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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绿野散文】三家子钓狗鱼


作者:一渔夫 探花,15118.5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217发表时间:2012-12-08 22:15:32

傍晚,一场雷阵雨突然袭来。大片的褐色阴云笼罩在村庄的上空,狂风在黑龙江上掀起阵阵波涛,满江翻滚着白头的浪花,推涌到岸边,一个接着一个地拍打着江岸。
   村庄周围的大树在大雨来临之前不停地摇曳着,发出阵阵澎湃的林涛声,应和着巨浪拍打着岸边的波涛声。一道闪电照亮了天空,稀疏的雷鸣声从远处滚过来,震撼着这片干旱了一春,再加一个初夏的大地。一只鹰,一只雄鹰伸直了翅膀,在乌云下面盘旋着,孤傲地飞翔。一群乌鸦呱呱地乱叫着,从江北岸飞回来,一直朝它们的巢穴飞去。从西北天边涌起的这片黑云不停地翻滚着,喷散着萧杀的冷气,顺着黑龙江一直朝下游飘动。江对岸树林上面的那边天空整个笼罩在乌云下,黑得吓人,好像在等待着什么似的沉默着。
   乌云带着风终于来到了,从村路上掠过,带起一片灰土,村里响起了一阵关窗的乒乓声。各家各户的女人急忙从屋子里冲出来,往家里收拾晾晒在铁丝上的衣服,还有吆喝着孩子赶紧回家的喊叫声;大风旋起一股股灰色的尘埃,在小学校的篮球场上,在村路上急速地转移着,接着有几颗大大的雨点稀疏地砸了下来,被整个春天和初夏闷热蒸发的干渴大地,终于尝到第一阵甘霖——黑龙江的雨季到了。
   随着密密麻麻的雨点向坚硬而干涸土地上不停地倾注着,一些低洼的地方已经开始存水了,水洼冒着分不清的水泡,汇成一股股浊流,弯弯曲曲地淌进水沟里,哗哗地喧哗着,朝黑龙江流去。随着雨季的到来,黑龙江进入了伏汛期,也是一年中江里涨的最大一场洪水。
   江水涨得实在太大了,从勤得利江边码头一直到下山头,原来裸露的江滩全被这场来势汹汹的江水淹没了,江水也变得混浊起来,上面漂浮着一些不知道从哪儿冲下来的一棵棵大树,蓬张着章鱼触须似的枝杈,张张扬扬地顺着流朝下游淌去。
   勤得利这个边陲小镇,坐落在半山腰里。她的东面、南面和西面全被山包围着,越往北,地势越低,一直到黑龙江边。站在镇子的半山岗上,放眼朝江北望去:那里已经看不到一点江岸了,连那些长在高岗上的柳树也泡在了这场洪水里,只有蓬蓬的树冠还露在水面上,在水流的冲击下,不停地挣扎着。那些生长在地势低洼处的野草就更可怜了,它们全被这场大洪水淹没了,变成了一片水乡泽国,成了鱼儿的天堂。
   亮子河西岸也全泡在了这场来势汹汹的大洪水里,太阳从东面的山后升起来后,便整天都晃动在水面上,直到从西边落下去。河东岸靠着勤得利西山,地势高,再大的洪水也不可能爬上山去。这时候的亮子河还没挡箔,还要过几天才能把箔绑在木桩上。那箔是用一人多高、小拇指粗的柳木棍儿捆扎成的,一张张绑在箔桩上,便可以等到入冬后往上起鱼了。还没挡箔,十几根碗口粗的苍黑色的箔桩,孤立无援地站在宽阔的河面上。箔桩的影子投映在河水里,似条黑色的正在曲里拐弯游动的水蛇,可是无论它怎么努力地游动,还是离不开那里。那年的江水实在太大了,江边所有的沙滩都被淹没了,整个江边都无法走人,我和刘万臣、郑福三个人只能一直沿着江边的山路朝下游走,看看在哪里能找到一个钓鱼的地方?
   山里的路特别难走,有些地方需要抓住树木或者草,把住裸露在外面的石头才能爬上去。当我们从洼地里的一口臭水塘边经过时,还招来一群蚊子,紧紧跟随在我们身边,不时悄悄地落在身上,吸食我们的血。寂静的树林子里,不时响起拍打蚊子的噼里啪啦声。
   我们三个人在又闷又热的林子里走了好长一段路,汗水把衣服都湿透了,粘在身上,一点也不好受。当我们爬上最后一座山头,站在上面朝下瞭望,终于发现了一片江滩,离我们只有几百米远。急忙从山顶下来。
   这是一片碎石子滩。不知何年何月,从石头砬子山顶滚落了一堆一人来高的大石头,乱七八糟地堆放在那里。湍急的江水从乱石推前掠过,一直朝下游流去,在它的下游映出这片稳水湾。在顺水流和逆水流中间,有道明显的白线将其隔开。这两股流水这样互不相融旋转着,终于在下游又交汇到了一起,合成一股流水,直冲向石砬子山下的一段泥土江堤。那段江堤被湍急的江水冲垮了一大片,连着原来生长在上面的实际棵树一起塌倒在江水里。这些倒在江水里的树,又在下游映出一小片稳水湾,确实是个理想钓鱼地方。
   一起来钓鱼的郑福,先解开了钓线,站到那片堆乱石头上,挥动着鱼竿,把钓线甩出去。我看着他的钓线溅落到深水区,心里不由得暗暗地想,到这种水花乱溅的地方,怎么可能钓到鱼呢?工夫不大,只听到郑福大声地喊起来:“有啦!”
   随声望去,郑福正在往上挑着鱼竿。鱼竿稍头似乎坠着一个大家伙,把竿稍压得弯弯的,几乎弯成了一张弓。而那条咬钩的鱼一直躲藏在水里,任凭郑福怎么挑竿,也不愿意出来。不过,这种情况并没有坚持多久,他很快把那条鱼甩上岸,是条2斤多重的牛尾巴。
   牛尾巴,是种无磷鱼,学名青颡,也是黑龙江和乌苏里江的特产,在别的江河湖泊里绝对见不到它们的身影。这种鱼头比较大,越往后身体越细,渔民们给它起了一个十分形象的名字:牛尾巴。传说中,它是鲇鱼和嘎牙子鱼杂交配而生的一种鱼,长相介于两种鱼之间。其实,它更像嘎牙子,在前腹鳍和背鳍长有三根硬骨刺,身体青黄色,或者青灰色,没有嘎牙子身上的花纹。不过,牛尾巴的个头可比嘎牙子要大多了,一般都在一尺多长,半斤多重。最大的体长可达一米,足有四五斤重。这种鱼味道特别鲜美,最适合吊汤。
   看见郑福钓上来的只是一条牛尾巴鱼,但我很不以为然。我从来不吃鲶鱼、嘎牙子、牛尾巴这些无鳞鱼,自然也不喜欢钓它们。不过,看见郑福旗开得胜,也赶紧忙活起来。放开缠绕在鱼竿上的鱼线,把蚯蚓挂在鱼钩上,抡起鱼竿,把鱼线甩进江水里。
   要说钓牛尾巴,最好还是去“三家子”。那条江汊子里的牛尾巴不但多,而且个头也特别大,一般都在2斤多重,有时还能钓到四、五十公分长,三四斤重的大牛尾巴呢!当时学校有个教物理的韩老师,那年已经五十多岁了,比我们大个十几岁,钩也甩的没有我们远,只有三、四十米。别看晚间在江边钓鱼甩近线一样可以钓到大鲶鱼,可白天的时候绝对不行。线甩的近,钓上来的鱼个头也比较小,他钓上来的牛尾巴多数都在半斤重左右。连着钓上几条鱼,韩老师在卷支旱烟的功夫,又有鱼咬钩了,拽得拴着钓线的柳条棍儿发疯似的摇晃。慌得韩老师把旱烟随手扔掉,急忙往岸边拽线。当时,有好几个老师都在附近钓鱼,见韩老师拽线的样子,知道这条咬钩的鱼肯定不小,有个姓刘的老师忙拿起抄罗子过去帮忙。眼看鱼快被拽到附近了,刘老师脱鞋下到水里,帮他把鱼抄上来,竟是条六七斤重的大狗鱼。
   看着那条在岸边欢蹦乱跳的大狗鱼,大家都觉得十分奇怪:狗鱼是一种凶猛的食肉鱼,不该吃蚯蚓呀,韩老师怎么会钓到狗鱼呢?等到把鱼从钩上摘下来,大家才明白了,原来狗鱼咬钩之前,有条一两多重的小重唇鱼咬在鱼钩上。可是那条先咬钩的鱼实在太小了,咬钩又轻,韩老师没有发现。这工夫,从附近经过大狗鱼看见那条钩上的小重唇鱼,也不问个青红皂白,上去就是一口,把小鱼吞了下去,结果自己也稀里糊涂地被韩老师钓上来。我在农场中学教学时,类似的事情还发生过几次,学校教体育的何老师和他弟弟也曾用一把钩钓上两条鱼。
   那年夏天,何家兄弟在江边下了几竿钝钩,每天都能遛到几条四五斤重以上的鲤鱼。这天早晨,何氏兄弟到江边遛钩时,用拉锚子将钩纲搭上来,抓在手里便觉到特别重,几乎一点拉不动。开始他们还以为坠石挂在江底的石头上了,试探了几下才知道,不是上挂,而是钓到一条大鱼。那天,他们兄弟俩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来来回回遛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把那条大鱼拖到岸边。他们把鱼钓上来后才发现,钓的根本不是鲤鱼,而是一条大怀头鱼,足有四五十斤重。
   看着在岸上欢蹦乱跳的大怀头,哥俩都觉得十分蹊跷:怀头鱼是一种凶猛的食肉鱼,只动荤腥,从不吃素,怎么会把它钓上来呢?等他们把怀头鱼从钩上摘下来,才发现其中的奥秘。原来他们下的钝钩先钓上一条四五斤重的鲤鱼,而那条在夜里贴近岸边浅水里游弋的饥肠辘辘大怀头鱼,看见钩上的鲤鱼,也顾不上前去看个明白,张开大口,气势汹汹地将那条鲤鱼吞下去。由于每把钝钩都拴有根一尺来长的子线,怀头鱼吞下鲤鱼后,即无法把它咽到肚子里,又吐不出来,一直卡在鱼鳃上,只能等待着被来遛钩的何氏兄弟钓上来。
   在黑龙江边钓鱼,经常能碰到这些意想不到的事情。我是来钓鱼的,自然不能总沉浸在往事的回忆里,赶紧收束心思,集中精力钓鱼。
   这工夫,听到下游传来一阵哗哗的水声,接着又是“啪嗒”一声,刘万臣从那片躺倒在江水中的树空里竟提上来一条大鲫鱼。
   那是一条少见的银白色的大江鲫,至少也有2斤多重,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把我看得简直有点目瞪口呆。可是他并没有把那条大江鲫钓上来。眼见着那条大鲫鱼随着鱼线从江水里被提起来,离开水面只有一米多高时,猛地将尾巴挑起来,使劲地摇摆了几下,“扑腾”一声,又掉了下去。它那银白色的身子在水面上一闪,顷刻不见了踪影,懊悔得刘万臣直骂自己简直太笨了。
   眼见着两个人都见到了鱼,尽管那条鲫鱼没被刘老师钓上来,必定也是咬钩了。可是我这里却一直没有任何动静,鱼漂儿一直老老实实地躺在水面上,好像睡着了一样,令人好不气恼。
   我当时甚至怀疑,自己钓鱼的这块水下是不是有鱼?看看下游有几棵倒树躺在水里,江水流到那里,碰到了树,形成了一小片洄水流。鱼游到那儿,肯定得停下来,绕开树木才能继续朝前游。我把钓线甩到树梢的前面,盯着浮漂静静地漂浮在水面上。刚把钓线甩到水里,只见鱼漂猛地沉了下去,连斗钩的过程都省略了。我心里猛地一沉,本能地往上挑着鱼竿。觉到猛的一震,转眼间一条一尺多长的雅巴沙鱼从我的头顶掠过,掉在身后的沙滩上,摔得啪的一声。
   我的钓竿也终于开张了,钓上来一条雅巴沙。
   雅巴沙本来是种冷水鱼,只有冬天才会出现在黑龙江。可不知道它犯了什么邪,在八月份竟出现在了江里。我把那条雅巴沙鱼从钩上摘下来,赶紧换上鱼饵,又甩回到江水里。浮漂又漂浮在水面上。很快又有鱼咬钩了,提竿甩了上来,是一条牛尾巴,大约一斤来重。从这以后,只要咬钩,钓上来几乎都是牛尾巴鱼,在半斤到二三斤重之间。那天一个上午,我们每个人都已经钓到十几斤牛尾巴鱼了。
   到了中午,我们在江边升起一堆篝火,在火堆旁每个人烤点干粮,垫巴垫巴,又接着钓鱼。到了下午两三点钟,又有鱼咬钩了。这次咬钩和以往不同,浮漂在水面上只停留了极短的时间,只见它晃了晃,便猛地打着斜刺进水里,即使从来没有钓过鱼的人也可以看得出来,是一条大鱼咬钩了。也只有大鱼才会这样神气活现地吞食鱼饵,连犹豫都不犹豫一下。
   我刚把鱼竿挑起来,便试到水里的鱼在猛烈地挣扎,不想从水下被拉上来。我也不敢硬往上挑鱼竿,生怕大鱼把鱼钩别断,或者折断鱼竿而逃之夭夭。我赶紧把鱼竿往下放了放,又一次感觉到大鱼在水下猛烈的挣扎。
   钩上的大鱼在竭尽全力地想从钩上挣脱,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而我怕咬在钩的大鱼挣脱鱼钩而获得自由,当然不能让它任意所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一直把它控制在一定的范围之内,不给它太多的活动空间:把鱼竿往水下放一放,想再提起来,好把鱼嘴提出水面,呛几口风,使它昏头转向,再想办法把它遛上岸。但是,当我再朝上提竿时,马上就清楚了,我的美好想法纯属徒劳。细细的钓鱼竿根本挑不起来这么大的一条鱼,看来只能将它遛得一点力气也没有,再想办法把它拽上来。
   见我钓到了一条大鱼,刘万臣和郑福也放下了自己手里的鱼竿,赶紧过来帮我助威。可是这工夫我是往岸上拽鱼,他们有力气也使不上,只能手忙脚乱地跟着我干着急。好赖那天我们带一把大抄罗子,我喊刘万臣赶紧把抄罗子拿起来,等我把鱼遛到跟前时赶紧抄。
   这样提提放放折腾了足有二三十分钟,水下的大鱼终于没力气了,渐渐被我遛到岸边。鱼头刚露出水面,它猛地一翻身,重新又折身潜回到水里。在鱼翻身的那瞬间,我看见鱼身上闪动着一抹金鳞,开始还以为钓的是条大鲤鱼呢。我试着把它提离水面,可是根本办不到,只好将鱼竿顺过来,一点点往回拉。
   这里是片被几棵倒树映出来的小水湾,泥土的江岸十分陡峭,江水也特别深。眼见着已经把鱼拽到离岸边只有七八米远的地方了,可仍看不见那条躲藏在水下的那条鱼,它一直深藏在水里,一直不肯露头。不过,那条鱼已经被我遛熊了,再不使劲儿挣扎,老老实实顺着钓竿过来,眼见着一道水纹朝岸边过来——鱼已经被我拽到岸边跟前了。刘万臣趁机把抄罗子伸过去,将那条大鱼从水下抄上来,竟是一条七八斤重的大狗鱼。
   那天,我们每个人都钓了二三十斤鱼,除了几条狗鱼、雅巴沙和鲫鱼外,剩下的几乎都是牛尾巴,大的足有三四斤,小的也有半斤多。挑着鱼回到村子最东边,那里有家收鱼的鱼贩子,我们把钓牛尾巴全卖他了,剩下的几条带鳞鱼,每人分几条拎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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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文章不仅仅描绘钓鱼,而且情景交融,诗情画意赋予文章。傍晚,一场雷阵雨突然袭来。大片的褐色阴云笼罩在村庄的上空,狂风在黑龙江上掀起阵阵波涛,满江翻滚着白头的浪花,推涌到岸边,一个接着一个地拍打着江岸。村庄周围的大树在大雨来临之前不停地摇曳着,发出阵阵澎湃的林涛声,应和着巨浪拍打着岸边的波涛声。一道闪电照亮了天空。这是何等的壮观。降水在猛烈的上涨,人们不畏艰险,在艰难的山路蹒跚而行,常言道有多大的水就有多大的鱼,主人公真的不虚此行,竟然掉到了四五十斤的大怀头。还有牛尾巴,大狗鱼等等,真叫人看的眼热,过瘾。大家满载而归。文章有静有动动静结合,突出主题,烘托环境,把钓鱼经过,技术含量,那里有鱼没有鱼,哪里有什么鱼,应该下什么诱饵,都分析的透彻清晰。一种浓浓的地方乡情赋予文章之中,似乎听到了江水的拍岸声,闻到了鱼腥味和青草的芳香。欣赏好文章,推荐阅读!问好艄夫!【编辑秋心】 【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012120924】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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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秋心        2012-12-09 07:11:13
  一篇洋洋洒洒的钓鱼文章,峭壁悬崖惊涛拍岸,钓鱼人在这样的环境中取胜,真是刺激惬意。问候渔夫!
秋心如水
2 楼        文友:1121672144        2012-12-09 17:04:07
  优美的文笔深厚的功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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