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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话

作品名称:蝴蝶      作者:闫拾期      发布时间:2012-11-16 21:16:13      字数:4280

  
  
  
  Chapter4
  
  黑夜是最危险的,没有人知道在这夜幕之下,究竟潜藏了多少杀机。但对于有的人来说,黑夜却是安全的,它是最能掩饰罪恶的工具,所有的罪孽都会没入这深不可测的夜色中,不复光明。
  
  萧白带着他的亲信苏景杭匆匆地走在路上。这世上,为着各种目的奔忙行走的人实在太多了。萧白也是如此,他不能让自己好不容易打拼回来的就这么毁于一旦,是个人都会不甘心的。
  
  苏景杭默默地跟在萧白的后面。他明白前面这个男人的心情,他们都是从蝼蚁一步一步走过来的。今晚即将到来的“风雨”,萧白不会知道,然而他却无比清楚。谁都不会甘愿做一辈子的蝼蚁,萧白是这样,苏景杭也是这样。
  
  路上几乎已经没了行人,在和几个路都走不稳当的醉汉擦肩之后,萧白拐入了街边一条僻静的小巷。
  
  苏景杭也匆匆地跟了上去。
  
  这条幽暗的小巷是由两边的围墙挤成的,几乎不会有什么住户经过。巷子里远远地有一盏昏黄的路灯。萧白和苏景杭凌乱的脚步和急促的呼吸声在巷子里回荡,格外清晰。
  
  “萧大。”黑暗中,有人叫了萧白一声。
  
  萧白停住了脚步,他刚好站在巷子里唯一的那盏路灯之下。昏黄的灯光从他头顶降临而下,天空中,有小虫绕着路灯飞舞,它们被路灯的光芒灼伤之后,随着那光落到萧白的身上。到死前,那些小虫也不会明白,为什么一直不懈追求的光明与温暖,竟给了它这样的结局。
  
  苏景杭也停下来,站在萧白身后,灯光照不到的阴影里。
  
  在萧白面前并不遥远的黑暗里,他看见了那个叫住他的男人。黑暗中,他的身影模糊,但萧白知道,这个人应该就是故意引他出来的人了。
  
  “叫你背后的人来,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萧白冲着黑暗中的影子很不客气地说道。
  
  影子没有理会他说的话,自顾自说道:“萧大心里难道就不疑惑吗?”影子故意停顿,看萧白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他有提醒道:“我们为什么会找上你?”
  
  “你……你们……”萧白心里一紧,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影子抓起地上另一团黑影,踹了一脚,让他连滚带爬地扑在了萧白的脚下。
  
  他抬起头的时候,萧白认出了他被打得满是淤青的脸:“强子!”萧白皱起了眉头,随后狠狠地踹了他一脚,“你出卖我?!”
  
  强子被萧白这一脚又踢回了黑暗之中。他捂着肚子蜷缩在地上,嘴里呕出一滩血,他已经叫不出他的痛苦了,他再也不能出声了。
  
  “你们……你们竟然拔了他的舌头?!”萧白看着,眉头皱得更加紧了,毕竟,强子也跟着他那么久了。
  
  “舌头?”影子看了看被萧白踢过来的强子,就像一个皮球又被人传回了他脚下,“我们可不敢这么对萧大你的人。是你的好搭档,你的好搭档把他的舌头割下来喂猫了。”
  
  “姚琴?”萧白懵了,“不可能,她不可能这么做。你是谁?谁派你来的?黎世华?还是付振东?”
  
  影子没有回答他,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动手吧。”
  
  萧白还没有反应过来影子的这句话是对谁说的,身后却已经有一把尖刀插进了他的后背。
  
  “苏景杭……连你也……”萧白没有说完这句话,他已经没有力气再说了。苏景杭的匕首,从后面刺穿了他的肺叶。
  
  萧白在苏景杭面前倒了下去。萧白万万没有想到,不仅强子出卖了他,连苏景杭也这么摆了他一刀。
  
  路灯下飞舞的小虫还在对光盲目追逐。时而有“啪啪啪”的细小声响传来,飞虫掉落下来,带着光的灼热温度,满地都是虫的尸体。有蚂蚁从路边阴暗的小洞穴里爬出来,拖走了飞虫的尸体,它变成了蚂蚁们为蚁后献上的食物。
  
  苏景杭看着地上早已没了气息的萧白,对黑暗中的影子说道:“你们答应我的事,别忘了。”
  
  “呵。”黑暗中的人冷笑了一声。巷子里再次回荡起脚步声,还有什么物体在地上拖行着的“沙沙”的摩擦声,那是影子拖着强子离开了。
  
  苏景杭在萧白身上摸索完之后,也趁着夜色茫茫逃离了那里。
  
  遥远的星河,又有星星坠亡了。然而这座城市上空还笼罩着厚厚的云层,没有人看见它最后消失的轨迹。黎明之前,起了风,云被吹散开来,但人们再也寻不见它的踪迹了。人们也不会在意一颗陌生的小星星的坠亡。
  
  清晨,经过小巷的流浪汉发出一声尖叫……
  
  清晨的星河会馆,人们开始散去。和别的建筑一样,它不过只是这座城市中的一粒埃尘,但对于有的人来说,这里却有着极大的诱惑力。他们不同阶层,不同职业,不同的生活轨迹,却有着同样的渴求——赢。
  
  是的,他们都想赢。不管是在事业,在家庭,尤其是在这里,他们都想赢,这欲望无比强烈,尽管这样的概率是那么渺小。
  
  他们奋战了一整夜。一整夜,他们的眼睛都没有离开过那些杂乱无章的数字,那些彩球,还有那些花花绿绿的机器。他们连厕所都尽量少去,生怕这离开一会儿的工夫,自己兜里出去的钱就再也回不来了。然而,尽管如此,他们兜里的钞票也只见着出去,没见着再回来过。直到清晨,有的人开着车离去,但那是少数;有的人被赶了出去;更多的人选择了可怜巴巴地去到处借钱。
  
  外面的人都叫这里“赌场”。先赌上钱,再赌上命的地方。
  
  余晨深深吸了一口气,还没进去,却已经先闻到一股铜臭味道。他皱了皱眉,匆匆进去。
  
  
  “晨哥。”站在门口的侍应拉开门。
  
  那扇门的背后,许多人称它为这星河会馆的万恶之源,而余晨则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
  
  房间烟雾弥漫,很浓烈的烟草味道。偌大的屋子里,只摆了一张大圆桌,围着几把软椅,椅背上还残留着些许温度,桌上散着花花绿绿的筹码,现在,它的主人已经只能是这张圆桌上的庄家了,想来这里又是奋战了整整一夜。庄家也有些疲惫了,懒懒地靠在椅背上,把玩手中拿颗半透明的红色骰子。
  
  余晨随手挑了一把下家的椅子坐下,这时,庄家才开口:“事办好了?”
  
  “都好了。”余晨将自己面前的筹码悉数拨开,“苏景杭做事还算利落。”
  
  “呵。”庄家冷笑一声,“他是不敢不利落。这世上,一个人只要被别人知道了他的软肋,他就只能向比人低头。”
  
  余晨知道他这话是可以说给谁听的,而这些,他早已再明白不过了。
  
  “他妹妹呢?”庄家有问道。
  
  “据说是连夜转院走了。”余晨答。
  
  “他倒是动作快。”
  
  “那,他怎么办?”
  
  庄家没有先回答他的话,而是将手中把玩已久变得温热的骰子扔了过去,正好落到余晨面前,这才缓缓说道:“那小子,我知道你留意很久了,如今,你自己看着办。余晨,你既跟在我身边做事,培养一两个可用的人也是需要的。这事,你自己拿捏,如果可用,留在你手底下的那个一只狗也不错,若不可用,随你处置,只一点,但凡做事,须得干净利落。我给你担着,你只管放手去做。”
  
  “我明白。”余晨捡起扔过来的骰子,紧紧握在手里,起身向门外走去。
  
  “等等。”庄家忽然叫住他,在余晨转身之后,他将手边的东西扔了过去。
  
  余晨一手抓下他扔过来的东西,摊开手,一枚筹码躺在手心。
  
  “这事做完,它就归你了。”庄家说道。
  
  “多谢黎叔。”余晨勾起嘴角笑了笑,将筹码和骰子一同装进口袋,离开了这烟雾缭绕的罪恶之源。
  
  
  还记得黎明之前的天空吗?在这座城市,很多人都记得那片暗沉的天空。或许是早起等最早一班公交车的上班族,或许是沉重课业压得喘不过气来的学生党,又或者只为失眠,难以入睡的苏景杭。
  
  被刻意设成静音的手机被苏景杭紧紧握在手中,屏幕亮了,又暗下去。打进来的电话,他一个都没接,只任由对方听着忙音挂断了。他明白,萧白的死,很快就会传遍整个地下世界。他如今所栖身的地方,也很快会被发现。可他在乎的,担心的,并不是这些。
  
  日出之前,余晨走进那片脏乱不堪的出租房区。他出入这里,似乎开始成了习惯。他经过那扇前不久才来过的那间屋子的窗户,下意识地停了下来。窗帘掩着,从中间那道小缝看进去,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窗台上,有一株小盆栽从窗户的铁条栅栏中探出头来,静静等待着晨光晨光洒在身上的那刻降临。
  
  余晨伸出手去,轻轻碰了碰那株小植物。恍惚间的失神,那株植物便从他的指尖滑落下去。“砰”地一声,瓷盆碎裂,打破了黎明前的宁静。余晨愣愣地站在那里,屋里仍旧是一片黑暗,除了花盆碎裂的声响,再没有任何动静。他顺着看向楼上,一抹黑影闪过,没入黑暗,他嘴角上扬,意味不明地笑起来。
  
  花盆碎裂的声音,穿过城市混沌的空气,刺痛了苏景杭的耳膜。他应声匆匆从窗户往楼下看了一眼,便躲了回来,怕被谁看见。他忽然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他更知道,这样的日子还会继续,担惊受怕的日子才刚开始。这一刻,他似乎又掉落回了最初的起点,他只不过是蝼蚁,最初是,现在也是。
  
  逃吗?苏景杭的脑海里闪过一丝这样的念头。是弃巢而去,还是留下来,继续做一只辛苦奔忙的蚂蚁。
  
  楼道里,脚步声越来越近,苏景杭深吸了一口气,如今的他,还能逃到哪里去?他早已没了巢穴,无处可归。
  
  楼道里的声控路灯已经坏掉了,余晨在黑暗中凭借着脑海中的记忆行走。黑暗里混着各种怪异的味道,下水道里爬出来的肮脏的老鼠被人药死在了楼梯的拐角,有的门前堆放着昨夜的垃圾,方便面汤底的味道混着厨房剩菜发酵的恶臭幽幽弥漫了整个楼道……黑暗掩去了一切,却抑制不了这无形的反抗。
  
  这就是世界。余晨在心里这么说。
  
  他在一扇门前停下来,楼道里消失了脚步声的回荡,静得令人窒息。余晨轻轻贴在那扇门上,隔着门板传来的呼吸深,很近很近。
  
  门内门外的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有沉重的呼吸节奏。
  
  过了许久,余晨从外套内袋里掏出一个信封,放在那扇门前。楼道里再次响起脚步声,渐行渐远。他下了楼,不紧不慢地离开。天微微亮,他没有抬头,楼上的窗户里,那个沉默的身影,目送着他的离去。余晨离开不久,晨光从遥远的宇宙空间穿越过来,打在那个影子的脸上,麻木的表情之下,是复杂的情绪。
  
  苏景杭在抽了日出以来第一支香烟之后,终于打开门。余晨一个人来的,一个人走的,没有任何圈套。他有些惊讶,捡起地上那封信,拆开来,才发现,里面是一张机票和一张新办的证件,证件上的是另一种身份。显然,他被施舍了一份难得的选择。
  
  苏景杭的眼睛朦胧了,证件上的字体也模糊了,一种感觉在心底生长起来,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愫。
  
  凝视了手中的东西许久,苏景杭笑起来。他将机票点燃,连同信封一起烧成灰烬:“余晨啊余晨,你终究还是天真了吗?”
  
  这是一条漫长的路,不管有多么不容易,荆棘还是悬崖,都无可退步。
  
  
  清晨,一个店员敲响了成晓那扇潮湿得快要长出蘑菇的门。
  
  成晓胡乱抓了一条廉价的吊带裙套上便去开了门。店员看着头发凌乱睡眼惺忪的成晓,忽然紧张得有些结巴:“我……我是对……对面那条街花店的,刚才……有个先生让我……让我送这个……来给你……”
  
  “你敲错了。”成晓说着准备关上门。
  
  “请等等……”店员一手撑着门,一手夹着小盆栽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单子,“请问……你是成晓女士吗?”
  
  成晓有些惊讶地点了点头。
  
  “是的,这是你的。”店员将盆栽递给她。
  
  成晓一头雾水地签了单子,接过店员手里的盆栽。
  
  她自知,在这座冷冰冰的城市,她没有朋友,没有人关心。可这盆栽……她心里刚温热起来,成天却抱着那盆原本放在窗台的盆栽跑了出来,他向成晓摊开手,只是一堆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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