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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海蓝·散文】假如那一日来临


作者:贾世昌 举人,3540.32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1618发表时间:2012-11-19 17:17:16

事实上,我们总是无能为力地面对人生中一些意想不到的劫难,就像看了一场充满曲折跌宕和悬念情节的电影,开始是为别人牵挂、担心和激动,后来终究是为了我们自己。那天检查身体完毕,当医生直言不讳地告知我被怀疑是肺癌的时候,瞬间绝望的情绪一闪而过之后,我居然在妻子和亲人们茫然无措的当下仰天大笑起来,我不禁在内心里对自己暗暗的诘问:没有癌症遗传的历史,一贯是性格开朗、热情奔放的我怎么会患上这令人毛骨悚然的绝症呢?在面对这个残酷事实的日日夜夜里,我曾经无数次幻想过死亡的感觉和体会,比如被称作“唐初四杰”的王、杨、卢、骆的英年早逝,柳宗元在颠沛流离中的溘然长逝,李白在醉意朦胧中的悄然离去,苏东坡于屡遭贬嘀途中的郁郁而死,甚至于徐志摩的“轻轻的,我走了,不带走一片云彩......”却无论如何也轻松浪漫不起来,尽管亲人和朋友们都非常钦佩我在疾病面前所表现出来的平静从容和豁达,可我自己在内心里却坚信:一个人假如真的死去了,无论如何是不会有来生的。
   万籁俱寂的夜晚,倚在枕边望着刚刚哭泣过、脸上还泛着忧郁神情的妻子,我在努力的想着该怎样安慰她,把她从生离死别的绝望中解脱出来呢?自从我的诊断出来以后,她的心情好像比我还要沉重还要悲哀,仿佛我明天真的会一定离她而去似的。我应该实实在在地对她说,事实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们就应该共同从容地面对,这没有什么了不起啊!我们必须明白,人的欲望是填不满的,是永远也做不完的梦魇。在整整52年的生命历程中,上苍已经预支给我的那些朴素、平淡、快乐、幸福并且充满了起伏跌宕的生活,这一生应该足够了。我必须不断地告诫自己,只此一生,留下的懊悔和遗憾已经成为了过去的故事,不必流传也没有耿耿于怀的意义,它只属于今生今世我一个人,一个因身患绝症而不久于世的人。
   当所谓的病魔似乎开始摧残我宝贵生命的时候,我遗憾我没能在韶华灿烂的青春时光跻身到神圣的作家队伍。其实,在人近中年的时候能够凭借着自己的勤奋努力攀登到那个无限风光的地带,也算是一个志得意满的美好结果了。但对于一颗无暇的心灵而言,意义却大为不同。在此之前,无论是在上山下乡的广阔天地,还是被迫着走进400米深处的幽深矿井,不管是立足于三尺讲台传道授业的呕心沥血,还是走上企业领导岗位之后的鞠躬尽瘁,我曾妄自菲薄地倾尽了青春的激情和人生的精力。客观的说,我的痴心不改和持之以恒勉强抵得上那个光荣的称号。那些漫漫无尽的长夜、层层累积的稿纸、潸潸落落的泪水、匆匆流逝的思绪可以作证。现在看来,我即将失去的不仅是一个人人仰慕的金色桂冠,而是一段不再拥有的纯真和执着的生活乐章。我为自己这么快就走到了死亡的边缘而感到暗暗的惆怅与悲哀。
   当病情诊断像死刑判决书一样无情地摆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开始怜悯自己从来不曾拥有过一个健康的体魄。回想五十年代中期一个春节的黎明时分,作为一个在母腹中仅仅酝酿了七个多月的早产儿,一来到这个世界就成为了父母必须精心呵护的孩子。自童年的时候起,我就惊愕地发现自己总是陷入于那么多温暖和怜悯的目光中,成了一个肩不能负重,手不能提篮的家庭宠儿。我居然长得那样的羸弱、那样的丑陋,就连成年后登台参加文艺演出也总是因为我的形象“牙碜”,而只能饰演小角色或者反面人物。我有着那么多的遐想、那么多的愿望、那么多的藏书、那么多的热情、那么多的勤奋,处处让人目光所及而羡慕不已。而身体条件却总是制约着我的个性发展和心中的宏图远志。当我每天往嘴里送入苦涩的药粒时,总是以巴尔扎克式的精神和梵高式的忘我心态引导自己走失的健康神经。时光倒转,岁月如歌,遥想青春时代在阅读陌生人一封封激情澎湃、缠绵悱恻的来信时,想象着她们徘徊在我的丑陋形象与骄人才气之间犹豫不决的神情,仿佛温暖的春天阳光照射进了我自卑的心灵。于是,我更加坚定信心,更加感受到了自强不息的力量,而且感觉比一些雄姿勃发、英俊美貌的人们活得更乐观更从容轻松。可我必须面对一些非我所有的梦想与追求,如冬日里洁白的雪花一样在我掌心里迅速地融化,我要轻声告诉自己,我感到了生活中的深深遗憾。
   当远在山东日照工作的二弟闻讯打来电话叮嘱我“一定要乐观豁达,顽强与死神抗争”的时候,我惭愧自己作为家中的大哥,从来没有进入过高等学府学习深造的经历。尽管酷爱业余文学写作并且已经有几本文学著作相继出版问世,但我仍然非常羡慕那些别着大学校徽,夹着笔记本,飞扬着阳光般笑脸的青年人。在青春伊始的岁月,一些生活的磨难和挫折把我的尖锐的个性揉搓得伤痕累累,并且终于让我不得不屈服于命运的安排......我喜欢那种书生意气、生机蓬勃的日子,坐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往来于图书馆与宿舍的林荫小径之间,嬉戏在古今中外的知识海洋中。那时候,我感到了空虚寂寞乃至于内心的孤独,那多半是我无法逾越自己最初的明智,而又不肯束缚于现实的羽翼之下。因此,我更加如饥似渴的读书学习,更加废寝忘食的写作,并且一如既往地坚持不断丰富自己的人生阅历,感受着最平凡真实的生活底蕴,哪怕是命运不济、屡受磨难,始终保持用流逝的光阴来弥补着某种生活的遗憾。一贯温文儒雅、心地善良且牵挂着兄弟姊妹的妹妹鼓励我;“大哥,你千万不要放弃自己啊,不能死,阳光总在风雨后!你经受的苦难应该过去了,平和的生活才刚刚开始,你必须坚持顽强地活下去......”于是,我更加感叹生死无常,让人徒留遗憾。
   除此而外,我曾语重心长地几次对前来看望我的同学们表示,此生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遗憾的了。苟且地活着,并且可以把自己一生中的难言之隐不加检点地暴露在阳光底下,说给自己听也倾诉给世人来评判,我感到连遗憾也变成了奢侈品。当死神临近、即将乘风归去的一天到来的时刻,在有限的生命时光里活出个真实的自我来,让我感觉到死而无憾矣!
   “活着还是死去、这是个问题。”在与死神抗争的难捱日子里,莫名其妙地我感觉自己好像非常渴望那个时刻的到来,在不知不觉中干脆地决定我的去留。然后,把所有未及兑现成现实的遗憾都留给那些惋惜我、怀念我的亲人和朋友,在伤恸之余,真诚的祝愿他们能够倍加珍惜生活的美好时光,珍惜每个人只有一次的生命过程,过得开心愉悦、健康幸福。如果匆匆而来的某日在偶然的时刻不幸降临到他们的身上,也衷心地希望他们与我想的一样,体会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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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我们知道人生总归有尽头,作者用自己亲身经历来解读这一个过程。没有经历过生死考验的人,无法懂得珍惜现有的平淡生活,当生死攸关之机到来之时,你会倍感生活的美好,生命的可贵。作者就是经历了一次这样的生死考验。无意中检查身体,竟然有“肺癌”嫌疑,病历上的初步结论让我有些茫然。难道说生命的旅程刚刚进入中年,死神就开始向我招手了吗?我不免在内心里为自己的即将英年早逝而仰天长叹。当得知真相那一刻,所有的生命场景都开始在眼前过滤……人们一想到死便感觉到生无大趣,伤感、迷惘、恐惧便一齐涌来,无法以平常心待之。当生命要远离我们之时,才会感到生命的美好。问好作者,推荐阅读。编辑:锦妤【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012111916】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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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锦妤        2012-11-19 17:17:48
  那一天总归会来,可我们想明白了,也就坦然自若了。
我的江山,我的梦想。
2 楼        文友:锦妤        2012-11-19 17:18:15
  实事求是地说,说的明白做的就难了……
我的江山,我的梦想。
3 楼        文友:残阳        2012-11-19 19:43:50
  每个人都会面临这个劫数,只是迟早而已。欣赏老师的宁静、豁达,祝老师心想事成!
4 楼        文友:施云南        2012-11-19 22:12:47
  很让人感动的文章啊,引发人对于人生的思考。喜欢。
我无所凭依,只有文字,是战斗的武器。
5 楼        文友:沃土老农        2012-11-20 08:30:43
  其实,从一出生开始,每个人又要面临那个最终的结局,这是任谁也不能避开的,关键是如何活在当下。“在有限的生命时光里活出个真实的自我来,让我感觉到死而无憾矣!”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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