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萧。院子里，青涩的石榴按耐不住，过早地咧开了嘴，一副成熟的姿态。
　　 院子中央，两人树桩般立着，如两军交恶，空气凝滞。
　　 大孙喷了口烟，结束了对峙，开始踱步。他嘴里喘着粗气，似一头发疯的牛。
　　 大孙终于停下脚步，瞟了一眼隔壁小凤家的院墙，厉声喝道：
　　 乳臭未干，谈什么恋爱！念书才重要！懂吗？
　　 吼声越过院墙。小凤家的狗一阵狂吠。
　　 儿子把头一扭，鼻子里甩出一个“哼”字。
　　 妈的！欠揍！大孙挥起了巴掌，却在半空定住。接着，大孙长叹一声，一拍大腿，闭了眼睛，似在自言自语：
　　 妈的，乍办呢？小凤的肚子都……
　　 一边洗衣服的媳妇，狠狠地把一件衣服摔到盆里，说了句：像根儿！
　　
　　 夏夜。无风。闷热。知了歇斯底里。夜游的鸟儿借着夜色，从身边一闪而过。
　　 大孙垂着头，软坐在沙发上。媳妇在一边嚎啕。
　　 老孙攥着烟袋，滋滋地吸着，他瞪一眼大孙，瞅一眼儿媳。无语。
　　 这个日子没法过了！儿媳呼天抢地。
　　 老孙颤抖了半晌，蓦然骂道：
　　 狗日的，都奔四十了，还整天鸡飞狗跳的！
　　 老孙斜视了儿媳一眼，干咳了几声，又道：
　　 什么破相好的，哪点比得过媳妇！站在这山望着那山高！呸！
　　 大孙闭了眼，默不作声，似乎睡去。媳妇依旧抽泣不止。
　　
　　 春天，淫雨绵绵。雨丝肆无忌惮，戏弄着杨柳柔软的腰肢。
　　 老孙在被窝里憋着，呈封闭状态，不见首尾。
　　 大孙床上耷拉着腿，唉声叹气。
　　 儿媳纳着鞋垫，咬着牙，针刺得异常有力。
　　 沉默了良久，大孙终于开口：
　　 爹，您这把年纪了，还跟人家小姑娘……这脸，往哪搁啊!
　　 大孙话音刚落，被窝里传出了响亮的呼噜声。
　　 爹，公安那的罚款明天我去交了。大孙叹了口气，悻悻站起，又道：现在风声紧，少往枪口上撞！
　　 被窝里，呼噜声渐渐平息。
　　 通！
　　 唉哟！
　　 先是水桶倒地的声音，接着是一声惨叫。大孙忽的跃起，趴在玻璃上张望。
　　 雨幕中，一个小小的身影踉跄着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