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球,如果没有足够的质量和速度,谁都可以改变它的运动方向.——题记
　　
　　 A球
　　 龙小山出生在一个教师之家。爷爷是退休的小学校长，当地的贤达，处处受到尊重。爸爸是现任的小学校长，虽然学校的学生人数没爷爷当校长时多，但所管的老师却几乎比爷爷那时多一倍。妈妈曾是县级优秀小学班主任，在当地，口碑比爸爸要好得多。两个叔叔及两个婶婶，在县城中学教书，寒暑假都忙着办补课班，钱不少挣，只是平时难得回家一次。
　　 这是个让人羡慕的家庭。龙小山在这个家庭中幸福快乐地成长着。小学毕业后，进了县城有名的初中，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备受老师宠爱。中考过后，以全县第二名的优异成绩考入县实验中学，分进竞辅班，三年后顺利升入北京大学……龙小山成了整个家族的骄傲。
　　
　　
　　 B球
　　 龙小山出生在一个教师之家。爷爷是退休的小学校长，当地的贤达，处处受到尊重。爸爸是现任的小学校长，虽然学校的学生人数没爷爷当校长时多，但所管的老师却几乎比爷爷那时多一倍。妈妈曾是县级优秀小学班主任，在当地，口碑比爸爸要好得多。两个叔叔及两个婶婶，在县城中学教书，寒暑假都忙着办补课班，钱不少挣，只是平时难得回家一次。
　　 在顺山屯，这是个让人羡慕的文化家庭。龙小山在这个家庭中快乐地成长着。
　　 但是，当“整顿”“下岗”一类词在人们的口头常常提起时，龙小山一家也发生了变化。
　　 由于学生数减少，也由于县财政吃紧，县里决定进行教育整顿，具体方法是：先根据学生数确定教学岗位，然后采取领导打分与群众评议相结合的方式决定谁上岗。什么是群众评议呢？就是由所有教师分别给别人打分，求出个人平均分，然后从高到低排序。这是最难控制的事。于是，人们便四处活动，拉帮结伙，只要沾亲挂拐，就拉起手，亲热得不得了，目的只有一个——评议时多打分。
　　 龙小山的妈妈一向作风正派，公开说：
　　 “我不搞‘地下活动’！我会实事求是地给别人打分！”
　　 这就在内心深处惹着了众人。那时，龙小山的爸爸因批评体育老师，体育老师不服，双方先是恶语相向，继而校长深感权威受损，大怒出手，血气方刚的体育老师就伤了校长的锁骨。校长住院，主任主持校务，一时局面控制得很差，龙小山的妈妈居然排名最末。
　　 龙小山的妈妈下了岗，只开50%工资。她自然不服，随同许多下岗教师上告，并且制造了轰动全省的“趴路轨”事件。结果，小山的妈妈因触犯法律，进了拘留所；县里赔偿铁路部门一大笔款项。由于此项赔款，全县教师上调工资一直没能兑现，以致产生了新谜语：教师长工资——打一家用电器，谜底是“空调”。
　　 龙小山家里一直没有安定过。爷爷常常坐在桌旁，整天皱着眉不说话。奶奶做饭时也常常摔盆子。龙小山不得不回到乡中学，为的是可以照顾同样不得不回到乡卫生院养病的爸爸。龙小山既要上学，又要跑医院，还要无头苍蝇似地去找妈妈。
　　 早上，刚吃过饭，龙小山抓过书包刚要走，奶奶说：“小山哪，放学后赶紧回家，千万别到处乱跑啊。”
　　 龙小山答应一声，跑向学校。
　　 这一天过得没意思透了。
　　 放学后，余佳思一扯龙小山衣角，小声说：“邮局东边新开了家游戏厅，机器新，老便宜了，走，看看去！”
　　 龙小山迟疑半晌，小声嘟哝：“我还要回家吃饭，然后去看爸爸呢。”
　　 “那就先回家吃饭，然后我陪着去看你爸爸，怎么样，够朋友吧？”余佳思一拍胸脯。
　　 “够朋友！”龙小山一捶余佳思。
　　 ……从卫生院出来，还不到八点。余佳思领着龙小山溜达，并十分仗义地买了冰淇淋和“美年达”。
　　 不一会儿，他们就走到了邮局东边那家新开的游戏厅前。
　　 余佳思拉龙小山就往里走。龙小山一怔，忙往出挣，余佳思正色说：“龙小山，你不够朋友！我们只玩一小时，费用我全包！”
　　 “可我奶奶……我回去晚了，要挨骂的！”龙小山嘴上说着，脚却缩回门来。
　　 余佳思往里就拽，边走边说：“你得练得胆大才行！——回去就说在卫生院陪爸爸了，谁会知道？”
　　 ……九点钟，龙小山恋恋不舍地告别游戏机，也告别了正专注拼杀的余佳思，一个人悄悄回到大街上。
　　 “我明天坚决不来了！”他一字一句地说。
　　 可是，第二天放学后，余佳思又扳住龙小山的肩膀，神秘地说：“我昨天打到第八关哩！听人说，第九关往后会有美女呢！”
　　 龙小山眼睛一亮，旋即暗淡下来，说：“我还得回家吃饭，然后去卫生院……”
　　 “咳！我当多大的事呢！抓紧办，我还陪你去卫生院！”
　　 ……
　　 连续一周，龙小山都在九点钟时从游戏厅房走出。
　　 “我明天坚决不来了！再来，我就不是人！”龙小山发完誓，就轻松地向家走去。
　　 可是，在卫生院里只待十分钟，龙小山就如心长草一般。他急切地想飞向那台机器旁，他已熟悉了机上的一切，确切地说，他已能将机器操作得得心应手。
　　 “爸爸，”龙小山迟疑了一下，终于说，“这些日子作业太多，写不过来，我想早点回去……”
　　 “好儿子，回去吧，别让爷爷奶奶操心。”爸爸说。
　　 龙小山就去了游戏厅，并且在九点十五才出来。他没有发誓，而且轻快地回到家，很自然地说，是爸爸让他多待了一会儿。爷爷奶奶就叹了气。
　　 龙小山上课开始睡觉了。当然，一同睡觉的还有余佳思。老师常常批评余佳思，却不能奏效。
　　 期中考试，从县城中学回来的龙小山，第一次没进班级前十名。大家都以为他忙里忙外压力太大，考这样已经不错了；老师甚至关切地要他注意休息，千万别累坏身体了。
　　 中考成绩出来后，龙小山只比余佳思多55分，连县城的普通高中都没考上
　　 面对爸爸的痛骂，爷爷的摇头，奶奶的叹息，龙小山选择了出走。
　　 两天后，他走出了新春车站。此刻，他站在汹涌的人流间，不时地被撞着，拥着，盲无目的地前行。他忽然感到自己就是在路上滚动着的一只球，被你一脚我一脚地踢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