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零度,藏在夕阳下的痛(小说)
①
雪,不知什么时候悄悄的飘落了下来。当苏妍抬起头的时候才惊讶的发现,窗外已经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那么纯净的颜色,仿佛纤尘不染一般。她突然就笑了,笑容清新的像雨后初绽的素莲。
那年,你说,你要陪我看一场盛世雪宴。零度以下,冰和雪的世界。纯澈,透明。看到了吗,窗外的雪花洋洋洒洒。落在掌心,是冰与雪的温度,沁凉,冷寒。此刻,你,又在哪里?
——楔子
苏妍放下手中的书本,慵懒的伸了一下胳膊,转头,看见乐乐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嘴角弯出一抹温暖的弧度。乐乐是她高中时代的校友,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子,也是这个城市里唯一一个让她感受到一点温暖的人。她仰起脸,看见丝丝缕缕的阳光,看见阳光下纷飞的花瓣,露出了明媚的笑容。
她喜欢在风中看樱花,喜欢利用午后闲暇的时光静静的坐在樱花林里,腿上放一本安妮或者张小娴的书,随意的翻看着。看累的时候就会揉揉眼睛,然后从指缝间看阳光下纷飞的花瓣。
天气很好,阳光晒在身上有种暖暖的香甜的味道。风吹落花瓣缓缓的飘零,落在书页上,莹白色的温暖。苏妍终于忍不住的合上书本,在花雨中兴奋的旋转起来。片片花瓣随着她的旋转在风中轻轻飘舞。
“咔嚓”一声,苏妍的笑容凝在了嘴角。她讨厌安静的时候被人打扰。回过头,看到一个男生拿着相机朝向她,远远的站着。见她望来,朝她一笑。他的笑容很干净,却带着一抹淡淡的明朗的忧郁。苏妍见过他,他经常出现在这片樱花林,吹吹风,或者只是看看天空。但是他们却从来没有说过话,偶尔她迎面会碰到他,但也只是像陌路人一样擦身而过。
男孩收了相机走了过来,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容,像风中的阳光一样明亮而温暖。苏妍眉头微微皱了皱。乐乐神秘兮兮的凑到她耳边轻声道,“他叫洛晨,这学期刚转学过来的,是艺术系的摄影天才,也是众多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他刚来,就荣登校园风云榜,但他为人清冷,好像不喜欢与人打交道。”说着眨眼一笑,“你似乎是第一个。”
洛晨?这个名字好熟悉,苏妍努力的从脑海深处搜索着这个似曾相似的名字,却是不告而终。男孩走到了她面前,脸上依旧是明朗的笑容,“你是苏妍?”男孩不确定的问道,深邃的眼睛里隐隐闪烁着一丝期待的目光。
苏妍不易觉察的又皱了下眉,她不喜欢跟陌生人讲话,更不喜欢男生以这样的方式前来搭讪。在这个校园里,他不是第一个这样问她的男生,而且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她,苏妍,是中文系的才女,写了一手好字,还弹的一手的好钢琴。虽然行事作风一向低调,但与生俱来的出众仍是让她在这个人才辈出的校园里如同一束月光一般,即使低到了尘埃里,也依旧耀眼的美丽。
苏妍伸手拂落了肩膀上的粉色花瓣,本想一走了之,但抬眼看到面前这个男孩一脸清朗的笑容,出于礼貌还是点了点头。然后拉了乐乐转身准备离去。
“你真的是苏妍?”男孩一个闪身挡住了苏妍的去路,抓住她的胳膊,一脸的惊喜。苏妍猛的吃痛,不满的看着他,眼中已经沁出一丝冷冷的光。正欲开口,却听他说道,“我是洛晨啊。”
苏妍一怔,洛晨,又是洛晨。这个名字究竟在哪里听过?她迷惑的看着眼前的这张陌生的脸,脑子里依旧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我猜你就忘记了。”洛晨温和的笑了笑,“那,这个呢?”说着他小指勾住嘴角做了个鬼脸,嘻嘻一笑。苏妍脑中一亮,凌乱的片段被拼凑成一幅熟悉的画面,在脑海中渐渐清晰了起来。
——那个明媚的午后,那个趴在草地上捉蟋蟀的小男孩,一抬头,灿烂的阳光悉数散落在他清澈的眼底,眨眼间,闪烁着孩子独有的淘气而明亮的光。
——“你是谁呀?”小男孩歪着脑袋,看着眼前这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笑起来时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好奇的问道。女孩的笑容凝在了眉眼间,清清冷冷,小嘴一嘟,不理他,转身就走。
——“喂”,小男孩叫住她,“我叫洛晨,你叫什么?”女孩扭头看了他一眼,他朝她做了个鬼脸,手中的蟋蟀趁机从他指缝间逃了出去,他气急败坏的满地找。
——小女孩终于不再是一副冰冷的模样,噗嗤一笑,“苏妍。”
苏妍一拍脑袋,“洛晨……我想起来了,你是洛晨。”她笑了,笑容像温暖而明媚的阳光。
②
时间真的是一个可怕的东西,它浅浅的划道口子,就已经是光年的距离。
来到这座城市已经两年多了,苏妍一直都还没有习惯,总觉得有种陌生而疏远的距离。她想,这座城市恐怕是难以留给她些美好的回忆了。
洛晨拿照片给她的时候,她有瞬间的惊呆。他的摄影技术的确是毋庸置疑。细致的弧度,柔和的光线,粉白色的花海中那一抹清浅的身影,纷纷飘零的花瓣,不知究竟是人恋花还是花映人。苏妍心想,这也许可以成为日后回忆这座城市时能够念起的一抹温润的心情。
或者,十多年后的重逢,本就是一抹温润的色彩。可她,却从未想过。
在一座陌生的城市里,遇到一个熟悉的人,她一直觉得那是小说或者电视剧里才会有的情节。于万千人海中的一个回眸,刹那间的相逢。然后,相知,相爱,相守一生。太美,一种不真实的浪漫,苏妍很喜欢,但她却始终认为那只是童话故事里的奇迹,与灰姑娘碰到王子的概率是一样的。她不相信奇迹会降落在她的生命中。
乐乐说,遇到洛晨,或许就是一个奇迹的开端。苏妍笑笑,没有理会。洛晨有女朋友,这是全校公开的秘密,虽然没有人见过那个女生,但她知道,这并不是传言。
她依旧喜欢去樱花林,很多次都会碰到洛晨,他总是拿着相机远远的站定,望着天空,干净的衣角像是空中一剪悠悠的白云。看见苏妍,他会笑着和她打声招呼。
苏妍像往常一样,总是选择光线恰好的地方,坐下来安静的看书。洛晨拿着相机,拍蓝天,白云,樱花,偶尔会掠过苏妍轻扬的秀发。久了,苏妍也就习惯了这样的相处。
有时,他们会聊起小时候的事情。洛晨手舞足蹈的描述总是逗得苏妍哈哈大笑,那段时光真的是童年时代最美的记忆。
有时,他们也会聊起分别后的生活。十多年一晃而过,许多东西在追忆的时候也在渐渐的远去了。
有时,他们会各自干着自己的事情。苏妍看书看累了,偶尔抬头,恰好迎上洛晨不经意间掠过的目光,相视一笑。没有太多的言语,安静是两个人最好的交流方式。
有时,他们会坐在一起静静的欣赏拍摄下来的作品。洛晨手中的相机里储存了很多张美丽的风景,但却很少有人物的剪影。他从不与人拍照,除了苏妍。
渐渐地,校园里关于他们两人的传闻越来越多。在校风开放的大学校园里,恋爱本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可放到一向清冷孤傲的苏妍和艺院才子洛晨身上,似乎就有那么的一丝不寻常。
面对身边询问的目光,苏妍有些无奈的一笑。洛晨无疑是一个很优秀的男生,可是苏妍知道,对于洛晨来说,她或许只是一个倾听者。她从洛晨的口中听说过许多关于那个女孩的故事,虽然那个女孩选择离开了他,残忍的伤害了他,可苏妍知道,洛晨始终忘不了她。苏妍还记得那天在樱花林中,他向她走来的时候,脸上干净的笑容里隐藏的那一抹只有她才能读懂的明朗的忧伤。
时光不紧不慢的走着,四月末,樱花谢了一地。苏妍跪在草地上,捧起花瓣撒向空中,风,瞬间掠过,一场花瓣雨,纷纷扬扬。洛晨猛的按下了快门,瞬间就这样被他镌刻成了永恒。他斜靠着已经长满叶子的樱花树,含笑望着她,“苏妍,你真像个孩子。”他的笑容里有种暖暖的宠溺,苏妍不敢看,她怕自己会沉沦。
一个习惯保持了太久就不愿意去改变。很小的时候,苏妍就不喜欢去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即使是她很喜欢的东西。她掬一捧樱花,别过脸去。阳光明媚的倾泻了一地。
洛晨坐在草地上,静静的欣赏着刚拍下来的照片,苏妍的笑容清新纯白,阳光下,她的侧影,有种轻灵的美。似乎很满意这组照片,他轻声笑了出来,这么多年来,她似乎一点都没有改变,和印象中的小女孩一样,始终是安静的,清冷的。
“苏妍,你说,如果当时我没走,会怎样?”洛晨望着苏妍的身影,突然问道。
苏妍回眸一笑,“可惜没有如果啊。”
“如果我没走,我们就能一起长大了。少了十多年的距离,一些事情也许就不一样了。”洛晨有些怅然若失。
苏妍手指一颤,洛晨的眼神清澈而忧伤。
一阵风吹过,花瓣,纷纷扬扬。
乐乐有些不解,“苏妍,碰到洛晨这样的男生,也只有你才会如此的淡然。”
苏妍无语的一笑,她不知道该怎么跟乐乐讲。她已经习惯了听洛晨讲他的故事,明媚的,或者忧伤的。她也只当自己是一个听众,随着故事的起伏,心情亦是明媚的,或者忧伤的。
洛晨的故事里有他的女主角,以前是,现在也是。苏妍是个骄傲的女孩,她不允许自己在自己的的世界里只是一个配角。洛晨的世界,她进不去。她的世界,也与洛晨无关。
相遇和重逢,毕竟还是有距离的。她不想破坏这段距离,更不想破坏那段美好的时光,他的,和她的。
③
喜欢一座城市,是因为喜欢这座城市里的人。留恋一个地方,是因为留恋这里的气息。
苏妍一直觉得,自己是不会喜欢这座城市的。这座城市的呼吸太陌生,有种压抑的沉闷,她一直不能适应。直到洛晨的出现。乐乐说,洛晨会让一切改变的。
和洛晨在一起的时候,苏妍的身边少了许多无聊的声音。洛晨的光芒让所有的男生都望而止步,苏妍喜欢这种安静的生活。
“洛晨,你烦吗?”校园里,无论他们走到哪儿,都是一个焦点。面对众多暧昧的目光,苏妍不安的问道。
洛晨温和的笑笑,抬手拍了拍苏妍的脑袋,“不会。”他的笑容温暖而明亮,让苏妍整颗心都安静了下来。
五公分,抬眼就能看到洛晨的眼睛,清澈如水。他的气息淡淡的环绕在她的身边,苏妍突然开始害怕这个距离。
乐乐躺在苏妍的床上,望着天花板,像是呓语般的说道,“幸福就像是流星,转瞬即逝,你不伸手抓住,失去了就不会再拥有。幸福就像是玻璃杯,清澈透明,你不好好呵护,轻轻一碰就会碎掉。幸福就像是……”
苏妍噗嗤一笑,打断她,“乐乐,你都成诗人了。”
“苏妍,你相信缘分吗?”乐乐翻了个身,趴在床上问道。
苏妍合上课本,望着窗外,许久没有做声。
“苏妍”,乐乐坐了起来,“有时候,一些骄傲是会成就一些错过的。”她死死的盯着苏妍,“你问问自己,真的不愿意让洛晨走进你的世界吗?”
“我不知道。”苏妍简单的答道。她只是觉得,他们之间,离得好远,好远。
或许,一些距离,总是需要时间才能慢慢忘记的。
“苏妍,我想回乡下看看。”一个午后,樱花树下,白衣少年笑着跟她说。
七月的乡间,空气是香甜的。
苏妍坐在池塘边,看着不远处的洛晨,偷偷的笑。已经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地趴在草丛里找蟋蟀。她把脚伸到池塘里,拨动着水纹,沁凉的温度驱散了白天的燥热。
“苏妍,你还记不记的这里?”洛晨抬头,似笑非笑,眼中有孩童般的顽皮。
怎么会不记得。
那年,她为了采摘池边的一朵纯白的莲花,一脚踩空,还没来得及惊叫,一只小手便抓住了她,那么紧。他小小的身子在泥泞的池边摇摇晃晃,而他却不愿意放手。池塘的水不深,两个孩子相互搀扶着,湿漉漉的站在岸边,她清秀的小脸吓成了苍白的颜色,他紧紧的攥着她的手,“别怕,我保护你。”小小男孩稚气的脸上闪烁着坚定的光。
那只小手的温度,那句坚定的话语,很多年后,她想起来,依旧温暖无比。
再次遇见,她也曾问过自己。如果当年没有分开,他们之间是否还会有距离。
“十年的距离,远吗?”洛晨盯着她,突然问道。
苏妍看着他明亮的眼神,跟当年的孩子一模一样。十年,许多事情都会改变,但终有那么一些东西是无法被改变的吧。她笑了,“不知道,或许,不远吧。”
洛晨不再说话,他仰起头,静静的看着天上的星星。小时候,他和苏妍经常来这里看星星。那时,他们是那样的单纯快乐。或许,就是因为那段无暇的时光,那些美好的回忆,他才能在她面前那么轻松的做回真实的自己。他的快乐,他的忧伤,她没有经历,但她都懂得。
风轻轻的吹拂着他们单薄的衣衫,乡下的空气中有一种醉人的清香。
忘记一个人需要多长时间?他曾经问过自己,但是一直没有找到答案。他只是觉得,有一天,他终会忘记。
一天……
两天……
一周……
两周……
一个月……
两个月……
一些疼痛,渐渐的,似乎真的已经从他的生命中消失。他也不知道是因为苏妍的出现,还是因为自己的努力。
那年,她决绝的离去,他好长时间都无法摆脱灰色的天空,最后,他以交换生的身份来到了另外一个地方,离开了那个充满回忆和痛苦的城市。不是想逃避什么,他只是想自己换一个环境,开始一段新的生活。他的规划中,有学业,有摄影,唯独没有爱情。他没想到会遇见苏妍,一个猝不及防的重逢,似乎一起都不可思议的明朗了起来。
灵魂对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时光变得更丰盈和饱满。
善待别人的文字,用心品读,认真品评,是品格和品位的彰显!
我们用真诚和温暖编织起快乐、舒心、优雅、美丽的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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