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桑树比村子更古老
　　 比村子里最年长的老爹还要老许多
　　 老桑树很沉默
　　 常常不发一言
　　 但他的叶子不仅会说话
　　 还会把日光筛成金线，把月光摇成银霜
　　 老桑树的冠盖宽广无比
　　 孩子们手拉手，扯成圈环抱树干玩耍
　　 大人们坐在荫凉下歇晌，背靠在树根下乘凉
　　 老桑树是村子里长者
　　 所有人仰望
　　
　　 突然有一天，人们发现老桑树老了
　　 老得掉头发掉牙
　　 老得谢顶秃头，臂残指断
　　 老得萎萎缩缩，佝头偻背
　　 村民们的心碎得像纷纷落下的叶子
　　 狼藉不堪
　　
　　 而后许多年
　　 几个调皮的顽童发现干枯的枝桠间有一个鸟窝
　　 孩子们捅掉鸟窝
　　 两个鸟蛋掉进树下的水里
　　 水泡咕噜噜咕噜噜泛起
　　 从水里爬出两只水牛
　　 鸟首牛身，摇着湿漉漉的尾巴走到桑树下
　　 一圈，二圈……十圈……
　　 绕树十匝
　　 最后各自在老桑树根下撒了一泡尿
　　 一泡十丈长的尿，然后撤离
　　 这年春天，老桑树重新抽枝发芽
　　 枝繁叶茂，死而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