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友
她是我的瓶友。
你玩过吗?在虚拟的茫茫大海上捡一只漂流瓶,打开听别人说的话或者看他们写的心情。你也可以写上想说的话或者直接将想说的录音,然后扔出去,等待有缘人捡到,给你回音,这是当下最火的现代善男信女们的一种交友方式。
有人叫这是一种缘分,茫茫人海中偏偏是他捡到了你的瓶子,那不是缘分是什么?你相信这种缘分么?一开始我也不相信,直到,我遇见她。
上个月一个无聊的晚上,我得知了关于小崔的噩耗,她去澳洲的飞机失事,机上所有的人无一生还。那一刻,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因为我总是在做梦,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伤感的梦。
悲观沮丧的情绪在我心中持续了一周左右。曾有一刻,我也不想苟存于世上,我以为再也找不到像小崔那样爱我的人了。那一个周末,我几乎万念俱灰,我和小崔在一起三年,她对我来说,是希望,是动力,是力量的源泉,但是她不在了,我还有什么生存下去的理由。
那一夜,我挨着给自己的朋友发短信,一个一个告别。我已经决定要走了,我最受不了的就是没有了自己爱的人,一个人在世上踽踽独行,那一种举目无亲的孤独,那一种形单影只的落寞,我已经受够了,自从一手养大我的外婆去世之后,我只有小崔。
在关闭手机之前,我误触了那个软件,那是一切的开始。
屏幕上迅速刷新,出现一个扔瓶子和捡瓶子的界面,一时好奇,我点了捡瓶子。
是来自微光市的一个女孩,头像很可爱,昵称竟然叫小崔,发来的是一段语音。我点开,声音温柔:你爱过一个人么?
我突然有一种回复的冲动,我告诉小崔:爱过。很快我就收到了她的回复: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我无言以对。
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呢?我想起了我的小崔,她像天使一样出现在我的身边,使我不再孤单。她告诉我要去留学的时候,我们之间沉默了三天,她知道我的心。但是,现实总是这样。
最后我对她说:去吧,我爱你,就尊重你的选择。她紧紧抱住我,我们哭的痛心。
因为对瓶友小崔的莫名好感,我加她为好友。我说:什么感觉我也不知道,我给你发一张照片吧。
照片是我手机的壁纸,我和小崔紧紧抱在一起,这张照片是去年冬天校刊社采风的时候无意拍到的,那一天,小崔决定出国留学。
她没有再回复我。
那一晚我睡得很晚,想了很多事。安眠药服下之后,自己躺在床上,昏昏沉沉,渐渐闭上眼,睡了过去。
我没想到自己还能醒过来,尽管是三天之后。醒来之后,头很痛,我喝一杯水后,发现手机上有那个女孩的信息。
“在吗?”
“其实,我知道的,爱的感觉。我也曾爱过一个人,那是一次很深刻的回忆。”
“我刚认识他的时候,觉得他是个内向的、安静的男孩,其实我们在一起我只是出于同情心,我也不清楚,总之我们最后在一起了。”
“后来,我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他,渐渐地离不开他了。”
“他是我的初恋,恐怕也是陪伴我一生的人了。”
“那天,接到可以出国留学的电话,我兴奋极了,可是又担心他不能接受……”
这些信息是断断续续地在不同时间传过来的,在我睡着的三天里,她一直试图联系我。我马上回了一条:你认识我吗?
对方很快地回:你是小超吧?你终于回复我了。
我告诉她我是小超。
她说:小超,我是小崔的姐姐,那天你给我发来你和小崔的照片的时候,我就认出你来了。这三天来,我给你发的这些信息是小崔日记里的,你知道吧,她有一本私人日记,出国的时候,她怕带着这个本子到外边会想你想的受不了,所以留在了我这里,让我替她留着。
“日记里有你们的那张合照,看着你们很幸福。我听别人说,你已经两周没到学校去了,本来想去找你的,没想到在网上遇到了你。”
“妹妹走得太突然了,我也是刚从痛苦里挣扎出来……你知道爱一个人的感觉么?我每天都这样问自己,问别人……我深爱的妹妹就这样离我们而去了……”
我已经泣不成声,问她:“姐姐,我……”
那边的女生静静地听着我啜泣,末了,她发来一段语音:你知道爱一个人的感觉么?小超,把这个漂流瓶继续扔给下一个人吧。
我关掉手机,大哭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