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九五年冬，天气干旱，粮食欠收。
　　 地点：一个破旧的土磨坊前，这是人们议事聊天的地方，也是娱乐休息的地方，所有的重大消息都从这里播出，所有的闲言碎语也是从这里播出，这里是自由的象征，这是时代改变的集中聚集地。
　　 人物：曾义（人称大猴子）曾玉康（曾义之子）马云（曾玉康岳父）马务福（马云之子）
　　 虎子（进城青年）小达子（无业游民）李子阳（马云之妻，）妞儿
　　 幕启：【虎子骑一辆崭新的飞鸽牌自行车停放在磨坊前，曾义等人在磨坊前面玩牌，人们都把这种消遣方式称为下牛九。磨坊磨面的声音轰隆隆的压过了人们的议论声。马云看见儿子玩牌，输了三块五分钱，就地拿了赶毛驴的鞭子，赶着马务福回家了。】
　　 虎子：呦，老哥啊，还在下牛九啊。
　　 曾义：是啊，这年头，不下牛九还能干嘛啊，没事干了，闲了消遣消遣。
　　 虎子：呦，瞧您说的，老哥啊，这年头除了下牛九就没消遣的法子啦？
　　 曾义：消遣的法子？多喽多喽！但咱庄稼汉能玩这个也算享清福了！
　　 （顺手捋了一下仅有的几根稀稀疏疏的白胡子，语气缓慢的说着）
　　 虎子：老哥，这就您不对啦，您瞧，你一辈子也没骑过这两个轮的车，没穿过像样的一件中山装，更别说吃香的喝辣的，这怎么能算的上享清福呢？您说是吧！
　　 小达子：（背着手，穿着一件军绿色的棉袄阔步向磨坊走过来）虎子，石门村还数您顶聪明，知道享受生活啊，啥时候带着咱达子也干一番。
　　 虎子：承蒙您的夸奖（一副官调），以后要是咱也能当上书记，一定不会亏待兄弟你的（与小达子握手）
　　 曾义：年轻人啊，有出息是好，可做过了头就会吃亏啊，人还是要向善啊！
　　 虎子，小达子：您老不是吃斋念佛一辈子吗，今儿这日子怎么也不见起色！
　　 曾义：（摇头，叹息）时代变啦，时代变啦......
　　 马云：老哥，别听那黄毛小子胡说，咱们下咱的牛九，让他兜他们的风去，咱乐意，不是吗？
　　 曾义：马云啊，还是你了解我，咋哥俩没啥本事，就只会下九牛，斗大的字不识一筐，唉，老了啊，还能干嘛呀，想干也干不动喽，活一天算一天吧。
　　 马云：老哥，我们活的不如人，我们乐意，下牛九怎么了，咱就好牛九这口。
　　 （一个毛驴车拉着一车粮食向磨坊走来，磨坊前面的电杆已经栓着三头毛驴了，磨坊里磨面的声音从早晨一直响到现在啦，还没间断过，玩牌的人都把头转了过去，看看究竟是谁来磨面，曾玉康跟在驴车后面，一道向磨坊走来）
　　 曾玉康：爹，马叔，怎么还在下牛九，这太阳都快落山，该回家了。
　　 曾义：康儿，你先回去，爹再待会，你给你妈说，晚上给我熬点小米粥，这人老了，硬的吃不了了！
　　 马云：康儿，看着你这挺孝顺的孩子，马叔心里高心啊，咋那不争气的孽子，一天除了输钱就是输钱，家里的几个积蓄都被输光了，唉，造孽啊，我这当爹的也不中用啦，以后连个养老的人都没有，康儿啊，好好待你爹，我看着了，心里也舒服。（无奈的摇头，眼眶里闪着泪花，一行清泪顺已经苍老的脸颊留下）
　　 曾玉康：马叔，您就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我爹的。
　　 曾义：康儿，赶紧去，不然你娘等了着急。
　　 （曾玉康离去）
　　 马云：老哥，你比我好啊。最起码有个好儿子，就算死也瞑目了。
　　 曾义：康儿是顶好，可康儿他们要进城啊，他们去了，谁还管我这老头子啊，咱哥俩一个命啊。
　　 （一阵沉默，而后，磨坊里的声音戛然而止，太阳已经滑到另一座山了，石门村陷入了片刻沉寂，像是反抗将来出现的命运。忽然，争吵声，辱骂声向曾义和马云的耳朵里传来，马云顺手捡起地上的鞭子，向争吵的人群冲去）
　　 马云：你这孽子，输不起就别赌，你把我这老脸给我丢尽了。我这么就有了你这个畜生，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失望的，悲痛欲绝的）
　　 马务福：爹，您别打我，我以后再也不赌了。
　　 马云：畜生。（用力的甩了一鞭子）
　　 马务福：爹！（惨叫）
　　 马云：畜生，回家，连这点皮肉之苦都受不了，还赌博，说！输了多少？
　　 马务福：（支支吾吾）三块五毛钱。
　　 马云：这是我们一个月的零用钱啊（失望的，无奈的叹息，放下了鞭子，一个人走回了家）
　　 （第二天，磨坊里的声音依旧，倚在磨坊的土墙壁上打牌的人也依旧）
　　 马云：老哥啊！这福子是在是让我伤透脑筋了，这年头，哪有那么多赌博的钱啊，能吃饱穿暖就笑着吧。唉！（微沉思）明儿个我打算让福子到城里打工去，这好歹能让他混口饭吃，我老啦，不能在这么由着他啦，人是要活命的啊。
　　 曾义：福子这娃虽好赌博，但心眼不坏，让他到城里也好，磨练磨练，保不准还能成就一番呢。您就别担心啦！咱哥俩啥没经历过，如今啊，人老了，干不动了，都老了啊！（李子阳风风火火的跑来，语气急促）
　　 李子阳：老头子，不好啦！不好啦！
　　 曾义：李嫂，有啥事慢慢儿说。
　　 李子阳：唉，这年头活不下去了。村主任刚到家来说今年的水费涨到一亩地六十了，咱总共半亩三分地，就连吃的都难保，这水费一收，还能剩什么啊！
　　 曾义：现在每家都是这样，都是这样啊！咱这些庄稼汉就靠这半亩三分地，如今却连个本都收回不来，家中没有个外出打工的，还怎么过这日子啊！没办法过喽！（摇头，无奈的笑着）
　　 马云：老哥，咋别说了，别说了，挨一天算一天，饿死了也算享福啦。
　　 李子阳：（略带怒气）你是老了，死了安心了，可这孩子们呢，他们守着这地还能活下去吗？
　　 曾义：是啊，我们是一把老骨头了，可孩子们还年轻呐！（长叹一声，沉默片刻）李嫂，你看，咱让孩子们去打工吧！让他们都连着，有个照应，赚一点是一点，天无绝人之路嘛！（稍稍激动，带点高兴）这地咱还能耕的动，咱留下让孩子们走！走的远远地！
　　 （曾玉康带妞儿朝磨坊走来）
　　 曾玉康：爹，马叔，你们都在啊！
　　 曾义：康儿，爹正有事要和你商量呢！我和你马叔，李嫂决定让你们去城里打工，我们老了，留下来给你们务农，让你们有个方便的粮食吃！城里的东西贵，咋能省就省。
　　 曾玉康：（犹豫）爹，村主任的话我听说了，可是，——可是您都这么大岁数了，这样能行吗？
　　 曾义：瞧你这孩子，我这不是硬硬朗朗的嘛！怎就不行呢？让你马叔说说，是不是这样的！
　　 马云：康儿，我和你爹都是替你们考虑呢！
　　 曾玉康：爹，马叔，我们若走了，就不能常常来看你们了，你们万一生个病，咱都不知道啊！
　　 曾义：孩子，只要你们过的好，我和你马叔高兴还来不及呢！你就放心的去吧！
　　 妞儿：爷爷，那以后你是不是就不会再陪我捡麦穗了啊！
　　 曾义：（慈祥的抚摸妞儿的头）只要妞儿愿意，爷爷干怎么都成，别说捡麦穗，就是捉蚂蚱，爷爷也愿意！
　　 【磨坊里的声音依旧，磨坊外面的老人年轻人玩着单调而快乐的纸牌，曾义领着妞儿，曾玉康，马云，李嫂随后，在夕阳的余晖下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