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小说】夜
【一】
应聘进“索樱机械厂”的时候,我已经不再年轻,时值28岁,未婚,任行政部人事主管。
进公司不久,我便通过其他同事口里知道了一个厉害的角色——销售部经理林叶,以及他那个美貌异常、聪慧伶俐的女秘书郁静。“索樱”公司刚成立不久,销售部在公司的地位可想而知,基本上掌握着公司的命脉,对于他们俩,不可小觑。
我自然也不敢掉以轻心。
行政部在公司基本上是个不受欢迎,也不受尊重与重视的部门,依我清冷安静的个性,倒也乐得清闲,所以,我的工作量并不多,基本上可以应付得过来,应付不过来的,也只是销售部经理的嚣张跋扈,以及那美貌秘书的八面玲珑。
这一天,林叶出差浙江回到公司,当时,我并不认识他,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谈柔柔,你好!”
我微微颔首,轻轻地笑,“您好。”
“我是林叶,销售部经理。”
“我是谈柔柔,新上任的行政部人事主管。”
“在外出差,早就听过你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错,人如其名。”
看着他伸出来的手,我轻轻握过,便松开,不再说话。
他望着我,眼里有一丝惊奇。
我想,他是习惯了别人的阿谀奉承,而我冷漠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
其实,我也在偷偷打量林叶。
他长得并不难看,相反,是个很阳光的男子,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气宇不凡,仪表堂堂,单凭这样的相貌,便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可是,他错了,我对他,完全没有兴趣。
林叶也只在公司呆了两天,便又马不停蹄出差温州了。
而郁静无疑是个他最好的助手,林叶不在公司的时候,郁静将公司的业务打理得井井有条,公司的运作完全是按正轨来进行。
【二】
阳春三月,广州的天空纷纷扬扬飘雨,连心也淋湿了。
春节过后,公司人员流动太大,一时间,员工的招聘成了最大的工作压力,每天晨会的时候,最怕制造部主管赵宁说到人员问题,这成了我的工作重点,也成了我的心病。公司已经出了许多方案,用于人员的招募以及稳定现有的人员,可是效果甚微。
“谈主管,现在车间的人员远远不够配置,你说怎么办?”
我迎着赵主管的眼睛,故做淡定的说,“我已经同广州周边区域好几家职校联系过了,计划在本月内进行校园招聘。请赵主管放心,我会尽快。”
“谈柔柔,希望你加大招聘力度,尽快满足制造部的人员需求,这是你近期的工作重点。”于总扫过我一眼,淡淡地说,但我知道,他那一记眼神,已经富有了太多的意味。如果我无法在合适的时间内满足人员需求,可能下岗的就是我了。
“于总,我会的。”
郁静用手推推我,投给我一记同情的眼神,但里面又有太多的幸灾乐祸。
——果然,这真是个不好惹的主。
会后,我紧锣密鼓地张罗招聘的事,忙得不亦乐乎。
“柔柔,你知不知道,你忙碌起来的样子,真的好可爱。”郁静倚在我的办公桌前,望着我。
“郁静,我这会正在忙,有事么?”
“没事,就来看看你。”
“嗯。”
我继续忙手头上的事,却在不经意间抬头,正碰上郁静热烈火辣的眼神,这眼神——分明犹如男人的暧昧眼神——我呆了!
【三】
经过一个多月的紧张招聘,好在人员已经基本到位,我也略松了口气。
自从某一天晚上,林叶加了我的QQ之后,便有意无意往我的空间里窜,窜得勤快了,我也察觉到有些异常了。
这一天晚上,闲下来了,便发了个QQ信息给林叶,“林经理,你好。”
“柔柔,你好。”
嗯,“柔柔……”这个称呼似乎来得有点亲密。
“看了你写的文章,你文采斐然呀。”
“林经理,你过奖了,涂鸦罢了。”
“真的很不错,欣赏你哦。”
“谢谢你的欣赏。”
“你非要这样客套,将我拒之千里之外吗?柔柔。”
……
一时竟无言以对。
“林经理,你过奖了,柔柔何德何能,有何资格,能够将你拒之门外呀?”
“你现在的语气,就是这个意思。别否认。”
果然霸气!
下了QQ之后,我一直在回味林叶的话。
但我还是颇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并不是个漂亮的女子,也没有显赫的家世,所以,我完全知道自己是个不惹眼的女子,值不得别人多加赞赏与追逐。
所以,并未将林叶的话放心上。
好象感觉到了郁静对我的一些态度变化。
郁静特别喜欢与我独处,常借工作的名义到我的办公室来,且言语之间颇有好感,她常说喜欢我的安静,喜欢我的温柔。
安静,我承认。
温柔,我承认。
但国色天香的郁静,还会羡慕我的安静与温柔吗?她可是全公司男子都心生爱恋的女子。而我,永远只是能够呆在一个安静的角落,孤芳自赏罢了。
“柔柔,你真的很温柔,我好羡慕你,也很喜欢你那么温柔。”郁静搂住我的肩,用力地说。
“静,你不晓得吗?你才是别人眼里的大美女,公司里的男人都巴不得贴你身边呢。”
“才不要,我讨厌他们,个个象狼一样。跟你呆着,才让我感觉特别舒畅。嘻嘻。”
这,好象不对。
郁静的眼神,不对;郁静的语气,不对;郁静的言语,也不对。
我愣住了。
【四】
转眼五一到了,五一节正好是我的生日,于总说为了庆祝我的生日,同时也表彰我近期的工作表现,特地为我在“金帝酒店”举办生日party,我自然心花怒放,一来我的工作能力得到肯定,二来我本计划请朋友们一起过一个生日的,便顺水推舟答应了下来。
可是万万没想到,平常酒量不错的我,那么容易醉,吃完晚餐,去KTV直落的时候,我已经晕头转向,不知所云。
拉着林叶唱了一首《月亮代表我的心》,接着又跟郁静唱了一首《知心爱人》,便软绵绵地瘫在了包厢的沙发上,没了精神气。
“柔柔,你怎么了?”
我眼开惺忪的眼睛,朦胧中看见于总关切的眼神。
“于总,我没事,我想歇会。”说完,便又睡了去。
“那你好好休息会吧。”
……
包厢里响着郁静清亮宏伟的声音。
郁静,多好的一女子,可是,她的声音,完全让人意外,那是一种掺和着野性的声音,宏亮、粗犷,象男人!
最后响在耳畔的便是这一把声音!
等我醒来的时候,轻轻掀来被子,低头,看见自己只裹着一条浴巾,浴巾下,两条白皙的腿交叉着,波涛起伏的胸前,郁静正在亲吻我,极尽缠绵悱恻。
她性感娇嫩的双唇犹如一把刷子,在我的身上横冲直撞,让我毫无招架之力。她的吻雨点般落在我身上,狂热,热烈,澎湃的激情让我无法抗拒。
“哦,郁静,静,静儿……”我迷失了。
“柔柔,告诉我,这样,你喜欢吗?”
我竟是迷失了。
一时之间,心情起伏难平。
“亲爱的,告诉我,你喜欢吗?”
一万个理由让我说拒绝,说不喜欢,可是脱口而出的却是——“我喜欢!”
【五】
日子依旧按部就班,如往常没有什么不一样,却又有着无形的改变。郁静更喜欢与我在一起呆着了,无论上班,还是下班,她总喜欢与我一起,而我竟然无法拒绝。
转眼半年过去了,我和郁静的感情越来越深,我仿若陷在水深火热中,对于郁静,是爱,是恨,都分不清楚了,但无论是爱还是恨,我都离不开,当她用那么狂乱的方式爱着我的时候,我离不开她;当她说着她爱我的时候,我离不开她;当她对我呵护倍至的时候,我离不开她。
我和她就这样掉在一种畸形的爱恋里,不可自拔。
近年关了,工作也越来越忙碌。林叶便不再出差,驻扎在厂里,计划来年的销售任务,同时也总结今年的销售情况。
对于林叶,我一直是敬而远之,而又不得不在工作中有所接触。销售的绩效考核一直是我负责,对于他们的销售业绩我一直是佩服的,林叶在工作中,确实是行家里手,做事的确漂亮,也难怪于总对他如此赏识!
这天准备下班时。
“柔柔,晚上有时间吗?一起吃个饭?”
我看看林叶,他的眼里有一汪亮晶晶的潮,那是期盼,那是欲望。
我看懂了。我曾在郁静眼里看到过。
但,我答应了他的约会。
不为什么,只因为我希望能够确定自己还是个正常的女人。
是夜,“萝丝西餐厅”里,暧昧的灯光映着林叶一双清亮的眸子,他,真是一个长得很不错的男子,汇集了许多男人应有的优点。
不得不承认,他是个极富魅力的男人。
“柔柔,你知道你是怎么样一个女人吗?”
“你说说看?”
“你呀,乍看毫不起眼,但认识久了,就会发现你内在的美。你气质不错,性格温柔,处事也挺平和的,是许多男人都梦寐以求的女人呢。”
“林经理,你又取笑我了。”
“真的!难道没人跟你这样说过?”
“嗯,有,但没你这样直接的!”
说完,我们一起笑了起来。
爽朗的笑声让我们之间本来陌生的气氛变得融洽了些许。
“柔柔,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你?”
“嗯。”
“很好呀。”
“哪好?”
“比如你长得帅,帅得掉渣;比如你很会讨女人欢心;关键你是高富帅,是钻石王老五呀。”
“哈哈哈……柔柔,你不亏是做人力资源的,说话起来,不比我这做销售的差。”
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笑声。
和林叶在一起,原来竟是这样放松。
这个晚上,极致美好。
在别人眼里最难缠的两个人,林叶与郁静,对我来讲,都已经不再是问题了。
只是,我不知道夜色之下,原来也有许多的罪恶在延伸,那是欲望在燃烧。
【六】
圣诞节很快到了。
不曾想,圣诞节竟是林叶的生日。
林叶宴请了销售部全体同仁以及公司各部门主管及以上人员参加他的生日party,自然我也在其中。
那天晚上,大家都兴奋不己,基本上全都喝高了,而林叶兴致更高,一直不停的叫嚣着“继续,继续喝呀……”,可我看看他,他已经快醉生梦死了。
“林经理,你喝多了。”郁静扶着林叶躺在沙发上,将一杯冰水喂进他嘴里。
“柔柔,柔柔,是你吗?”
我循声望向林叶和郁静。
林叶的手紧紧地捉住郁静的手,嘴里却唤着我的名字。
灯光下,郁静的脸显得阴晴不定,但我可以感觉到一种戾气,让我感觉郁静杀气腾腾,来势汹汹的。
郁静一把甩开林叶的手,冷漠的说,“林经理,你醉了,我是郁静,不是谈柔柔!”
“柔柔,柔柔,你在哪?”
我站起来,轻轻走过去,倚在沙发上,望着林叶,再望望郁静,拉过郁静的手,安抚她,“林叶醉了,你别这样。”
“说!你们之间有什么关系?”
郁静,你好过份!
“我不喜欢你这样的语气!郁静!”我大声叫道,本是喝得东倒西歪的一群人,眼光齐刷刷地射向我,我无地自容。
干脆扶了林叶,埋了单,开了车,将他送公寓。
林叶家住五楼,我气喘吁吁地扶了他上楼,旋开门,开了灯,才发现自己和林叶靠得如此之近,汗流满面的我顾不上想太多,便将林叶送进房间,却在放下他的那一刻,被他带倒在床上。
“柔柔……”林叶一声绵长的呼唤。
“我在。”
“柔柔……别走!答应我,别走!”
“林叶,哦,林叶,我不走,我不走,我在这里陪着你……”
此时,窗外月朗星稀,屋内有一丝暧昧的温暖包裹着两个年轻的人,两颗年轻的心。
夜,来了,静、美、柔……
林叶灵巧的舌在我的唇间缠绵,他用力的吻着我,紧紧贴近我,房间里充满了我们之间那种暧昧的气息,那是一种情欲的味道,专属于男人与女人。
林叶不顾一切褪去我的衣物,当我终于赤裸地在他面前坦露无遗的时候,我听见他沉重的呼吸,象一缕春风,吹皱了我的心湖,泛起了层层涟漪。
“柔柔,柔柔……我要你!给我,好不好?”
他的手掌温热,他的呼吸温热,他全身滚烫,仿佛被点燃了。我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也说不出任何话,浑身燥热,一种极致美妙的感觉充斥着我的五脏六肺,那是完全不同于与郁静在一起的感觉。
一切仿佛都静止了,耳畔只有林叶充满了媚惑的声音,他在唤我,他充满了磁性的声音,让我无法抵制住最后的一道防线,我,彻彻底底地沉沦了。
原来,我仍然只是个女人,正常的女人!
郁静,在这一刻,离我如此遥远,如此陌生!
【七】
和郁静提出“分手”的时候,郁静的眼神不再温柔,而是充满了杀气,她的脸上乌云密布,一付风雨欲满楼的感觉。
“柔柔,我告诉你,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静儿,我知道,但是,我只是女人,想要正常的生活,我们之间那段往事,就让它过去,好不好?”
“你会后悔的,柔柔。”
“静儿,你也是,也应该有新的生活,做个正常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