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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军警杯★小说】还原真相


作者:九月生 秀才,1245.0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4782发表时间:2012-11-15 10:27:12

睡眼朦胧之际,我忽然感到有一种神秘的声音呼地掀开窗帘,随即,一道人影飘落在我的床前。
   “你是——”
   我惊骇万分却又动弹不得,只是在心里这么问他。仿佛看透我的心思,那鬼魅慢吞吞地说出人话:“我是你童年无法忘却的回忆。”
   “你,你莫非是……可你已经死去八年,在那边做了令人遐想的坟墓居民。今晚不顾我的可怕感受,竟然跑来看我,是想叙叙旧呢,还是另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事?我是说,我不能像过去那样给你泡一壶热茶,陪给你喝陪你聊。不过既来之则安之,你请坐吧。”
   我勉强坐了起来,紧挨着他在我的床沿映像出一种似是而非稀罕透明的模样。
   “我有一件事需要你转告。老朋友,虽然我在那里已无所欲求,生活单纯,四周一片安静,大家还称赞我这个坟墓居民老实本分,是将来上天堂储备的积极份子,可是,正因为这样,我越来越觉得我在人世间的生活必须有个明确的交待,我是说,大家对我一贯的误会,或者,叫诽谤。凭着我对你多年的认知和友谊,我相信老朋友会理解我的这份不了情,绝不会加以拒绝,再说,你也具备这种才能和勇气。”
   “哦,是这么一回事,好说,好说,你请——说吧说吧。”
   为了弥补他死时我没能最后看他一眼的遗憾,我爽快地几乎是带着愧疚反弹的一种隐秘的激情答应了他的请求。下面我将要叙述的事情,就是那天夜里,他默默坐在我的床沿亲口对我做的独白。
   我有一个父亲,这你知道,由于他一直像山一样保持沉默,所以我总感觉,他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人物。就像墙壁,只有在我疼痛的时候,才猛然发现,原来这世上还有这么一个人在暗地里一直抱怨着我。甚至于在我快要死的那个下午,他摸着我的头颅,竟然在我耳旁嘿嘿嘿嘿地干笑了几声,连一滴泪水也吝啬得不肯为我落下来。啊,我空气一般离不开却又可有可无的父亲,可真是我母亲的好丈夫!
   不是我背后瞎说,我母亲绝对算得上是一位又能干又强悍,甚至是有些霸道的女人。记得小时候,有一回抗旱,她带我去给大田灌水,一对母女从上到下一路疏通,守了一夜,山里渠道水才流入她们家的田地,早晨我母亲到那一看,脸色忽然发亮,立即放下肩上的锄头,先拓宽自家稻田的引水口,然后便理直气壮地堵死了人家的进水口。这样,她们一家子连夜操练的劳务费就源源不断的滚入我母亲的腰包里——我是说,那些宝贵的救命的水就这样源源不断地流进我家的田地里。如此一来,那一家子肯定不干,于是,她们就跟我母亲直接在一颗龙眼树底下大吵大闹起来。结果,当然是我母亲赢了。她在家里舞起袖子我都感到害怕,这会儿在空旷的大田里舞动着锄头,那气势更是势不可挡,简直就是一副拼命的架式!这样,靠着我母亲三斧头的把式和狠劲,很快我家在本村就成了第一个万元户!
   我的母亲有个外号叫“黑夫人”。乡亲们给我母亲起的这个外号可真是实至名归!现在,我就是在阴间修炼再复活回去,恐怕也不能把她概括的这么准确。黑黑的脸膛,黑黑的头发,黑黑的眼睛,黑黑的手腕,整日穿着黑黑的外衣,裤子,连她走过的过道里的空气好像散发着一种黑糊糊的苦涩味。总之,当有人在我面前说,亏你的爸爸活着,不然真应该改口叫她“黑寡妇”的时候,我竟然跟他一起开心的笑着,一点也不感到有什么别扭。因为,那个,那个人实在是,说真的,实在是会比喻,说的太有趣了!
   我中学毕业不久,我对社会方方面面的观察就特别深。这个特长表现在,无论任何事任何过程或者结果,我都能轻而易举地把它高度地概括为四个字。那时,伙伴们非常肯定并且喜欢我自嘴里猛然蹦出的一连串智慧的火花。当时你也在场。“成语大王,来一个,来嘛,给哥们解解闷。”伙伴们无论在大街上,屋檐下,或者别的什么地盘,只要一看见我,就兴高采烈把我拉过去。我记得有一回,我是这么把我的一段亲身经历凝练成一句成语的。你知道,当时我家在街上有间店面出租给别人做饭馆。那一夜,我趁着司机在里头吃饭,偷偷爬上车厢,把一袋水果悄悄卸下来。不料,被一个游手好闲的小男孩看到,他当场就喊了起来。这样,我在本地派出所老老实实蹲了整整七天。出来后,伙伴们问我有什么特殊的感受时,我立即回答,很干脆,就是一句常用的成语:“体验生活”。可是不久,我慢慢发觉,伙伴们一个个都不理我了,一见我走过去,有的转身就走;有的脸上露出鄙夷的表情;有的与旁边的人嘟嘟囔囔悄声的说着什么。我本想把更好笑的事情用成语告诉他们,可是一看他们并不十分的欢迎,我想,算了吧,说给我家里的猫咪听,效果同样有趣。后来大家出门的出门,学手艺的学手艺,都离开了镇里,这样,周围就只剩下我一个人自己找乐子了。
   我是家中唯一的男孩,我姐姐嫁到福州不久,我那个黑黑的母亲就忙着给我四处找对象,我也就乐见其成。可是几年下来,我连人家姑娘的影子都没见着,就在我灰心丧气不报任何希望的时候,忽然有一天,媒婆拿一张照片给我看,还说,这个姑娘是闽北人,跟她的父亲一起在本地打工,我一看人家姑娘长的确实不错,当场就喜欢上了。可是我的黑母亲却去找我舅舅抱怨,她说,一个姑娘家在外头打工,心一定会野,不那么使人放心,还说可能不干净什么什么的。幸亏我英明的舅舅果断反驳说,姑娘家到处找事情做,这是社会发展的趋势,末了,他还说,就算那姑娘有什么不对,配你儿子却是正好,意思是,我们旗鼓相当。啊,真开心,我就会有我自己的小家庭了!这下子,我就用不着怕没人和我说话了。嘿嘿,不好意思,晚是晚了点,可我毕竟还是结婚了。像大家都想得那样,我渴望有个自己的儿子,我自己虽然没做什么事,可我老婆那真叫好女人啊!那真叫做牛做马啊,啊,你不晓得我有多爱她,可是我不想说,伤心啊,后来她带着怀里的孩子悄悄跑了,没影了。
   现在我要说到正题了,朋友,请您一定记住。我承认我是得了一个什么病,可是我的病,绝不是外界传的那样因为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不识字的老婆婆或者打打牌磨时间的妇人们这么说我也就算了,可偏偏是我的小学老师编造出来的,而且是在人家的喜宴上传播出来的。这令我很不好受!死了都不得安宁。他都教书三十年了,怎么会说他亲眼看到那天晚上在桥头,我把桥中央一个跳水自杀的白衣少女当场遗弃的那辆崭新的自行车不做声偷偷扛回了家,后来那少女的灵魂就天天向我讨要那辆自行车。你想想,命都不要了,还那么在乎一辆自行车,这说的过去吗?现在,我以死人的名义申明:那不是我干的!我连自行车都不会骑,我偷了卖给他啊。再说,我有那么聪明吗?当然,我为什么得病,我自己也弄不清,唉,谎言可真是“三月烟花”迷人眼!坟墓里可没有这回事!哦,我的朋友,我只能信任你一个了。要不,我怎么会冒险来见你呢,要知道,上天堂的名额有限,我昨天才刚刚通过资格审察。还有一件事我也必须要澄清,那就是关于我的死因。人们都说,我的死与我母亲的“特别关照”有关,其实是我自己弄得,是我自个反锁在老宅里不吃不喝饿死的。说是我的黑母亲干的人!哼,一定没良心!
   不知怎么搞的,那时候我老觉得身体一会儿轻飘飘的,一会儿又变得非常的沉重。精神恍恍惚惚,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就连身边的指指点点我也拒绝感动。总之,我在光天化日之下,奇妙莫名就把我自己给弄丢了。
   我父母一这会儿住在翻建后的大街底层做店面的两栋三层的楼房里,我和老婆住在离他们不到一公里的山脚下的老屋里。每天我都上街去看他们,问候他们。我告别妻子,告别出生不久的我的儿子(我的猜测没错),还有八十多岁的奶奶,当然还有鸡鸭鹅,以及一头颇为强壮的猪。我一路上行走着,腿不弯曲,腰不转,双手也不想摆动。哦,我的朋友,你要是当场看见,一定会这么想:这不是一具移动的活棺材吗?你说可对了,我的朋友,当时我就是这么个状况。往后的日子我就是这么一步一步走过去的。而且,由于我个子挺高,站在哪儿都显得比较特别,当然,说与众不同我更爱听。可是,我的父母即使在街面当众遇见我,也好像不认得我似的,顶多瞅我一眼,说了几句什么就走开了。天有不测风云。这绝对不是什么诅咒。哦黑妇人,我原以为会很长寿的阿母,她竟无声无息地患上了癌症。在我父亲,一位水鸭一般冷暖自知的人,和我在福州工作的姐姐以及良心不坏的姐夫的照顾下,只花一月时间,就完成了手术。半年后,全家又拿到从医院特快专递寄来的死亡判决书。在家中静养期间的某一天傍晚,我的母亲把我叫到她的床头坐下。她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啊,我的孩子,家里的顶梁柱!阿母的死期快要到了,临死前阿母想大吃一顿。可是我们的积蓄花的差不多了,没钱了,你说怎么办?这样吧,你想办法把你媳妇的私房钱搞一点出来。孩子啊,你总不能忍心让你的阿母只带走几根骨头去死吧,我养了你将近三十年,你回报给我几个月总是应该的吧。”我望望在场的父亲,他没说什么,转身走到窗口看马路,他的身影总是那么的意味深长。那就是说默认了,合情合理,应该去做,没有谁反对?那好,我去想办法,一生做成一件事,再难也要把它解决掉。
   “我拥护,坚决完成任务!”下到楼梯的第三个台阶时,我回头向我的父母大声保证。
   老宅子夜晚的灯光同样亮堂,怀孕的老婆坐在洞房里的床沿显得格外安静。“给钱吧,你的私房钱。”我直截了当,一把水果刀藏在我裤兜她就是看不见。“没钱。”没钱!哟荷,想蒙我!卷翻她的上衣,我慢慢把水果刀抵住她喂奶的乳房,“这下可以拿出来了吧。”“给孩子预留一点奶粉钱,我有也不给!”这娘们,一点也不怕我,眼睛直直的瞪着摇篮,以为我在跟她开玩笑哩。我轻轻地划了一刀,血就流露出来。“我阿母说了,男子汉讲话算数。给吧,几张“红鸡公”也行,我明天好交待。”我说话声音很低,生怕把她吓着,这样,事情就难办了。“有钱,我有钱也不给!你,你看着办好了!!”她突然的大声喊叫把我惊得跳了起来。怎么办?难道事情就这么算了?不,不行,一定要搞定她!从正房角落一堆杂乱的农具里我无意一瞥,啊,有了,乐果!对,就用它把钱从她嘴里灌出来!“给吧,给吧,我求求你呢,老婆。”我捏着她的脖子,把瓶子举到她的嘴边。“好,好,我给,我给。”就在我放心之际,她突然劈手夺过乐果瓶子,拼命地想拧开盖子。不知怎么的,我立刻扑上去把她摁住,顺手就把瓶子给打跑了。就这样,那一夜我紧紧抱着我的老婆怎么也不敢睡着。两天后,哦天哪,我的老婆不见了。我到处贴广告,村口村外,市场,电线杆上贴满了我的(寻人启事)。瞧,一张张红纸多么的显眼!那些黑字可都是我的心声:我的老婆,无论你在哪里,看见广告后,请你务必迅速回家。唉,看来这一回,我的老婆是真的生气了,她不回来了。渐渐地我也不想她了,因为还有许多事等着我去做呢——虽然我只是脑子里这么遐想。不久,我忽然莫名其妙的烦躁起来。每天都在我和我老婆一起住的那个房间里走来走去,尽管空间很小,夜晚很静,可我反而有一种安全感。我一出门老觉得有个人影上下左右把我包围,是我老婆吗?不是,那是什么?苍蝇吗?也不是,那是什么声音?我扭头看,原来是我养的猫咪坐在垃圾堆中要我抓它,把它抱在怀里,陪它说说话。于是我就想啊,想啊,拼命地想知道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可我是越想越糊涂,越想越想不开,好像被剪掉胡须的老鼠,在黑水河里游啊游啊怎么游也上不了岸似的。所以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起见,我决定从此不出去了,就留在房间等她。一天夜里,我做了一个很吓人的梦,一架载着炸弹的飞机呼啸着冲我家的位置奔袭而来,我把脑袋藏在枕头里,可是不行;用被褥包裹起来,我还是害怕,不住的颤抖;躲在床底下,还是一点把握也没有!干脆,我连夜起来拿着锤子,铁铲,钢钎,开了后门就对着山壁挖洞。我只有一个念头,挖啊挖啊快点挖啊!再快点!这样,一星期后,我发现,我完全可以放心地躲在这个大洞里了,于是,我就不干了。
   这样,我每天期待着飞机来轰炸,可它就是不来,跟我老婆一样。我好累啊,一点力气也没有了。眼前发黑,房间发黑,头脑发黑,白天黑夜一个劲的发黑——啊,我的母亲,你全身黑黑的,正好来救我这个黑黑的活死人吧——真的!来了来了,是父亲,空气,后门的山,那个洞就是他批准我挖的。听,小门锁好了,大门锁上了,啊,这下我可是真安全了!我就要解放了,自由了,啊,无知无觉无忧无虑,什么老婆孩子,通通跟我一块儿见鬼去吧!——这样,我的朋友,是我自己死在我母亲的前头!不是后来传闻的那样,说是被我母亲给锁闭死的。这一点,我的朋友,你可一定要替我澄清。不然我今晚就白来一趟了。
   那么,我的朋友,就这样,我回墓室去了。我还得回去熬夜,应付明天上天堂的最后一次考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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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作者讲诉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故事。人间的,阴间的;活人的,死人的,全跃然纸上,成为了这篇作品的主人。这样的结构方式有时会显出不同的效果,但有时也会带来阅读上的疲惫,或者说不习惯,影响阅读效果。小说是作者为读者创造的心灵世界,这个世界里面绝对是作者对人生与世界的看法和感觉,显示着作者的人生态度,这就要求作者在创作中明确态度,明确好恶,美丑,给读者一个心悦的空间。作者文笔老道,小说结构密实。语言运用有特点,会写出更好的作品的。问候作者,欢迎赐稿。【军警社团编辑:天之鹰】【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012111518】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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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施云南        2012-12-06 20:34:28
  本文已经经过军警文学社团自检,江山内未发现重文、抄袭。
我无所凭依,只有文字,是战斗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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