,说:“你只要等我,等我回来娶你。无论你身在何方,我一定会凭着你的琵琶语找到你。”
我眸光烁烁,心底一片幽幽,终于偷敛愁容,抬起头来,勉强一笑:“公子,我相信你。我会一直等,等你回来。”
他紧紧地拥着眼前人,只觉心中满是安逸和踏实。终于等到了彼此的承诺,他知道,她这一生,都会是他的。我的脸庞有甜美的气息,水光潋滟的秋波里,满是他俊朗的身影。
这一刻,漫天的花瓣飘落,纷纷扬扬。我们在如梦如幻的花海中,恋恋不舍,却不曾预知,掌心里的命运,铿锵的誓言,也不过是浮生一梦。
5、
离别的日子,天下并不太平。连年征战,民不聊生,百姓流离失所,爹爹亦不幸染疾身亡。家里一贫如洗,为了生计,为了弟妹,后母忍痛把我卖到当地最著名的“风月楼”。
昨日繁华逝,转眼是撕心裂肺的绝望。此后,我不再是素衣清颜的娇媚少女,我已沦落风尘,成为青楼烟花女。心底的泪,滴落,成河。公子,何时归兮?他日你归来,是否还记得,我幽怨缠绵的琵琶语?是否还记得,那只精致美丽的草蝴蝶?
此时的我,更是出落得明眸皓齿,亭亭玉立。鸨母看我容颜出众,落落风华,又弹得一手好琵琶,便聘请了专门的女先生教我琴棋书画。
待得天下大定,重归平静,我已成了色艺俱佳、名冠满京楼的歌妓。心底依然有一丝渴望,午夜梦回,凄酸悲苦的时候,我手执草蝴蝶,如水的眼眸依然盛满他的身影,耳畔回响着他的声音:“无论你身在何方,我一定会凭着你的琵琶语找到你。”这个承诺,成了我活下去的支撑。
公子,我等你,等你来救我出风尘,等你的承诺。
尽管我卖艺不卖身,仍然有数不尽的纨绔子弟、王孙将侯为我一掷千金。烟花酒地,纸醉金迷,夜夜笙歌,觥筹交错。我拨动着悲恸的琵琶,拨动着心底的凄苦无助,在满目的繁华里,等待着他,等待着他凭借我的琵琶语,寻我……
6、
相思若梦,初见的美好,抵过了世间万千繁华。云袖轻扬,纤指起落间,我怀中的琵琶飞出丝丝绕梁余音,惆怅的女子唱尽心底的惘然:“琵琶声,到如今还在这响起。素手弄琵琶,琵琶清脆响叮咚叮咚。信手低眉续弹,续续弹,弹尽心中无限事。低眉续弹,续续弹,弹尽心中无限事……”
舞罢歌残,一切不过是水月镜花的风光与荣华罢了。弦断有谁听?公子,我的知音,你在何方?何曾听见清冷空气里飘落的声声琵琶语,曲曲断肠泪?
今夕何夕?这一曲琵琶语,我只为你而弹。满目的迷乱,婉转幽怨的曲调,弹了千百回,落鸿声里,却望不来那双清澈明净的眸子。
烟锁楼台,几度寒秋。我的等待,我的期盼,我的执着,在岁月的轮回中化作一声声的叹息。公子,若你此刻经过,是否会认得我的琵琶声?公子,若你此刻听见这一抹素弦,余音凄凄,是否会听得懂我千帆过尽的怅然?公子,若你此刻听懂我的心,是否会救我出屈辱的风尘?
7、
“欢笑声,已成了昨日的回忆,素手弄琵琶,琵琶清脆响叮咚叮咚。分明眼里有泪,有泪滴,人间何事长离别。分明有泪,有泪滴,人间无处寄相思。”
冷风吹落残红,依稀看见,当年花香盈袖中,我素妆淡容,怀抱琵琶,婉转而歌。轻歌起舞处,是你,为我编织蝴蝶,编织红尘绮梦。
庭院深深,风云暗涌。我只是风尘女子,命运的丝线,不容我再等待下去。所有的美好,所有的故事,已落进浮尘的流光随影中,如春水无痕。
那一日,月色明净如清霜。一曲终了,珠帘被骤然掀起,我愕然抬头,但见一男子衣着华贵,头戴赤金冠,长身玉立,丰神朗朗,满脸威严。他并不说话,只是目光炯炯地打量着我,随之,目光又逐渐柔和。良久,空气中有一个声音,在温柔地荡漾:“难得,难得,色艺俱绝。”
第二日,鸨母向我道喜,原来那人,是当今相爷,因仰慕我才貌,便以重金为我赎身,迎娶为妾。终于有人救我出风尘,终于可以脱离水深火热的青楼,可是那人呵,却不是心中所念的人。
我微微一笑,两行清泪滑过脸腮,像一颗一颗脱了线的珠子,沉沉滑落。只记得那年,自己郑重的承诺:公子,我相信你。我会一直等,等你回来。
我的眸子里隐含着一抹无人能解的忧愁,给我万千宠爱又如何?给我一世繁华又如何?你,终不是他。
8、
迎娶前夕,相爷赠我后母与弟妹琼台楼宇,命我回家待嫁。后母满脸喜色,为我梳妆,仔细叮咛。
窗外,仿佛还是当日的春深似海,百花齐放。只是,历尽沧桑的脸上,是一片冰凉。这红尘辗转交错的情爱、隔世的承诺,终究碎成落红片片。
公子,是否还记得,你依恋的琵琶语?是否还记得,花瓣雨下的凝眸,潋滟生辉?是否还记得,草蝴蝶的承诺?可知道,我已为你,歌尽此生的绚丽?
绣楼下,锣鼓声声。我轻掩房门,独自伫立窗前,怀抱琵琶,凄美的音韵最后一次在红尘唱响。我深知,我无力挣扎,我无望等来公子的承诺。我唯有,当一只飞蛾,扑火而去,无怨无尤。
“琵琶语,声声催动魂魄散。酒盏不知浅,风凋霜刃老朱颜。醒里,梦里,情深,情浅,遥望山长山又断。只怕回首,不见归程,一江逝水远孤帆。空嗟叹,帘卷西风春又晚。冬云遮日又飞绵,前尘一怅然。此情最难堪,灯火如豆意阑珊。魂系碧落入黄泉,回首已百年。”
我双目黯然,素指纤纤,似水的琵琶声幽幽流淌,幽冷清绝,回音袅袅。一曲未完,我展露着凄美的笑颜,怀抱琵琶,腰间挂着那只精致的草蝴蝶,站在绣楼高处,纵身一跳,如扑火飞蛾,一任芳魂,随乱红而去……
9、
单薄的身影终坠在楼下,我只觉身似浮云,气若游丝,满身冰冷。迷蒙中,似有人紧紧抱住我,一滴一滴的清泪落在我冰冷的朱唇上。
“我终于听见你的琵琶语,几经艰辛,我终于寻回你。只是,这是为何?”语声哽咽,凄酸苍凉。
几载的刻骨相思,执着等待,终于在这一刻,圆满。所有的期盼,也终于在这一刻,轰然分崩离析。
10、
他终于找到了她,他满脸尘霜,仿佛是冥冥中的琵琶语,引领着他,向着凄美的琵琶声里狂奔。可是,他来了,却迟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她,像翩然堕落的蝴蝶,以决绝的姿态,无声下坠。可是他,他却来不及挽救她。此后,上穷碧落下黄泉,银汉迢迢,再也无路可通。
他跪在她的身畔,抚摸着她冰冻的脸,血泪横流。仿佛看见,漫天的花瓣雨飘飞,她看着手中的蝴蝶飞走,轻轻顿足,无限娇嗔:“哎呀,我的蝴蝶儿啊……”
此情只待成追忆,此时已惘然。天意弄人,良辰美景,终究只是奈何天。曲罢,歌罢,红尘只余一曲千古绝唱,在回旋……
风,吹动着她的衣袖,像是翩飞的蝴蝶。而她,在他的怀中,亦只是熟睡一般。
春意阑珊,风卷落红点点,若断若续。没有她的红尘,终其一生,只是千古伤心罢了。他抱着她,步履蹒跚,走向苍茫……
【梦回断桥,一醉千年】
云淡风清绕画帘,丁香芳巷里、意绵绵。花间浅唱影翩跹,情旖旎、低诉寄琴弦。
紫燕语呢喃,天涯相伴去、尽悠闲。红尘醉梦曲中欢,明月下、执手笑嫣然。
——引子
1、
那一夜的西湖,月色如水,落花如雨。花痕蕊影里,是谁踏着阵阵幽香,随夜风、轻携朦朦烟雨而来?三千红尘里,一页泛黄的书简在水云间泛起点点斑驳,渐次清晰。许是命里的宿缘,引领我,一步步地踏进烟雨蒙蒙的江南,寻梦而来。
那一年,我清幽出尘,伫立在水之湄,听飞花呢喃幽幽的心事。你看,月的眉弯轻轻笼罩着瘦西湖,我在轻浅的桃花树下追逐浮云,任月色沾染我的素白衣裳,任翩飞的蝶儿伴我嬉戏。
桃花在枝头随风摇曳,我轻轻拾起万千飞扬的桃花瓣,放逐湖水中。然后,抚琴轻吟一曲落花浮水,悠扬乐韵,醉倒了一方山水,醉倒了一轮弯月,醉倒了岸边的陌上看花人。
水袖翩飞间,我的脑海中,一直浮现着一个关于前世今生的梦,而梦里,一个熟悉的青衫身影,就是我在断桥之上的传奇爱恋。
2、
春花秋月,烟水茫茫,是谁轻舟水中央,踏着我如水的琴音,为我拈花微笑?隔着一笼如洗的素月,是你相携如织的桃花雨,向我盈盈走来。而我,如沉梦乍醒,那是你呵,落花飞雨的梦幻,情深款款的温润笑颜,你分明就是我一梦千寻的春闺梦里人。
桃花渡口,四目相投,爱意分明。桃花依旧漫天飞扬,而你,写满无尽的柔情与爱怜,但笑不语,牵着我的手,踏上兰舟。月色下,我娟秀淡雅的容颜满是娇羞,微微颔首。最是月下那一低头的温柔呵,我的一颦一笑,已在你心间泛起丝丝缕缕的柔波。浅浅的,你醉了,我亦醉了。我的亲爱,看着你俊美深情的模样,依稀就是我相寻了千年的知音。你定是,几经辗转轮回,守了亘古的誓言,寻我而来。
3、
兰花伞下,你我丽影双双,你是我浮世的知己。小桥、流水、青石板,油纸伞,有你我魂牵梦萦的痴痴凝望,有你我前世今生的流光溢彩。
彼岸花开,缱绻情柔。一切如梦如幻,梦里清颜娇醉。依稀间,湖面波光潋滟,杏雨纷飞,断桥边的相遇流转成了一段佳话。是你么?我是千年前的白蛇,而你,定是我千生千世难以忘怀的许郎。
我的许郎啊,你可知,今生的我,固执地在此苦苦守候?任飘零的落花成雨,任寂寞的妆台孤寂成秋,你不来,我不敢老去。怕只怕,你会忘记,你前生的女子那往日的容颜。你看,今生的我,依然还是当日的素白衣袂。
你可是,和我一般,赴约而来,只为了宿命中的那一段未了前缘?我的许郎呵,屈指算来,沧海桑田间,已是千年。我的亲爱,万丈红尘中,你是我刻骨铭心的记忆。且容我,静守岁月,做你永生的爱侣。
4、
西子湖畔是你我的世外桃源,仿若是千百年前的不解之缘呵。你我终于,在西子湖畔,断桥边再度携手。
梦醒时,你依然是我的许郎,我依然是你的白娘子。
凭栏处,挥袖回眸,十指紧扣的誓言仍在耳畔回响。花瓣落满你的衣襟,我浅吟相思,为你拨弦、婉转而歌。我的许郎,我已抖落了一肩的烟尘旧事。只盼你,闻琴音,晓我心,再不负今生相思意。
灵魂对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时光变得更丰盈和饱满。
善待别人的文字,用心品读,认真品评,是品格和品位的彰显!
我们用真诚和温暖编织起快乐、舒心、优雅、美丽的流年!
恭喜,您的美文由“逝水流年”文学社团精华典藏。感谢您赐稿流年,祝创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