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去年我们家发现一只老鼠时的情景，至今仍心有余悸。为了这只耗子，我们家竟然三天寝食不安。
　　 （一）
　　 记得第一个晚上，我起夜去上厕所，刚一坐起，突然发现床上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还没分清是什么，“哧溜”就没影了。回来没了睡意，翻来覆去考虑究竟是什么东西。搬进楼房四年多了，这张床就是我与孙女住，我们家不喜欢养什么宠物，除了人之外没有带腿的动物啊。是孙女的玩具？也不是！孙女已上初中，再说也没有会动的玩具，小时候的娃娃之类的，人不摆弄是不会跑的。难道是耗子，不可能！楼房是地板砖，四处也没有漏洞的地方，如果是，它会从什么地方光临我这间寒舍的啊，迷迷糊糊也没想清楚。“这时突然看见一队老鼠，领头的还打着小红旗，它们进出楼房如履平地，进去时还两手空空，出来时每个耗子怀里都抱着一个大元宝。心想怪不得人都说现在建筑质量次，这老鼠进楼房都不用打洞，幸亏咱家没有值钱的东西，电脑它肯定不要，老鼠不一定会上网。其中有只耗子的脸怎么那么长，正想着，那只好像是驴脸的耗子朝我扑来，咬住我的脚不放。我又没得罪你，咬我做什么，我一抬脚踢出它老远，心想老鼠胆子也太大了，你黑夜打洞暗箱操作没人看见罢了，大白天竟敢咬人。”“奶奶，你怎么踢人啊！”是孙女招呼我一声，一惊醒来，原来是一场恶梦，现在都说老鼠比人精，后来与老鼠的游击战深有感触。
　　 虽然想了那么多，但天亮了，也没发现什么异常，也没什么动静。儿子说可能是起得急，眼花了。心想也可能是，人上了年龄，说不准看错了什么。不是也曾经把苏打粉看成咸盐嘛。没什么事了，上班的上学的都走了，我也照常出去参加活动。等中午回家，才开始与这位“不速之客”正面交锋。练了一上午的乒乓球，出了一身汗，回家喝上一杯水，刚想拿个苹果吃，我家的水果是放在进门的走廊上，那里温度比较低。打开箱子才看见庐山真面目，啊呀！昨晚上果然是你。一只大老鼠正蹲在水果箱子里开餐，耗子现在也知道营养搭配了，多吃水果有益健康。你吃就吃吧，居然还尝遍箱内所有果味，说不准没学过文明用餐，吃完再来个随地大小便，我这个生气啊！我把通往卧室厨房的门都关好，心想两平米的走廊还跑得了你一个小小的耗子，这会我看你往哪跑，我找了一把羊角锤子，使足全身力气，只听“啪嚓”一声，箱子破了，苹果碎了一地，地板也让我砸坏了，顾不上心疼地板了，为了消灭耗子。心想这次你可活不成了，正当我得意的时候，只听“噌”的一声，一只半尺多长的大耗子像脚底抹油似地从小小的门缝下溜进了卧室，竟然毫发无损。这时，我刚明白过来，工具拿错了，这羊角锤哪是打耗子的，那么大的耗子你得用铁锹拍。
　　 我这个气啊不打一处来，真是老了，连个耗子也欺负我。我把耗子吃剩的水果全部打包扔了，休息一会，做好了饭，找了一根用来挑挂衣服的棍，因为上面有两个铁叉，只要你进入我的视线，我就致你于死地，准备就绪就开始寻找我那位“尊贵的不速之客”。书桌底下、沙发空里、柜子间的空隙、抽匣里、电脑座机后面，反正是我的武器够到的地方，一处不落，只有我们睡觉的床下面是看不见够不着的地方，我想那里也是它唯一的藏身之地，但我又搬不动，即使搬动，一有动静耗子跑了也是白忙活，所以我只好暂时放弃。折腾了半天一无所获，这时候我才真正体会到警察的辛苦，坏人总在隐藏在暗处，像耗子一样窃食国家和人民财产，必须有敏锐的眼光智慧的头脑和新式的破案工具，可隐藏再深总有一天会被发现被绳之以法，以失败告终。老鼠当然逃脱不了这样的下场，只是时间而已。
　　 我无功而收，累的瘫软在床上，仔细想对付它的办法。我突然想起一些往事，那时候，我们家特别喜欢猫，养的小猫都有名字，有一只叫花花，长的特别漂亮，黑色油亮的毛像绸缎，白色的花像画家特意画在上面的点缀，白鼻子白耳朵白肚，那样清纯可爱，每次我们用手抚摸它，它总是“咕噜 咕噜”的给我们念佛，聪明听话，后来生了四个孩子，在孩子还没断奶的时候，却因为吃了死耗子而含恨离世，扔下四个孩子也因我无力抚养而中途夭折，从此我对耗子药有了偏见。耗子药！我突然想到了它，对了！我好像找到了救星，顾不得许多，起身飞奔市场。顺利的很，市场边上就是卖耗子药的，人家问几只耗子，我说一只，说一包就行，心想有备无患，多给点也省的它死的痛苦，就买了两包，临走还确认了一下，是真的吗？以前总听说有卖假耗子药的，想自杀的吃了耗子药却治好了胃病，售货员赶紧介绍，是真的！这叫三步倒，老鼠吃了走三步就死了。好了，一切安排妥当，就等它上钩了。朋友告诉我说你把耗子药死，到时候找不着该有味了。我有我的想法，死的总比活的好找。再说我总不能老和老鼠同居一室啊。
　　 （二）
　　 这是耗子造访的第二个晚上，床的周围全部撒上特地为它准备的“美食”，又放上一碗水，到时它觉得不舒服，还可以多喝些水，没办法啊，人与鼠无法讲和谐啊，我们之间是你死我活的斗争嘛。然后上床睡觉，反正你只要吃了，就完事大吉了。睡到半夜，果然听到“咯吱 咯吱”的声音，是它在吃我为它准备的“夜宵”，我心里那个高兴啊，你还是上当了，哈哈哈！明天我就会去活动室安心的练球了。睡醒一觉，听见床底下“唧唧”“咕咕”“吱吱”什么声音都有，心里纳闷，不是说三步倒吗，怎么好几个钟头，还在呻吟呢？反正你死是早晚的事，想到这也就踏实了，对付着睡了一觉，没有动静了，可能已经不在了，等儿子搬床扔出去也就没事了。等我从活动室回到家里，洗洗手，准备做饭的时候，稀奇的事情又发生了，放在锅台上的萝卜一圈牙印，再看桌子上的菜，都扒在外面，盆里的馒头也都啃了一圈，更加恶劣的是，等我坐在电脑前要上网时，却发现联不上网了，仔细一检查，原来网线断了，并且网线里面的十几根细线全部嚼折，这耗子牙怎么这么锋利，要是买不到钳子，我看带个耗子掐铁丝行。我顿时火冒三丈，这个可恶的家伙，怎么还没死？你客居楼房已经两天两夜，有吃有喝，外面天寒地冻，你守着暖气，唱着小曲，睡的舒舒坦坦，居然不思回报，如此祸害我。我也不知道哪三步倒的耗子药为什么没药死它。气归气，怎么办呢？赶紧给儿子打电话，快点回来抓耗子，不然今晚上又别想睡觉了，我可是两宿没睡好了。
　　 儿子一听也着了急，找了朋友帮忙，组成了扑鼠联防小组，我负责看住门，孙女负责书桌底下，别让它钻进去。每人手里持一种武器，我拿着那个带叉的晾衣杆，孙女拿着铁锹，儿子与他的朋友把那个挺沉的床掀起来，把床底四圈用木板都挡起来，仔细观察。“别吱声，看见了！”儿子摆摆手示意我们，我们几乎屏住呼吸，向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真是，在木制床腿与墙的夹缝里，有两个小眼睛在闪烁。我心里在想，你找什么地方也藏不住，藏的再隐蔽也能找到你，等抓到你的时候就不是你说了算了，现在你还能眨眼，等会你恐怕连喘气都困难了。儿子正在想怎么下手抓，没想到孙女着了急，一把小铁锹“噌”的扔了过去。本来就有床腿挡着视线，不好抓，铁锹怎么能打着啊！孩子还是小，考虑的不是很周到。这下坏了，又是“哧溜”一下没影了，几个人一起，又把屋里所有的犄角旮旯都翻了一遍，也没有。是我们低估了耗子的智商，这么多人，竟让一个小小的老鼠从我们眼皮底下逃脱了，可见现在耗子的狡猾。
　　 大家都瞪眼了，这次我有了经验，“别找了，找也不容易找到！”我们收拾好了床铺，打扫了一下卫生，把饭桌、灶台都清洗了一遍，耗子倒是没事了，我们还得吃饭，还得睡觉。真是有点垂头丧气。“奶奶，耗子真尖！”“别这样说，让它听见给它增加了自信，倒显得我们人类无能了。”我还在告诉孩子，可确实有点犯难。最后儿子想了个办法，把一个箱子头上挖个洞，掀起一块做盖，里面放上饼干，“妈，晚上你听见它进去吃饼干的时候，赶紧起来盖上盖，拎着扔门外就行了。”说的很轻松，我嘴上没说，心想它要听你的就好了，有病乱求医，还能有什么办法呢？不过我觉得这法子行是行，就是有点便宜它了。
　　 这是耗子到家的第三个夜晚，这一夜过去，我才更加理解什么是疯狂，什么是垂死挣扎，什么是上串下跳。整整一个晚上，我和孙女都没有合眼。刚刚躺下等着它去吃饼干的时候，只听“轰隆轰隆”睁眼一看，耗子的表演又开始了。它从床上跳到窗台上，顺窗框“哗叱 哗叱”向上爬，爬不上去就用头使劲的撞玻璃，怎么？想自杀！不是，可能是看到外面有路灯，想出去逛街。我也不知道拿什么东西打了，还害怕打破玻璃，这天寒地冻的，耗子还摇摆着小脑袋直朝我瞅，“打死我你玻璃也碎了”这王八蛋，临死还想找垫背的。我顺手操起一只拖鞋，照着窗户就甩过去了，“哧溜”又没影了，这耗子也不知在什么地方学的轻功，上下自如。
　　 稍稍安静了一会，我躺下闭上眼睛想迷糊一会，又听得“咕咚咕咚”响，这次我长点心眼，先不起来，装睡着，把手电筒握在手里，把一个长尺也放在跟前，等它跑到合适的地方再打。只听得“叮哩咣当”乱响，我忍不住了，猛的起来打开手电，看看这耗子到底在玩什么打击乐。这一看吓了我一跳，只见它在我的书桌上跳芭蕾呢，我的麦克、摄像头都被它扒到地下，幸亏我睡前关闭了电源，要不然还不得给我放出个迪斯科。这可恶的耗子从书桌跳到音箱上，又从音箱跳到电脑上，不好！这耗子真要上网。万一整出个什么病毒来，可就麻烦了。这时，我哪里还敢出手，为了打一个耗子，再损坏了我一套电脑设备，孰轻孰重。不打这样闹下去日子还怎么过，说不准以后再成家立业，生儿育女，耗子又不计划生育，我这房子还真得让给它呢！先吓唬吓唬吧。我起来拿了个苍蝇拍，它见我过来，好像不怎么害怕我了，顺着墙”蹭蹭往上爬，掉下来又爬，掉下来又爬，有句熟语“蹬鼻子上脸”它这是“踏电脑上墙”，使劲朝墙拍了几下，总是做贼心虚，“哧溜”又没影了。
　　 半宿过去了，我也不想睡了，半辈子了，想不到让一个耗子折腾的寝食难安。那种无奈真是“豆腐掉到灰堆里，吹不得打不得”啊。心想它也该累了，我也该休息一会了。刚躺下，谁知床底下又哼起小曲来，“叽叽咕咕”“叽叽咕咕”“吱吱吱吱”，咱也听不懂鼠语，是得意啊还是求救，是哭还是笑啊，是民俗还是美声啊。老鼠的修养实在太差了，它只顾自己寻欢作乐，根本不管别人死活。现在想起来，要是有只猫该有多好，“不管黑猫白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那时候的老鼠要是吃了现在的假耗子药，我的“花花”也不至于丢掉性命，说不准它的重孙子辈就能给我抓住这只大耗子。啊呀！胡思乱想有什么用，还得想办法赶走老鼠啊，可它根本没有走的意思，抓又抓不住，真给我出了个难题。
　　 （三）
　　 天又亮了，睡没睡都是一宿，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再不抓住它，我就崩溃了。“要不今天买个老鼠夹吧，”儿子说。“我不管你怎么弄，反正今天是有它没我，有我没它，要是还抓不住它，我今天晚上就去住旅店了。”我的肺都快气炸了。
　　 耗子虽没抓住，可儿子还得上班，孙女还得上学，就我没事，这任务看来就得我完成了。吃完了饭，我哪也不去了，心想我就等着你出来，我来个守床待鼠。又忍不住生气，人家坐在树荫底下乘凉，兔子就撞树上了，我可倒好，让一个耗子折腾了三天还没抓住。不过今天的决心是下定了，不抓住它誓不罢休。我拿了个凳子，坐在床前，把碍事的家具都搬出去，手里拿一个铁锹，什么也不做，两眼直盯着那个耗子出入的地方。一个小时过去了，什么动静也没有，耗子可能累了，现在正在睡大觉吧。眼盯着床，脑子早去想一些没用的了。心想：和一个耗子生气，也真是没意思，兴许它也是走错了路，误入了人家，人不是也有晚上看不清路，误进了下水道的时候；也许是为了生存，家有父母儿女等着它觅食养活，现在却回不去家了。可千万不能怪我，是你自己找上门的。心里想着，眼神却没有动地方。“有情况！”床罩的穗眼见的动了起来，我揉揉眼，摇摇头，又确认了一下，是真的，这次我可没看花眼，随后我的铁锹“啪”的就朝着动的地方拍了下去，那个准啊，那个反应敏捷啊，看来我这大半年的乒乓球真没有白练。
　　 拍完赶紧掀起床罩，一看铁锹刚好压在耗子屁股上，它正在挣扎，我害怕他跑了，又用脚踩住了它的尾巴。有句话说“打倒在地再踏上一只脚，叫它永世不得翻身”这工夫才明白，原来是说我打耗子的。可软呼呼的，还发出“吱吱”的叫声，现在的两只鼠眼眨巴着，肯定是在哀求，我有点心软害怕了，但又倒不出手来打电话叫人，要不是有三宿没睡觉的“仇恨”，怕早就撒手了，怎么办？身边正好有一个花盆，我顺手拿起，一下扣到了它的脑袋上，就这样，左手摁着铁锹，脚踩着老鼠尾巴，右手使劲压在花盆上，看不见那张垂死挣扎的脸，胆子还能大点，脑子又跑题了“耗子耗子，你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放着你好好的鼠日子不过，偏偏出来欺负人，你只有自作自受了。”这样一直有半个小时，累的我腰酸背痛，感觉脚下不动弹了，先抬起花盆看看，耗子已经死了，可两只小眼睛还没闭上，死不瞑目，肯定有放不下的心思：有二奶没告别？有财产没转移？出国护照没办吧！一切都晚了！
　　 胜利了，最起码今晚上不用去住旅店了，一场人与耗子的战斗就这样结束了。告诫所有的朋友们，千万看好自己的家门，不要轻易“引鼠入室”，否则后患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