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卿一钵无情泪 恨不相逢未剃时 ——阅《苏曼殊全集》感
一、我是怎么知道曼殊的?
知道苏曼殊这个人,细细述来不过两年。是很偶然期间读到他的一首诗:“契阔死生君莫问,行云流水一孤僧。无端狂笑无端哭,纵有欢肠已似冰。”似有共鸣,很突然的就戚戚焉了。诗中的孤独伤悲和无奈以及痛苦,淋漓尽致展现出来。我似乎能够感受到那份来自生活中情感的伤害。
再细述大约是好笑的,我一直以为苏曼殊是宋朝人,我把他和晏殊搞混了,以为这是同一个人。当时还慨叹来着:“我们现在的叹息和伤感,和古人都是一样的。我们生命中经历的痛苦,不问古今,都是相通。”
后来不久,我研读近代史料,读到有关陈独秀的资料的时候,其中关于陈独秀吃花酒有一段记载是这样的:“曼殊和陈先生是同道中人,而曼殊和尚一向身披袈裟,理直气壮地进出青楼,但也曾改变形象穿成西装。陈先生问曼殊什么原因。曼殊答:‘穿袈裟,吃花酒不方便。’曼殊和尚的有趣和陈先生自然是截然不同的。”
我由此确认一点,我过去的认为是错误的。苏曼殊是一位近代人,而且是一位和尚。更有可能的是一位花和尚,我这样的想。很久很久。因为自己生活中面对很对事情,很多书都看不进去,便停下阅读了。直到今年十月中旬,再一次认真的持卷阅读。一天读到王利彬大哥的《任情任性苏曼殊》一文,便再也阻止不了我要探究的欲望。便购买了《苏曼殊全集》是柳亚子先生编订的全书60万字,470页,以古文为主,读起来稍是吃力。
二、曼殊的身世
在此之前,我综合网络对这位富有传奇色彩的人物的介绍应该是这样的:苏曼殊(1884~1918年),近代作家、诗人、翻译家、画家,广东香山(今广东中山)人。原名戬,字子谷,学名元瑛(亦作玄瑛),法名博经,法号曼殊,笔名印禅、苏湜。光绪十年(公元1884年)生于日本横滨,父亲是广东茶商,母亲是日本人。通晓日文、英文、梵文等多种文字,可谓多才多艺,在诗歌、小说等多种领域皆取得了成就,后人将其著作编成《曼殊全集》(共5卷)。作为革新派的文学团体南社的重要成员,苏曼殊曾在《民报》,《新青年》等刊物上投稿,他的诗风“清艳明秀”,别具一格,在当时影响甚大。他一生三次出家,自称“和尚”,被人称为“大师”“上人”“诗僧”“情僧”“怪僧”“风流和尚”“革命和尚”等。后人评价他是一位既入世又出世的菩萨。
这是一位风采绝代的人物,也是一位人生凄悲的人物。
比较大众化对苏曼殊身世的的介绍,在《苏曼殊全集》有另外的更为权威的说法:“苏玄瑛,字子谷,小字三郎,始名宗之助,其先日本人也!王父忠郎,父宗郎,不详其姓。母河合氏,以中华民国纪元前二十八年甲申,生玄瑛于江户。玄瑛生数月而父亡……香山苏某商于日本,因归之……”也就从血缘上面来说,曼殊是一位纯正的日本人。但幼逢不幸,是以飘零人生。
三、曼殊的三次出家
曼殊十二岁,苏某之妻不容曼殊,且曼殊生母从日本给他寄来的钱全被吞没。不久,曼殊大病一场,病中的曼殊被家人扔在柴房里气息奄奄而无人过问。后来,他又奇迹般地活了下来。这一经历给幼小的曼殊沉重的打击。“人皆惟我无母,我岂真无母耶?”他飘若孤叶,出走寻母,以至他小小年纪竟然看破红尘,而去广州长寿寺由赞初和尚剃度出家,然后受具足戒,并嗣受禅宗曹洞宗衣钵。但他毕竟是个孩子,有一次他偷吃鸽肉被发现,只得出了庙门。
十五岁那年,苏曼殊随表兄去日本横滨求学,当他去养母河合仙氏老家时,与日本姑娘静子一见钟情。然而,他们的恋情却遭到苏家的强烈反对。苏曼殊的本家叔叔知道这事后,斥责苏曼殊败坏了苏家名声,并问罪于静子父母。静子父母盛怒之下,当众痛打了静子,结果当天夜里静子投海而死。失恋的痛苦,静子的命运,令苏曼殊深感心灰意冷,万念俱灰。回到广州后,他便去蒲涧寺出了家。从此,开始了他风雨飘泊的一生。由于这场悲剧的爱情经历,后来他写成了《断鸿零雁记》感慨幽冥永隔的爱恋之苦,也引得不少痴情男女泪湿襟衫。苏曼殊因爱情不幸,也曾流连于青楼之中,但他却能洁身自好,与青楼女子保持适当的距离。他死后被葬于西泠桥,与江南名妓苏小小墓南北相对,任几多游人唏嘘不已。这也是唯一自传性质讲述曼殊爱情的一本书。
苏曼殊还是一个爱国的革命僧人和诗僧。他身在佛门,心在红尘。1903年,因章太炎、邹容被清政府“永远监禁”愤而出家。1909年,他在东京的一场小型音乐会上认识了弹筝女百助。因相似的遭遇,两人一见如故。但此时的曼殊已了却尘缘,无以相投,便垂泪挥毫,写了一首诗:“鸟舍凌波肌似雪,亲持红叶索题诗。还卿一钵无情泪,恨不相逢未剃时。”读来令人柔肠寸断。
四、曼殊的才情
在日本的时候,曼殊请章太炎教他写诗,但章太炎却并不好好教。只是要他找自己喜欢的诗好好去读,没想到曼殊却由此得到长足的进步。
有一天曼殊拿出一摞诗稿,请章太炎指教。章太炎读到《忆西湖》时,忍不住读出声:“春雨楼头尺八箫,何时归看浙江潮?芒鞋破钵无人识,踏过樱花第几桥?”盛赞他:“曼殊现在写的诗,没有人可以改的了一个字了。”
曼殊还是画僧。他的画格调不凡,意境深邃。他曾做《写忆翁诗意图》,配诗“花柳有愁春正苦,江山无主月自圆”,其亡国之痛溢于纸面。曼殊作画,不仅为抒写怀抱,还想以此为反清革命作出更多贡献。1907年章太炎等人在东京办《民报》遇上经费困难,曼殊主动提出卖画筹钱以解困。
他还翻译过《拜伦诗选》《悲惨世界》等,格调高雅,贴近原著。以至于现在我们读到很多的译著的翻译方法都是依据他所定下的规矩。
五、曼殊嬉青楼
色不异空,空不异色。青楼对于苏曼殊来说,进一步是欢场,退一步是道场。
他身为和尚,却频繁来往于青楼。在《苏曼殊全集》中,关于他和陈独秀之间在青楼的对话得到了进一步验证。
曼殊和陈先生是同道中人,而曼殊和尚一向身披袈裟,理直气壮地进出青楼,但也曾改变形象穿成西装。陈先生问曼殊什么原因。曼殊答:“穿袈裟,吃花酒不方便。”
陈陶遗有一次在青楼大声批评曼殊:“你是和尚,和尚本应戒欲,你怎么能够动凡心呢?”曼殊嚎啕大哭不止。
据多人记载,曼殊对自己招来的青楼女子,一向保持距离,除了凝目对视,没有任何举动。甚至不许青楼女子碰他衣服,被青楼女子戏为“痴子”。
在那个国破飘零的时代里,温柔乡对曼殊而言或许是唯一能够逃避的地方。纵然身披袈裟,欢场不过是道场。
六、曼殊的死
他体弱多病,沉疴已久。1918年,没。
他死时,留下八个字:“一切有情,都无挂碍”,然后离开了人世,给后人留下了无尽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