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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海蓝·小说 】“短命”的班长


作者:紫烟雨朦 举人,5639.0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2188发表时间:2012-12-20 17:54:40


  
   我所说的不是当班长这个人短命,而是班长这个官衔短命。因为弟弟当班长只当了一个礼拜的时间,就被撸掉了。而且撤的特别彻底,连考验期都没有。
   弟弟在火车站的客运室工作十几年了,一直是小白丁普通工人一个。就连小组长都没当过,按照他的话说,大姐是股长,大哥是科长,二姐是处长,排到他就剩下班长了,可一直就没有机会被提拔,就连小班长也与他无缘。到月底或者年底看人家头顶有官衔乌纱帽的人都拿回兑现奖金,自己拿着吃不饱饿不死那俩钱儿,着实心理不舒坦。不是自己没有才能,即使在大练兵考核的时候,他都能得到名次。但在当官的面前实在是不太会来事儿,所以比他工龄短来站时间也短的人,都先后当了班长、主任、站长的,只有他原地不动的手拿剪子站在进站口,兢兢业业的极端负责任,接过旅客手里的车票,喀嚓一下子,剪了个豁牙,嘴里叨咕着“江源站一位,肇南两位”,他总是头不抬的忙活,没有一天不是这样。上下班是两点一线,下班回家上班车站客运候车室。没有任何嗜好,麻将不搓扑克不会,烟也不抽酒也不喝。邻居汪嫂总爱开他的玩笑说他是假男人,一点儿男人样子都没有。可媳妇却很高兴,这样的男人太省心了。不粘花惹草偷腥、不赌博耍钱喝酒,这年头哪还有这样的爷们了,简直是宝贝啊。
   弟弟的小名叫大闹,从小爹娘给起的名字,一直被大家这么叫着。虽然不是老大却叫大闹,是老爹说生他那年闹大跃进闹大炼钢铁,所以就起了个大闹。跟兄弟姐妹谁的名字都不挨边。
   因为是坐地户,邻里邻居的都是再熟悉不过的了。所以他的大名反而被忘记了。直到结婚生儿育女,还是如此延续的被称为大闹,更让他恼火的是同学的儿子,刚学会说话,见到他也喊大闹叔,更别说那些大娘大婶子们了。
   当初,邻居尤家的一个女孩叫凤,凤同大闹是同学,她的妈妈喜欢大闹。有点什么好吃的,总会叫上住在一墙之隔的大闹。大闹嘴谗,人家一叫他,他就乐颠颠地到人家在小炕上一坐,吃完了还挺讲究,总是给担上一缸水再回家。当大闹长大了,尤婶想把凤嫁给大闹,可大闹实在不喜欢这个同自己一起长大的有些结巴的同学,再也不去吃她家的任何具有一定诱惑的东西了。
   后来大闹娶了漂亮的清儿,这清儿特别听从大闹的话。所有的经济开支都是由大闹负责和掌握,清儿上食杂店买瓶酱油也得大闹从柜子里拿出皮夹子,找出相应的票子,如果是拿出的是大票,当清儿回来的时候,大闹会清点剩下的票子是否能对数。我发现这怪异现象的时候,指责大闹太过分,夫妻之间哪能这样,清儿说早已经习惯,他很会精打细算地过日子,清儿乐得省心落清静。
   后来住房制度改革,铁路的房子变成了半商品房半福利房,单职工的大闹竟然能不借一分钱自己全额付款,让人们瞠目,也更加佩服大闹治家方针。
   说话结巴的凤在客运的行李房工作,遇到大闹的时候总是耿耿于怀,大闹还总喜欢逗她:“凤,今天咋安排啊?”
   凤一扬头:“下班……就……就去大……大商场,铃声……响……我就……就进去,再铃声……响我就……就出来,逛它……就……就一整天,买上爱……爱吃的……爱……爱穿的,自儿……自死了。”
   大闹接着问:“中午吃啥啊?”
   凤更加得意:“下……下馆子,下洋……洋……洋馆子,你就……就……就……不知道……啥是……洋……洋馆子吧?”
   大闹还真糊涂了:“啥是洋馆子?”
   “肯……肯……德基!麦……麦……当劳啊,你真……孤陋……就寡闻。”
   大闹哈哈大笑:“你啃了半天,就去啃面包夹片肉,生菜抹雪花膏啊,呸!难吃死了。”
   “你是……吃……就吃……吃不起!哼!那是……是汉堡……还有……沙……沙拉。还是……还是哪天……就我……我请你造……造一顿吧。”
   大闹:“请我吃一顿也行,去你家吃行不?”
   凤警觉:“那……那……可不行!就……你家清儿……,清儿得……骂……骂……死我。”
   “没骂死你,你倒是急死我了,拜拜吧凤,我可受不了你,我也不啃,我也不吃,你饶了我吧。”
   “那你……就……就去……一边……去吧,又逗我……逗我……就乐呢。”
   大闹哈哈大笑而去。
   大哥在油田一个采油厂当了官儿,同车站的计划室主任是老同学,关系极好,经常到车站买紧俏的卧铺车票。那个时候能买到这卧铺票就是身份象征,你到窗口排队未见得能买得到。想出个远门没有卧铺那可是遭罪了。大哥的这个同学当着计划室主任,这个关系非同小可当然得利用好。
   大哥的这个当主任的同学叫李嵌,因为手里掌握着卧铺、坐席的票号和计划大权,一些单位的头头都把他奉为上宾,牛气十足。这些利用着李嵌这个关系开后门买票的人,到了春节前都会到李嵌的家或者车站送些年货,借以把关系套牢绷点儿。这李嵌还挺够意思,不但自己享受着这些特权带来的好处,也知道给自己的手下职工们谋点儿福利。当他知道大闹就是自己同学的弟弟时,所以就经常派大闹去他哥哥的单位,弄点儿鸡蛋猪肉白条鸭什么的,给职工们分下去,打打牙祭改善生活,补充一下这铁路职工的福利。
   这些工人得到了好处,对于主任控制窗口售出的卧铺票也都当不知道。这就苦了没有关系的普通旅客们,整夜的排队,到头也未见得能买到,就是买到了,也就剩下三层铺位了。
   大闹在单位也属于活跃分子,性情开朗喜欢开玩笑。再加上外貌长相也很出众,个头接近一米八十,微黑的脸庞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梁,在客运室这个女人多的单位里属于倍受关注的佼佼者,总有爱开玩笑的同事逗他,大闹的大姐二姐来单位找大闹,女同事们总是玩笑说是大姑姐二姑姐来了。她们都喜欢同他一个班儿,说和他对班不寂寞。
   随着形式的发展,运输业竞争得很厉害,地上跑的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同铁道线上的火车展开客流争夺战,火车站取消了计划室的特权,李嵌手中的权限削弱了,所有的车票都投放在窗口,不许私自扣留开后门,旅客可以在窗口购买到去任何地方的卧铺票。李嵌和大闹大哥之间维系的关系来了个本末倒置,李嵌得求大闹的大哥给开后门,借以解决职工的生活福利问题。这下子李嵌想到了大闹,让他发挥能发挥的作用。
   李嵌当即去找客运的老站长商量。
   这天的早会,老站长拿着花名册开始点名,点完了大家的名字,但大闹还没听到自己的名儿,他望着老站长纳闷。老站长问大闹这柳志强咋没来呢,大闹手指自己的鼻子:“我是谁啊?”大家哈哈大笑。
   老站长也哈哈大笑,说:“我习惯叫你大闹,忘记你的大名了。从今天起呢,提拔你柳志强当班长。”
   大闹楞住了。
   散会后,老站长留下了大闹,交代他一定要当好这个班长,并负责协助李嵌抓好职工的福利。
   大闹当了班长之后的第三天就去了哥哥的单位,给大家弄来了过节的鸡鸭鱼肉蛋,大家是不亦乐乎。
   周末,中午一列江源站发往岭东站的特快车本是正点运行,但列车进站了,候车室的旅客还安坐在铁椅子上,当剪票员发现问题的时候,火车扔下了没剪车票没上车的旅客呼啸而去。
   这天的班的就是大闹带的这个班。
   看到列车进站了而没能乘上车的旅客炸锅一样咆哮起来,拥向客运站长的办公室,质问是怎么回事。
   姜还是老的辣,老站长马上安排李嵌到门前的汽车站联系大巴,把漏乘的四百多旅客送到岭东站去。同时给所有的旅客买了一份快餐,并全额退掉所有人的车票。
   老站长试图把事情安排妥当,减少负面影响。他哪里知道这旅客中有报社的记者,人家可是抓住了头条新闻,在客车上就利用手提电脑把消息发布在互联网上了。
   这旅客漏乘可是铁路上有史以来没发生过的大事故,惊动了铁路局的大领导,成立的专案组来调查此事。
   老站长忙得简直是焦头烂额,调查组到现场查找原因,找当班的剪票员。但大家都说没听到广播室的播音,所以还以为是晚点运行了,都没在意。当听到下车的旅客拍打出站口的铁门,才知道出了大事,全部乘客“漏乘”。
   调查组的到来,给大家增加了无形的压力,都知道这有关规章制度的严肃性,闹不好得全体下岗,如果是人为的蓄意的,可能是重大的事故了,比责任事故还要可怕啊!
   可这如今谁能还搞这类的破坏,又不是国际列车能有国际影响。工作组的人瞅谁都像这搞破坏的,找谁谈话都很神秘,全班儿的人被折磨得快成精神病一样,神经兮兮毛毛楞楞。
   广播员的嗓音不再是清脆动听像百灵鸟,上火上的成了哑巴,张开嘴就可以看到化脓了的扁桃体,大闹还真心疼这一个班儿的广播员,安排一个剪票员去卫生所给她弄来金嗓子喉宝。同老站长到广播室查看广播线路,但没发现任何问题。但他们的举动,好像让广播员开了窍。
   中午吃饭的时候,她把大闹偷偷找到食堂的一个角落,同他商量解救大家的办法:“大闹哥,总是查查的,也不是个办法,咱们得想个招数。自己救自己。”
   大闹奇怪的看着她:“能有啥招数,我看只能等着下岗挨罚了,唉!我再琢磨琢磨,你别着急。记住,按时把药吃了。”
   广播员感激地直点头:“大闹哥,我知道按时吃药,谢谢。那么,今天下午三点多,你到我广播室去一趟,咱们琢磨琢磨?”
   下午的三点到三点半这三十分钟是难得的空闲时间,其他的人都在休息室歇着,广播员给大闹一个眼神,两个人悄悄离开了休息室。
   广播室不是很大,几平方米的模样。在案台上摆放着扩音器麦克风,广播员对大闹说:“你看看广播线是不是短路了,又不是完全折了,广播的时候它一短路,就不能发出去声音了。”
   “我好好看看,你出去看着点儿工作组的,别抓我现行。”
   “我一会儿出去给你看着人,你仔细地看看,有没有可能是电线磨损了而出现了短路的问题。”
   大闹顺着连接麦克风的线路捋着电线检查着,麦克风的线路没有问题。他又开始查找喇叭线路,当到了快要通过隔板伸出的那一段线路的时候,发现线路虽然磨损了一些,但绝对不会短路的。他考虑了一下,把电源保险盒打开拉下电闸阻断了电源,再回身找出那段磨损坏了的地方,拉断了其中的两股线。
   大闹悄悄的走了出来,广播员还在门口放哨看着人。大闹张望了一下,两个人先后向休息室走去。
   当大闹走到休息室门口,听一个人在说:“你们说咱这个广播室不会有人去蓄意破坏吧?”
   有的人说不会,有的说没法儿看去,也许有人祸害小广播员呢。
   老站长说:“这广播室是个重地,不允许随意进入。再说了,咱那里也不离人,哪能进去人破坏。除非线路出现短路什么的。”
   大闹和广播员对望了一下推门,走了进去。
   “我说广播员,你这广播室的线路查没查啊?会不会是线路问题。如果是,可把咱们大家坑了。”瘦高个子的张芬问。
   胖胖的矮个子李耘说:“那最好是线路故障,咱们就不用总在这车站开会找原因,连家都不能回。”
   张芬撇嘴:“你回家?家在哪?你是着急相对像去吧?哎,我说你一个月相了多少个了?”
   李耘回答:“这相了多少你管不找,你到是也想相对像,可也得有人介绍啊。”
   老站长制止:“还有闲心对掐呢?漏乘原因找不着,咱们都得下岗,消停点儿吧,啊!”
   说着大家进了广播室,老站长检查着线路,结果可想而知。
   事故定性是广播线短路问题,但那天所有的值班的人都被罚掉了当月的奖金。班长扣罚三个月的奖金并被撤掉班长职务,老站长扣罚半年奖金,没等扣罚完,他就提前退休回家了。
   六年后,广播员结婚的时候,老站长和大闹去参加婚礼,广播员悄悄对大闹说,那次事故是因为自己睡着了,所以没能按时广播,所以连累了大家,尤其是连累了刚当了七天班长的大闹。
   大闹哈哈大笑:“鬼丫头,你以为我不知道?”
   老站长故意严肃的对大闹说:“你现在才说实话,线路是你掐断了两根,你也以为当时我不知道?哼!”
   广播员掉下眼泪:“是老站长保护了我,是大闹哥帮助了我。不然,我就被开除了,那时候我还是考验期,属于预用。”
   老站长:“那时候我实在想不出来什么办法,只好委屈大闹了,因为只有大闹会这么帮你。唉!他这个班长就当了一个礼拜。这不是当不当班长的问题,是影响了你后来的提拔重用啊。”
   “你们就别都说这些了,我这个班长算个啥官啊。再说,人家算卦的早就说了,我的八字就不是当官的命,不能抽烟不能喝酒不能耍钱更不能搞破鞋,不然,就得戴绿帽子。”
   哈哈……
   大家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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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写得很有人情味,生活中常有这样的好人,令人拥戴。工作起来兢兢业业,思维敏捷且能“欺上瞒下”,各方面的事情都做得很圆通。工作任劳任怨,凡事敢作敢当,从不瞻前顾后,而且能自己先带头做好,不做花样子,令人佩服;在领导那里特为班组员工争口袋,好事儿绝对想着大伙儿,谁家有困难竭力相帮,还在班组员工中灌输团结互助的情感,使得班组特有家的感觉。小说将里面的人物刻画入木三分,尤其是大闹这个人物,非常典型而且具有广泛的代表性。问好作者,推荐阅读。编辑:锦妤【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01212201538】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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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锦妤        2012-12-20 17:55:18
  这样可亲可信的人物在姐姐笔下活灵活现。
我的江山,我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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