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红男绿女

　　我来到万紫千红歌舞厅，一个大堂总管过来问我：“你是来当小姐的吗？”我点点头说：“是，你看我够资格不够？”那个女子笑了笑说：“是女人就够资格，看你的身价多高了？”我问：“你说我的身价有多高？”那个女子说：“到洗浴做事，一次就是二百元，如果到热带雨林，那就得上千元了，大唐皇宫包夜是五千元到几万，不过那里客人难伺候。”
　　我跟着那个女子，来到二楼大唐皇宫，简直布置的和故宫一个模样，舞女们翩翩起舞，龙床上放着锦缎枕头，一层一层的帐幔，一队一队的宫女。翡翠香炉内烟雾袅袅，瓷花鱼缸内锦鲤游玩。我说：“我就在大唐皇宫做事了。”那个大堂总管说：“不过，你还得见我们总裁，你是贵妃的身份，还是才人的身份？这都是我们总裁说了算的。贵妃要比才人的身价高一倍。”走出大唐皇宫的时候，我听到萧笛声，里面有客人与指鹿为马的妃子们吃喝玩乐。
　　我来到总裁的办公室，富婆没想到我会自投罗网，她正在低头看账本。大堂总管说：“总裁，来了一个女孩子，有学历证明，而且面貌、身材也说得过去，要到大唐皇宫，您看封她为才人还是婕妤？”富婆低着头说：“以前干过没有？对唐朝宫廷礼仪精通不？大唐皇宫可不是谁想去就能去，先当个宫女锻炼锻炼，服装费是3千元，干什么都得下本钱，对不？”
　　我说：“没干过，但是可以学，我不当宫女儿，要做就做皇后娘娘。”
　　富婆抬起头思索了一下说：“你？你不是那个什么来着佳紫吗？”
　　我说：“是，我替我的未婚夫来还债来了，他不是欠了你30万元吗？”
　　富婆对大堂经理说：“你先出去。”大堂经理轻轻地关上门，出去了。富婆站起身，她穿着一身大红色旗袍，披着一个貂皮披肩，俗艳的穿装，显得有些老妇卖俏之嫌。她对我冷笑着说：“大过年的，你别找不自在，我可不喜欢招惹你。”
　　我说：“是我来找工作的，不是来招惹你的。”
　　富婆说：“我这里什么人都有，你哪里来哪里去，我没时间陪你。”她的一些话，在我心头腾起一种仇恨的雾，一个国家和一个民族如果想要发展，就必须要正视自己的伤口，楼市是我们的伤口，农民工是我们的伤口，春运是我们的伤口，妓女也是我们的伤口，这些伤口不可避免，但可以解决。擒贼擒王，就是这样肮脏的女人，滋生了妓女的发展、生存，并且为妓女划了等级，她打着娱乐中心的招牌，做的是五花八门的皮肉生意，纯粹是社会的毒瘤，专为一些贪官设置温床，就是枪毙她八百遍，也不为过。
　　富婆怒视着我说：“是高亮先解开我的衣襟，所以她这样不负责任地离开我，他做下的孽、欠下的债，就是一生也难以偿还，你赶快滚开，要不然，我就叫保安来收拾你。”
　　我说：“我要不离开呢？”
　　富婆说：“不离开怎么着？莫非你还想死在这里不成？”
　　我掏出一把小刀，对着自己的脖子说：“我今日来了就没想着回去，我就死在你的面前，我已经给防暴大队打了电话，他们很快就会来的。”
　　富婆说：“姑奶奶混了这么多年，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姑奶奶上能通天，下能入地，就是京里的高官都专程来我这里娱乐，我的水很深，能淹死你，你吓唬谁呀？你死，你死呀？你要不死，你就不是人养的。”
　　我说：“是，我是来找死，但是是被你逼死的。你这里不出一条人命，有关部门是不会查出子丑寅卯的，我让你的万紫千红随你一样完蛋。”说完我在脖子上划了一下，鲜血流到我的胸脯上。富婆说：“你还真死？”我说：“真死。”
　　说完我把刀子又一次放在脖子上。富婆说：“想死你出去死去。”我说：“把高亮写下的欠条给我。”富婆说：“高亮还是个男人吗，和我来这一套？让个女子出面解决问题，真丢脸。”我在自己的脖子上又划了一下，富婆翻找着东西，从抽屉里拿出保险柜的钥匙，打开保险柜，拿出欠条。我一把夺过欠条，把刀子放在富婆的手上，高喊：“杀人啦！”高亮带着防暴大队的工作人员进来。富婆惊慌地把刀子扔到地上说：“不，不是我杀她，是她自杀。你们可以化验，刀柄上也有她的指纹。”
　　我捂着伤口说：“你们都看到了，是她拿着刀子还是我拿着刀子？”
　　富婆对我说：“你她妈的真毒。”
　　我说：“和你比差得远呢！”
　　经过这次大风大浪，高亮和我的感情更接近了。过年的前一个晚上，高亮陪着我到医院换药，当我们路过万紫千红歌舞厅的时候，这个庞大的娱乐场所已经停业了。灰扑扑的，没有以前壮观了。我紧紧握住高亮的手说：“其实，我很喜欢他们这里的大唐皇宫，那需要投资多少钱？”高亮说：“我也是被这虚假的贵族生活所迷惑了，当我走进热带雨林，看到雷光电，看到欢蹦乱跳的小鹿，就再也舍不得离开了。直到和你第一次约会，我才明白，这里不是我想要的生活。脱去虚伪的外罩，我还是一个碌碌无为的男人。男人需要成家立业，这里不能给我家，也不能给我事业，我有时候很感谢你，是你拯救了我。”
　　我笑着回答：“我们的事业从零开始，明年好好做起，我会和你一样吃苦。”高亮拥抱着我说：“你就是我最大的财富，其实我只以为你找她是为了解决事，没想到你会动刀划伤自己，脖子上的血管脉络复杂，万一伤着了，我会遗憾一生的。”我说：“我只为你一个人活着，对付这样的女人，哪怕豁出性命，我也愿意。其实我割破的不是主要位置，我知道我要割哪里最合适。”
　　年夜，也是我的生日。高亮为我买了一个小小的生日蛋糕，还有一瓶红酒。点燃蜡烛以后，我默默许愿。我希望我们白头偕老，有了孩子，孩子大了，有了自己的天空，越飞越远，越飞越高。已渐渐老去的我们，回忆共同走过的岁月，有太多感触。是啊，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抛弃了我们，我们还是彼此的伴儿……高亮看着我闭着眼睛念念有词的样子笑着问：“你许什么愿了？”我告诉了他，他笑着躺在床上，抽成一团。我问：“你笑什么？”他说：“我笑你的愿望是那么遥远，就连眼下我们吃饭都是困难。”我说：“只要有手有脚，一切都会有的，我们只是刚刚开始。我想：我们一定会走出这段泥泞的日子，迎接美好的未来。
　　我们二人交杯换盏的时候，赵丽雯进来了。她提着一大包熟肉，对我们说：“黄总回家过年去了，我只好和你们一起凑个热闹。”我赶紧把她拉到床上，我们三人挤到一张窄窄的床上，打开赵丽雯带来的熟肉，边喝酒边吃肉。赵丽雯看到我脖子上的伤口时，我如实地说了。我对赵丽雯说：“我见到鬼嚎了，他回老家过年了，你不要再想他，他已经有新的女朋友了。”赵丽雯的眼里充满了泪水，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不公平，不公平啊！他应该理解我是为了工作才和他短暂地分开一段时间，他这样无情无义，简直就是让我天诛地灭。”我说：“别哭了，当你放手的那一刻，你就应该明白，一旦放手，就再也没法牵手了。”
　　赵丽雯喝醉了，不住地呕吐着，哭了好大一会儿，睡着了。腮上挂着一滴泪珠，很可怜的样子。我突然发现，她很可怜，为了生存，几乎把一切都奉献给黄总了。我让高亮给黄总打了个电话。高亮说：“黄总，我是赵丽雯的同学，赵丽雯现在喝醉了，我们没钱送她到医院，您能抽时间过来看看怎么处理吗？”黄总说：“别理她，她就会装死，大过年的我儿女都在，没时间出去，谁和她喝酒谁负责。”说完把电话挂了。我心头的恶气怎么也无法排泄出来，男人有钱就就可以随便玩女人吗？我又一次打给黄总的时候，黄总已经关机了。我买了几剂解救灵给赵丽雯服下，赵丽雯睁开泪光闪闪的眼睛说：“佳紫，我做了许多不应该做的事，交了许多不应该交的朋友，但是，只有你，只有你是我不能离开的朋友。”我搂着她，惺惺相惜的样子。高亮的父母打来电话，高亮说着说着就哭了，然后把电话递给了我。我接过电话，一个颤抖的女人声音说：“佳紫，好孩子，我们没了女儿，但是有你这样一个儿媳，就是老天爷给我们的补偿了。”我也哭着说：“阿姨，我永远是您的女儿。”
　　这个年夜，我们都哭了，我们想家，想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