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本世纪初，瑞典探险家斯文赫用上百条牲畜的命为代价，以死为伴侣，闯入西藏这块世界最高地之后，青藏高原的神秘面纱算是第一次被来自西方的风轻轻吹了起来。当他的《亚洲腹地旅行记》一书公布于世的时候，西藏这块神秘的高地无可避免地成为了世界各国旅行探险者神往的天堂。
　　 西藏的神秘属性是大自然和神灵赋予的，是任何人任何地方都无法征服无可类比的。所以在西藏，就算是你登上世界屋脊的珠穆朗玛峰，也算不上是征服。在这里，最多的只是被征服或被震撼。正如在西藏行走18年的马丽华老师在她的《藏北游历》里所说：说到底，在这里谁也没能实现那个探险时代的那句名言：“来了，看见了，就征服了。”不过是来了一遭，看见了一点，谈什么征服。斯文赫他们的足迹被暴风雪扫平了大半个世纪之后，我也来了，也看见了……却被征服了。
　　 我就是这千千万万被西藏吸引，然后被震撼且被征服者当中的一个。
　　 ——引言
　　
　　 【藏秘之思绪游离】
　　 不知为何，当我要写西藏神秘山谷的时候，我开始联想西藏的山川河流以及我所到过的村庄寺庙，想着想着，眼前竟然浮现的是一幅这样的画面：
　　 辽阔壮美的雪域高原，苍凉风干的气候和藏族人那经由恶劣天气而导致的满脸沟壑，蓝色湖畔放羊的老人，突然一只雄鹰从地上用利爪抓起一块石头，飞向湛蓝的苍穹，然后石头从天而降，砸在羊头上，羊死了，牧民愤怒了对雄鹰叫喊，一群身穿绛红袈裟的喇嘛来到了身边。
　　 这是一部由印裔法国籍导演宾?纳伦（PANNALIN）执导的电影的开始画面，电影名字叫《色戒》。2005年的某个夜晚，由于对电影名字的好奇心理，我打开了这部电影，7年以后的今天突然想起，电影里面的画面依旧那么清晰呈现。与此同时，脑海里还不由显现尼玛经石上刻的一句藏文经文：“Howcanonepreventadropofwaterfromeverdryingup?”
　　 这句英文的中文意思是：怎样让一滴水永不干涸？让它流进大海。
　　 这是一句极具智慧和佛理的话，它作为影片开始的伏笔，直到最后才将答案揭晓。
　　 那是我走完青海的第三年，那时候我正在上学，影片里的那位苦修的少年喇嘛离开洞穴的情景让我至今记忆犹心，那是我自见过朝圣者之后，第二次被西藏神秘的宗教气息所震撼。片子里“灵”与“欲”的追求，“天命”与“人性”的挣扎，让人明白：要放弃，就得拥有，要出世，就的先入世。
　　 从这部电影里不难看出，人活着的信仰，对苦难的逃避，对欲望的取舍以及顿悟的艰辛和智慧的力量。
　　 这部影片的女主角是我们都熟悉的钟丽缇，拍摄地是在印度与西藏接壤的喜玛拉雅山区实地拍摄的，场景的壮阔真实，故事选题的独特大胆，让影片格外震撼人心。里面大部分演员也都是藏族和印度人，包括僧人都是真实的。抛开世俗的偏见，无可置疑，《色戒》是部相当出色的电影。
　　 写到这里，清楚自己一开始要追述的命题显然已经偏离，已经不是我最初构想的西藏风土人情的游记散文了，而有点像影评。可这段记忆偏偏这时候出现，并生生挡在这里，似乎不写出来，就无法开始这个视图要开始的命题。还好，我早已过了上学考试的年代，不会为分数而伤脑筋。所以，我才这样放任自己的思绪天马行空地游离。还好，我的思绪还在青藏高原上，还和藏地宗教等元素有关，这就回到藏秘山谷的命题，回到西藏的山谷，回到西藏的河流上来。
　　 说到西藏，好像给人的第一感觉除了高寒辽阔外，似乎还有些苍凉干旱。总感觉，西藏除了缺氧，还缺水。
　　 我不由开始有些纳闷，青藏高原作为世界上最丰富的水源区，几乎所有亚洲的大江大河都发源于西藏，从地处东部的黄河，到位于西部的印度河的源头，包括我们地理课本里见过的布拉马普特拉河、伊洛瓦底江、恒河、印度河、湄公河等。这些著名河流，养育了无数的人，可西藏自己却始终人丁单薄，广阔的土地总是干涸的风沙飞扬。是高处不甚寒，还是西藏这块充满神性的地方，本身就是一位普世的巨神？
　　 说到巨神，我不由又想到西藏的一种人。在西藏，这种人的地位无比尊贵神圣，那就是活佛。
　　 所谓活佛，就是佛主的化身，是历经生生世世修行，获得的无上大成就而得永生的人，即成了活佛。活佛为了普渡众生，自愿转世，一世世投生于人世，成为转世活佛，来教化民众，直到全部世间生灵脱离苦海。试想，世间的苦难循环往复，可以说是永无止尽，而活佛担负的责任将是一个多么无比漫长而又无期的劳役？
　　 难道，青藏高原就是一尊世间的大活佛？他将自己置身于世界第三极的高寒之地，他幻化出人类生命最不可或缺的资源----水，将之输送到世间各地，供人类繁衍生息，而独独忘记了自我所需？
　　 我忽然又想到六世达赖活佛仓央嘉措，似乎理解他为什么不愿做一个至高无上的活佛，而宁愿做芸芸众生中一个普通平凡的人了。
　　 我兀自进行个人的猜想和臆想，想他大概是想到，如果自己做了活佛，自己必将在永无止息的岁月里，在无穷无尽的轮回中，在生生世世的时转世里，自己必将在现实与理想，情感与理性，世俗与宗教，活佛与众生的中间去永无止境地活下去，去看待问题，解决问题，平衡一切不平衡的问题。
　　 而被神赋予了如同太阳一样伟大使命的仓央嘉措，大概只想做简单的自己吧？平凡地去爱他爱的姑娘，自由地去写他的诗歌。
　　 于是，当世人走进布达拉宫，在放置数代活佛灵柩舍利的地方，唯独找寻不到六世达赖仓央嘉措的灵柩舍利时，所有的疑惑似乎都随着时间的流逝迎刃而解了仓央嘉措这位伟大的宗教领袖，也许他本该属于民间，属于传说。
　　
　　 【藏秘之桑普护法】
　　 在西藏，大小河流不计其数，每条河的流域所经处，纵横着的山谷也数不胜数。而生来以山为神随水而息的藏族人，就在这些有名无名的山谷里繁衍生息着。在藏地，凡是有山有水有人烟的地方，就有神奇的传说故事以及远古遗留的秘密。
　　 任我穷其一生，也无法走完藏地所有的河流和山谷，更无法探听到每条山谷里所遍布的神灵和秘密。
　　 2010年，我跟随藏区的朋友来到拉萨河畔一个叫桑普一个叫色普的山谷，在那里，我不得不相信，藏地的确是一个布满神灵和传奇的地方。
　　 时隔两年，我的记忆还清晰地停留在2010年的夏天，我的桑普色普之行。如果你有兴趣，那请跟着我的回忆，一起回到这两条远山远水的藏秘山谷。
　　 在第二次回到西藏的时候，我在一家藏餐馆认识了一位曲水的藏族小伙，大家都叫他阿旺。他是一个非常聪明能干的藏族小伙，会说三种语言，除了他们的藏语，他的汉语和英语口语说的甚至比我还好。
　　 那段时间，我一直住在东措青年旅舍，经常会去那家餐馆吃饭，来来去去和老板及店员也就熟悉了。偶尔闲聊中，我总爱从他那里打听一些西藏的民间故事，还有很少有游客知道去过的比较原始古老的寺庙村庄。
　　 你这么喜欢西藏的民间故事传说，哪天跟我去我的家乡看看，那里你要的东西，多多的有。有一天闲聊中，阿旺突然对我说。
　　 好啊，你什么时候回去？我听到他的邀约，欣然同意跟他去他的家乡看看。在拉萨待久了，偶尔会有一种错觉，觉得拉萨和自己生活的城市有点像。人来人往车流不息的北京东路，人生喧杂灯火辉煌的八廓街道，南来北往五湖四海的游客，多少让自己内心有些恍惚。
　　 下周六我回家，正好你教我拍照片，我也要买相机了。阿旺回答我。我记得他跟我说过，他不会一直待在西藏的，他要去外面见见世面，先去北京看看，然后去尼泊尔或印度打工两年，赚些钱，再回拉萨自己开餐馆的。
　　 那次回西藏，我在拉萨待了足足3个月时间，我几乎把藏地最具有代表性的几座寺庙都去了，如拉萨三大寺：哲蚌寺甘丹寺色拉寺以及只要在拉萨几乎每天去的大小昭寺，还有位于西藏山南地区素有西藏第一寺庙之称的桑耶寺，西藏位于日喀则地区定日县巴松乡南面珠穆朗玛峰下最高的寺庙绒布寺，以及拥有全藏最有名气天葬台的直贡梯寺。
　　 这些寺庙在藏地早已名声在外，成为了游客趋之若鹜扎堆跟团去的地方。而我，渐渐开始害怕人群和喧嚣。
　　 应该是从上大学时起，我就发现自己虽然生在人口大爆炸的繁华盛世，却时常有一种避世心理。自己也是人，但却厌倦人以及人群密集的地方。终于在2009年末，我逃离了自己生活的城市，辞职背包开始了四处漂泊旅行。
　　 因为没有稳定物质基础做后盾，也不具备一样流通性质的技能谋生，这条路，开始走的很艰辛，但走着苦着也就习惯了。在最初的一年多时间里，我在千岛湖做过搬运工，在杭州进过电子厂，在广东送过快递，在云南摆过地摊，在青岛叫过街，后来因为以前关系，做了两套房子买卖的中间人，赚了几万块，就边炒股票边行走，从那以后，再没有做过苦力活。
　　 抱歉，我又扯远了。差一点又偏离了话题，我近来总是神神叨叨的，长时间把自己关在房子里，逼迫自己写字，终于将自己变成成了一个总爱絮絮叨叨的神经质。
　　 一个礼拜以后，我跟着阿旺朝他的家乡曲水而去。他说先带我去一个叫桑普的山谷，那里有一个很老的寺庙，叫桑普寺。阿旺骑着他的摩托车载着我，我们从城东南越过拉萨河大桥，一路沿山依河向西，过了柳梧乡，绕过山梁进入一条山谷，一直到谷底，直到山下的一座寺庙，当时寺庙正在修善。
　　 桑普寺建于公元1073年，地处于拉萨以南，聂当以东十六公里的堆龙德庆县的森达乡以东六公里处的山上。桑普寺可以说是藏传佛教中的一朵奇葩，作为噶当派的最早最著名寺庙，曾一度兴盛之极，后又因历史等原因，遭遇严重破坏，如今噶当派已经不复存在，只有他还屹立在地势呈八吉祥的山谷深处。
　　 参拜完寺庙，拍了几张照片。阿旺告诉我，据他听他的爷爷说，以前每逢藏历四月，拉萨三大寺的僧众都要云集在此做盛大的法事活动。后来被破坏了，直到这两年，才有人维修。
　　 我心里猜想，这座经历了历史风云变迁的桑普寺，作为如今主流教派格鲁派的前身，他的使命早就完成，如今隐居在这吉祥的山谷深处，无游人骚扰问津，倒也落得一份清闲。
　　 然后阿旺给我讲了他听来的关于桑普寺的传说：据说这座寺庙是由阿底峡尊者的大弟子俄？雷必喜饶和俄？洛登西饶修建的，寺庙保护神是斯赤巴，这一世的转世是邬金才旺仁真仁波切。传说当年行者阿咋热送来甘珠尔经书，两位高僧想留他做护法神，他不愿意，于是用计将他强留在了厕所，迫使阿咋热做了护法保护神斯赤巴。
　　 阿旺边说，我边记录下大概，至于这些高僧的名字我也不知从那里去查阅资料注解。但当他告诉我一位头戴神冠，青面獠牙相貌恐怖的神像就是阿咋热，他的殿堂仔细一看，还真有点像是厕所的格局。他还说，这位护法神厉害的很，当地的人出门开车坐车，都不会翻车出事故，曾经还变成神蜂大闹过布达拉宫呢。
　　 阿旺一定是从小时候听老人们讲的，所以一路上给我讲了很多大大小小的保护神。我们离开桑普，顺流而下，一直到阿旺的家乡曲水。
　　 曲水是一个美丽的地方，是拉萨河与雅鲁藏布江的交汇处，一江一河的文化风俗在曲水交汇，造就了曲水独特的风土人情和地方特色。藏地灵神文化，在这里尤为丰富多彩。
　　 就像阿旺给我讲的关于曲水非常有传奇色彩的“曲水丹巴次仁”的故事。
　　 传说清朝时期，有一屠夫名叫丹巴次仁，抑制供奉赞玛热（赞是当地的一种神，赞玛热，是众赞神之王），每当生病什么的，一供奉牛羊血，就好了。但最后一次重病时候，供奉失去了效果，于是临死之时的丹巴次仁举弓箭射向赞玛热的头。说：我曲水丹巴次仁绝不躺着死去，然后就站着死了。接着他的随从六人马都死了。不久之后，桑耶寺赞玛热殿前出现了七个骑马的人，将赞玛热赶离了王位，丹巴次仁自己当了赞神之王。以后寺院举行降神，每次赞玛热附体的，总是丹巴次仁。
　　 据说后来，被一高僧看穿，将其招安，给他另外建了殿堂丹康，当初被赶走的赞玛热才又重归众神之赞的王位。
　　 这就是我们曲水人厉害，没有人敢惹的原因。阿旺给我讲完上面这个传说之后，又自豪地说。
　　 我忽然明白，其实在藏地，只要有人居住的地方，就有一系列的保护神，且各种神的法力大小以及管辖范围等系统非常复杂，绝非我们这些外人所能理解的。比如后来，阿旺对我说的男女巫神的事情。
　　
　　 【藏秘之男女神巫】
　　 在藏地，有很多神秘的职业。男女神巫，即降神者，就是其中一个古老而神秘的职业。在藏地是世家遗传继承的，有些是父系遗传继承，有些是母系。这些那女神巫（降神者）一生都在神灵和人之间，有时候像人又似神，有时候似神又像人。他们的心灵属于另外一个世界，他们的语言代表着神的旨意，他们在为尘世的人们解除着难以用药物治愈的疾苦和疑惑时，也在积累着自己的功德。当神灵附体在他们身上的时候，他们所要忍受的煎熬和痛苦以及危险，也非一般人所能想象和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