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阑珊（三 ）偶遇

　　
　　这是一个轻工业的工厂，坐落在渤海边。工厂里老式的烟筒，冒着缕缕黑烟。那缕缕黑烟盘旋在高空以后，就成为乳白色的烟雾，然后慢慢地散去。那些年还不太讲环保，好多企业还在老式的机械操作。天空里被粉尘严重包围，看不到明净、亮丽的天空。安澜的心情也开始灰暗起来，看来环境对一个人的心情影响特别重要。不过大家都说，王厂长是一个和善的人。她看到王厂长的确是一个和善的人，就决定留下来。
　　安澜，刚到这里就想离开，离开又能到哪里？四周都是海水。环境也不熟悉，看不到车辆。在海边一条柏油路上，行走的行人很少。马上离开看来不行。她决定留下。她已经行走了很多的城市。这次，为了和善的王厂长留下来。决定在这里好好工作。
　　城市的繁华是那么的相同，可是城市里的人们性格却各有不同。安澜在用自己的眼睛和心灵来慢慢地感悟这些城市与城市里的人。
　　安澜所在的车间，是从煤炭里提炼一种棉花一样的东西，提炼出来的棉絮，做保暖设备。
　　安澜很庆幸自己能在这里工作。有集体宿舍，有饭堂，有上下班时间。来这个工厂工作的人，一般都两极分化，要么是很老的老年人，要么是刚毕业的高中生。中年男女一般都在找其他的工作。每到下班的时候，饭堂和宿舍出一片喧哗，仿佛一下子从地下钻出许多人一样。
　　在一家人才市场，安澜随意的转悠。她想找一份安身立命的工作。那个人才市场，人满为患，求职的人很多啊！怎么这些人都没有工作。中国那时候正处在改革时期，好的企业与老式的工厂都被替代，城市中有一部分人开始面临下岗。人才市场，才人满为患。不是人人在挑选工作，而是工作在挑选人。有的企业与工厂招聘回去的人，不是专业不对口，就是这些人都不好好工作。只有一少部企业才能招聘到合适的人，会有一部分人找到很满意的工作。
　　安澜在人才市场里挤来挤去，好多企业家招聘桌子前挤满了应聘与咨询的人。他们都是国内名牌企业。找工作的人都快挤破了头。安澜就是想挤进去，也不可能啊！看来自己也不能随心所愿。安澜也不想跟风，总说好多人都找不到工作，原来都是一窝蜂一样朝着少数企业奔去。这样怎能人人怎都找到工作啊！
　　安澜在一家保暖企业跟前停下来，这里几乎没有人。怎么会这样。原来这家企业是在海边，交通设施不太便利，又是工厂。这里清静，会不会好找工作呢？安澜要了一份表格填写了，刚填写完。那个王厂长就询问安澜现在可以去工厂吗？安澜说：“可以啊！”
　　“那好！我们走吧！”
　　那位厂长带着安澜和几农民工离开人才市场。安澜没有想到自己这次的求职竟然这样顺利。
　　厂长开着车，沿着海边的公路走了好多小时。最后停在海边的一家工厂。安澜自己也没有想到工厂会这么偏僻，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远。不过这里离大海很近，眼前就是一片汪洋。
　　安澜随着几个看似农民的摸样，与他们一起就坐上了王厂长的大巴车来到这里，王厂长并没有具体告诉安澜做什么。第二天，那些招聘来的男同志都下车间了。安澜自己没有下车间，被留在办公室。安澜想自己真要是下车间也做不好那些工作。他们带着头盔，拿着钳子与铁锤就跟厂长下了车间。车间机器轰鸣，大块煤在一个链接的铁链子上转动，然后输送到另一个提炼车间。安澜看到这些，自己也没有跟去，厂长临走时让她看家。她看到办公室有些凌乱，就帮厂长收拾干净，水壶没有水，她找到锅炉房打回热水。安澜看到办公室还有几件脏衣服，就拿到水池边洗干净了，凉在院子里的铁丝上。安澜自己也不明白，离开家以后，她什么都会做了，不会做的也会做了。离开母亲会让一个女孩迅速成长。
　　等到中午的时候，王厂长就带她们到饭堂去吃饭，王厂长让她坐在一张桌子前等着，替自己去买饭买菜。然后他们一起用餐。
　　安澜过着这样的日子，感觉工作似乎过于轻松了一些。安澜就要求她去车间。王厂长然后派她去保暖房看温度表，她要掌握保暖房的温度不能低于和高于17摄氏度。这样的工作不算太累，但也很枯燥。温度低了，赶紧要给保温房添煤，温度低了，要从炉膛撤出一些煤。这是保暖器材最后一道工序，这一道工序做不好，就会前功尽弃。
　　安澜在没有做这项工作之前，是王厂长在操作这项工作。这项工作交给安澜以后，王厂长就不再做这样的工作。安澜感觉自己的肩上压了更重的担子，她只认认真真做着这份工作。在温度保持恒温的时候，她会搬着一把木椅，在暖房外透气。其他车间的女工也会找来聊天，问她家在哪里？打算在这里干多久，那些女工说，没有女孩子会在这里停留太久，干上几个月，耐不住这里的寂寞就会离开。
　　安澜没有想到离开，这里没有灯红酒绿，这里没有虚假，这里只有真实。真实的生活就是世界上最美好的生活。偏僻可以让心灵宁静不是吗？人们不一定总要过哪些灯红酒绿的生活。
　　安澜可以在体温计保持恒温的时候，她会想起家里，会想起和父母在一起的情景。想起童年。
　　那是一个很久的童年。火热的太阳照着大地，田地里的玉米叶子都打起了卷子。火热的太阳烘烤着大地，母亲弱小的躯体挑着水桶，从池塘里挑水去浇自己家里的田地。她跟随在母亲的身后，用小桶挑着水，帮着母亲做事。人只要和大自然在一起，再苦的日子，都不是很苦。人只有脱离了大自然，哪怕再幸福的日子也不会感到幸福。像父母的生活，母亲原来还有一块耕作的田地。后来父母到了城里。快节奏的生活或许让父母感到压抑。母亲不再喜欢她，再也没有耐心对待她。父亲也更加忙碌，忙碌自己的公司。母亲开始还有自己经营的小店，后来，父亲又有了外边的女人，母亲连自己的小店也不要了，再也没有心情经营下去。就整天纠缠父亲那些婚外情的事情，父亲开始躲避母亲，父亲也开始故意惹母亲生气，还带回一个漂亮的女人。她们的家从此就永无宁日。也就是在父母争吵的时候，安澜开始怀念那些田园生活。童年她有一段田园生活的日子，只可惜后来就随父母到了城里。再后来就有了父母的争吵。
　　安澜没有自己的家庭，但是安澜感到了家庭的压抑。夫妻就要吵架吗？
　　傍晚歇工以后，王厂长会带给安澜一些小卖部买回的零食。王厂长话不多，放完零食就会离开。王厂长的心也很细，这里离小买部也很远，他会给大伙带来一些日用品，当然也会给安澜带来一些女性的私人用品。安澜心里很感动。她感觉这个男人是很好的男人。
　　第一个月发工资了，安澜很兴奋，她拿到了一千多元钱啊！这在当时也是一笔很高的收入。安澜从这以后，会主动和王厂长说话，问问他的家庭情况。
　　当问到他的妻子的时候，王厂长就不再说话。他不明白为啥不愿意提起自己的妻子。后来熟悉了，安澜一定要问，王厂长说：“她是‘铁姑娘’。”
　　“铁姑娘？”
　　“就是那个年代，放弃自己和家里，都把青春献给修路和水库的人”。
　　“她很勇敢，青春都献给了那个年代。”
　　安澜认真的听着，想象王厂长妻子的摸样。
　　“可是，年轻时候出了大力，以后就不能生孩子了！”
　　“再也不能生了吗？”安澜低声询问。
　　安澜的心情沉重下来，原来一个厂长心里有这沉重的事情。她无法想象一对夫妻没有孩子会是什么样子！
　　“你想家吗，想自己的父母吗？”安澜想起了自己的家，想起了父母。可是她还是不愿意回去。她想起这些的时候，她长长的睫毛上滚动着泪珠。一个女孩子漂泊在外，怎能不想家呢？
　　王厂长站起了，他要离去。“时间太晚了，休息吧！”
　　安澜拿到了自己的工资，她给自己只留了生活的钱，在有一天休息的时候，她给父母寄了回去。只是没有些汇款人的地址。无论父母是否还在吵架，她希望她的钱能给父母一些安慰。让他们知道她的女儿大了，她的女儿可以慢慢给他们回报了。
　　王厂长接了一个电话，他家里的妻子身体不太好，希望他能回去一趟。王厂长把工作交给了工长，希望他在离开之前能把这里的事情做好。王厂长打算离开的时候，忽然又把汽车停下，让安澜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和自己一起回到雄县去。安澜不明白为啥要带她去，站在原地没有动。
　　“你还是个孩子，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不放心，这里都是一些粗鲁的工人。”
　　安澜听了厂长的话，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安澜问王厂长从这里回家远吗？王厂长又说：“四、五百里地吧！需要连夜开车。”
　　安澜走在司机的副驾驶坐上，开始了新的旅程。她自从离开故乡以后，她就开始赶路。在一个地方停留不了许久，然后又去赶路。不过不同的事，这回是两个人在赶路，在奔赴同一个地方。
　　王厂长车开在天津的时候，停在一坐别墅前，他招呼安澜在这里休息一下。这是靠近海河的别墅，站在窗户边上可以看到海河的风景。海河边上有一些行人，在海河里有一两艘打鱼的小船。在暮色里显得很美。犹如夕阳风景画。
　　王厂长说，夜晚开车太累，今晚就在这里休息。
　　天津城内，灯火阑珊。
　　晚餐的时候，他们去了一家意大利快餐店。晚餐以后，王厂长解开了衣领。他说：“我被这晚风吹醉了！”
　　海河的边上有风，风可以吹醉人吗？王厂长晚上没有喝酒，他们晚餐吃的只是汉堡和饮料，怎么风就可以吹醉一个人呢？
　　安澜，被周围的环境感染的特别舒适。她虽然还是个处女，但是她也是个情欲除开的姑娘。她已经很久没有唱歌了。好久，没有在城市生活了。她被灯红酒绿所迷惑与感染。
　　王厂长给安澜买了好多东西，能用上和用不上的。还有专门给她挑选的好几套服装。
　　回到房间，安澜正要关门休息，王厂长进来了。他喘着粗气说：“我都快五十岁了，都没有一个女儿，你能叫我一声‘爸爸’”，说话的时候，一幅痛苦悲伤的样子。安澜感觉王厂长是一个好人，一个知道体贴别人的人，可是她怎能叫他“爸爸”呢？怎能一下子叫出口呢？安澜坐在床边，不知到怎么办？王厂长忽然抱住安澜，他紧紧地抱住安澜：“要么，你给我生一个孩子好吗？这个房子是我私自买的，铁姑娘不知道，你只要给我生一个孩子，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我会好好供养着你”。
　　安澜推开王厂长倒退一步。她给王厂长鞠了一躬。然后，提着自己的东西就要离去。王厂长忽然拦住她道：“我不是人。能原谅我一次好吗？”
　　安澜没有动。
　　“我是畜生，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说这样的话了。”王厂长看见安澜生气了，赶紧退了出去。
　　安澜从窗户看着天津城市的夜色，万家灯火。
　　风从外面微微吹进来，吹进一些酸酸的空气。黑暗中有一双转动的眼睛，安澜感觉那双眼睛是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