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生命线的记忆(散文)
一提起生命线,就联想起看面相、掌纹算命。童年的记忆不由得跟着闪出来。
那时,穷乡僻壤的大人们逮着小孩,总是喜欢逗一逗。而她也巴郎不得。一看到那个神算子,她就习惯性的跟过去,伸出左手。神算子一巴掌过来,叨叨道,“男左女右”。她又换出右手,窃听掌纹里藏着的那些玄妙故事……
远走他乡?妈妈就会很感兴趣的凑过来。你再细说说。他复又托住她的小手,一颗草蓬头点点又摇摇。
瞧瞧,这条线短短粗粗,还曲里拐弯呢。这女娃子很会读书……第一胎是个女娃子,你命好啊。他的话每每也逗得妈妈打哈哈。只是啊,这身子骨,风都吹得倒。
陪“仙人”瞎掰小会儿,琼儿就能赚到一颗硬糖。
其实,每每家里得了好吃的,妈妈总会偷偷多匀点给她。而弟妹碗里,卧着的只是粉嫩嫩的薯片或黄灿灿的南瓜块。而她的小碗里,多是白花花的大米饭。
0-6岁,体弱多病的她,在双亲的呵护下,带着一双弟妹,上山摘野果,下溪抓鱼蟹,疯遍了远乡野村的青山绿水,渡过了无忧无虑的童年。
7岁,琼儿由爸爸背着进了村小。病了,躺几天,再嚷着上学。
通往村小的机耕道,承载着爸爸背着她的蹒跚身影,还有一路哭相的小弟和那只蹦蹦跳跳的小花狗……
12岁,考进了地区重点中学。大多周末,她去外婆家,洗着那些洗也洗不完的衣服。偶尔回一次家,八仙桌上也少不了排骨和荤菜,一家子都殷殷候着她。
18岁师范毕业,琼儿站上了梦寐以求的讲台,成了和爸爸一样的人民教师。
这一年,她遇上了改写她生命走向的男人。
23岁,琼儿与相恋五年的他,走到了一起。次年,即1992年,他们有了自己的女儿。
回首婚姻,最艰辛也最开心的岁月。工作之余,她陪着女儿,包揽了所有家务,全力支持老公,功夫不负苦心人。1998,女儿读小学了,老公也由一个初中教师(自考本科生)考取了研究生。
反顾职业生涯,几番沉浮,几度变迁,最终还是未能保住自己钟爱的讲坛,换行做了一名图书馆员。同样是教育系统,同样是服务他人,运命和待遇却截然有别了。潜在生活的底层,低到了地表,有时竟然连起码的自尊也得不到,更何况安然的自由了……但,与书为邻,与书相亲,朝朝暮暮,也算成全了她的另一个梦。
反顾求学旅程,却是且行且拾的光阴,一轴连一轴。师范毕业的她,一边努力工作,一边挤出时间自学,先后完成了汉语言专科、本科、MPA硕士……
得与失,只有心知道。午夜梦回,琼儿又和学生们疯在一起,乐在一处,朗爽的笑声穿透了沉沉的夜。在梦里,她和她的学生们,和乐融融。
一个选择跟着一个选择,有时来不及思考,就硬着头皮匆匆赶路,却没来得及细细回味生命的过程。
也许,真应了算命先生的卦。终其一生,琼儿的命运就是曲里拐弯,而非坦途……人过中年,总会不自觉的反省来时路。
琼儿知道她还在路上,她就必须找到属于自己的真正的坐标。
回到课堂去,召回自我。于是,她报了心理咨询师。
那是怎样的课堂啊!一张张生动的脸,充满了活力与朝气。她羡慕同室的学伴们,因为年轻所散出的那股精气神。而不再年轻的她,也丝毫不觉得难为情。聊感自慰的是她依然拥有一颗向学之心,也才能神清气闲地坐在他们中间,同享知识的甘醇。
心理咨询师,是一种灵性的洗涤与净化,从已知的自我中挖掘一个未知的自我,点点滴滴,每一个节点都弥足珍贵,有着不可言说的意义。
从心灵的反光镜中,琼儿找到了自己,拾回了旧梦。
一个声音在耳畔轻咛:点亮心灯,回到文字里,回到书友中去……
好友一郎说,人生是没有意义的,本就是零。但在人生旅程中,当我们邂逅一个接一个的择决时,我们却能不厌其烦地做着“完型填空”,一道续一道,体验着、充实着,即使遭遇挫折、困顿乃至失败,也不停息。不过是想活出个味儿来,成就一个别具一格的、大写的我。这或许正是生命本身的魔力。
人生的内容:a十b十c十d十……人生的结局:0
人生的意义:(a十b十c十d十……)×0=0
周国平说,尽管如此,人仍然想无限制地延长那个加法运算,不厌其长。
那一道长长的生命线,记忆的是真真切切的日子,或完美,或残缺,都是鲜活的人生。
且以虔诚的目光,关注人生,坦然签收“大写的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