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美女推销员》

　　人与人之间，隔着一层双面镜，所能看到的不止是别人，还有不一样的自己。
　　“先生您好，打扰您一下……”
　　“干嘛？”
　　“看您的头发挺柔顺的，能问一下，您平时用什么牌子的洗发水吗？”
　　“这和你有关系吗？”
　　“噢，这是我们公司开发的新产品，已经在各大超市上架了，您要不要试试？”
　　看着眼前身着黑色职装的漂亮女孩，我还是止住了步伐。
　　女孩从一个蓝色的背包中，随意拿出一个精致的粉红色盒子，轻轻打开，小瓶装的洗发水，洗面奶，还有护肤霜。
　　接着女孩开始口若悬河的介绍手中的产品：“先生您看，你长的这么帅，头发又柔又靓，肯定有不少女孩喜欢您吧？”
　　“但是我刚仔细看了一下，你的头发有分叉，而且油性比较大。不过不细看，是看不出来的，您别介意啊。”
　　女孩很自然的看向我，之后装出一副歉意的表情，当然她的表情做的很隐讳，看起来似乎是发自内心的歉意。
　　我潇洒一笑：“请说重点好吗？你的产品多少钱？”其实我早已失去了耐心，只是不敢离开而已。
　　“喔，先生对不起，耽误您宝贵时间了。”女孩表情有些尴尬，不过瞬间便恢复如常，女人善变或许就是这个意思吧。
　　我摊开双手，作了个无奈的表情，毕竟不管怎么说，都要尊重一下人家不是？
　　“你继续吧，我听着……”尊重归尊重，但我也要把我的意愿阐明。
　　女孩欣然一笑，然后说道：“我们的产品是从亚马逊火山挖出的泥土，之后经过提炼而成，配方中有各种中药材，可以巩固发根，防止脱发……”
　　正当女孩口水横飞之际，我打断了她：“请问，亚马逊有火山吗？”我有一丝玩味的问道。
　　“应该……有吧……”她有些不太确定，但眼神却无一丝慌乱“嗯，对，有火山，而且是活火山，听说为了得到火山泥，厂家可费了大力气的。”女孩说话之际，还不停的点头，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更让我信服。
　　我越来越觉得这女孩挺好玩的，于是问道：“亚热带有火山吗？尤其是活火山？”
　　这时正觉得好笑之际，从女孩身后姗姗走来一个中年妇女，对！目前来看，是女人！
　　“我说小姑娘，你昨天不是说这泥是地中海的泥吗？今天怎么改亚马逊了？”
　　这个穿着粉色，且肥大的女士睡衣的中年妇女，有些疑惑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思考。
　　女孩被那所谓的女人一问，即时便有些慌乱了，“对，是地中海，地中海……”之后从女孩眼中闪出一丝灵光，也许是开窍。总之女孩自信的说：“虽然产品中的主配方是地中海的泥，但是几种草药是产自亚马逊。”随后女孩看看那妇女，然后眨了眨眼，“是这样吧，阿姨。”最后那个阿姨叫的有点腻。
　　我想笑，可是我不能笑，因为那女孩看我的眼神有点痴，也可以理解为花痴。
　　妇女说话了：“小姑娘，告诉你多少次了，叫人家苏珊，再叫阿姨就让你尝尝这个……”说着，妇女抬起了手臂，露出腋窝。（记忆中的场景：直接晕倒！）
　　我已经失去了耐心，尤其是苏珊腋下的狐骚味。“我说美女……”女孩捏着鼻子，看向我，显然她无法忍受那味道。我说：“你那东西多少钱，要不我先试试看？”我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嗯，那感觉是自己的头发，有点蓬松，像是小麦的秸杆。
　　女孩依旧面带微笑，苏珊则是羡慕的说道：“小伙子，你的头发又柔又靓，人家都嫉妒死了，你用什么牌子的洗发水？”她显得很兴奋，就是胡子有些长。哦……对哦，她有胡子。
　　我当然也不会扫了苏珊的兴，直接说道：“我用的，丽丝。”其实我对自己喜欢的品牌，是很自信的。
　　“美女，先试后买哈。”我痛快的说。
　　“嗯嗯，可以。”她的双眼闪出两个金色符号。
　　我从女孩手中拿过洗发水，正要浇在头发之际，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一号！”
　　苏珊听到洪亮震耳的声音后，立刻站直了身子，但动作显得很僵硬：“到！”她毫不犹豫的回答，但声音却转为了男性。
　　“二号！”那雷公碰锤的声音再次响起。女孩也做出与苏珊同样的动作，只是她的眼神还是有些痴。
　　此时我仍然凝固在原地，因为那声音太雷人，即便是我弯着身子，拿着精致的包装盒，眼睛瞪的很大，嘴巴张的很圆，却仍未挪动一步。
　　接着，雷人的声音再次喊道：“三号、四号、五号……”雷声连番轰炸之后，响了整整二十次。那种折磨人的感受，正常人是体会不到的。
　　很快，从四面八方，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对号排队。整整二十人，之后那雷声一声令下，“大家排好队，各自回各自的病房，快！”话音刚落，不大不小的医院大厅内除了我再无一人。
　　我仍然在原地凝固，医院的走廊、大厅，没有任何声响，安静，非常的安静。
　　此时，我想找个窗户，可惜那里有三层防护网，不对！是四层，还有一层是电网，嘿嘿嘿。
　　但我还是可以从防弹玻璃上看到自己模糊的身影，隐约可以看到一个鸟巢，很柔顺，很靓。
　　“二十一号！”这回的声音，比上一次还要响，还要厚重，还要雷人。
　　我触了电似的撒腿就跑，一直跑到负一层，我才停了下来。
　　医院某处的监控室内，一个满目狰狞的白衣天使，拿起手中的对讲机，用熟悉的声音说着什么，并且笑的很难看，
　　“二十一号已经到达重症监护区，报告完毕！”
　　“二十一号！”监护室内传来“黑暗天使”发自地狱般的喊声。我听到之后，触电般的疯跑。跑动之时，我甚至忘了自己还在呼吸，忘记自己还有一双健全的双腿，我忘记了什么是累，但我有一个感觉，我在腾云驾雾，我在飞。当我到达精神病院地下一层的时候，走廊的拐角处，赫然出现一个一米多高的大牌子，醒目的红字映入我的眼帘：“精神分裂重症区，禁止入内!”看到这个熟悉的大牌子，我的心终于平定下来，我……回家了!然而，一个难题却摆在了我的面前，如此严密的钢铁护栏，死死的将我挡在重症区之外。如果钢铁护栏只有一层，或许我还是有办法进去的，但里里外外，整整加叠了三层。另外还有一层让人生畏的电门，我束手无策。
　　此时，一个问题让我百思不得其解，我是怎么出去的？难道是有人故意放我出去的？不对啊……院内每个走廊的角落都有监控，而且那个“黑暗天使”已察觉我从重症区逃出，不然他也不会在一层点我的名了。我狠狠揪着自己的头发，忽然想到了一个人，于是傻傻的笑道：“元芳，你是怎么看的？”我的眼前忽然闪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他拿着一把长剑，长的人模人样的，黑色的唐代劲服紧束，之后来了一句：“傻笑什么？以为自己是狄仁杰大人吗？此时不跑更待何时？”“跑？”……我一时之间愣住了。再回头看看周围，安静……非常安静，眼前的世界仿佛静止了一般，突然发现自己的眼睛有些发热，滴答……滴答……滴答……声音好惟美，由慢而快的节奏，似乎在敲击内心深处，某种无法触及的情绪。
　　我轻轻揉了一下自己的眼睛，湿湿的。我用舌尖舔了舔，淡淡的有些苦涩，我是在哭吗？安静……世界变得好安静，内心似乎有汪清泉，却无任何的波动。一时之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但我的大脑中，却一直有两个声音在争吵着：“逃？不!不能逃!不然会被打的很惨。”
　　“还是逃吧，你如果不逃，下半生会更惨，难道你想战战兢兢的过下半辈子？”
　　“逃……”
　　“不能逃啊……”
　　“……”
　　我忽然发觉自己是个矛盾体，我的思想在激烈的碰撞，我的肉体在某种抉择中相互撕扯着。虽然自己的身体毫发无伤，可是我依然觉得很痛，发自内心的痛，来自灵魂的痛。“二十一号，你死了吗？也对，像你们这种人，早死早超生，省得祸害人间，你们这些社会的蛀虫!”那是“黑暗天使”的声音，我熟悉而害怕的声音，同样，对于我的病友来说，那是来自地狱的呼喊。
　　“啊!”
　　忽然我觉得自己的后背传来一阵剧痛，像是被雷电狠狠的打在身上，晕厥感油然而生，我模模糊糊的看到几个白色的身影，一个长长的针头，还有……之后我什么也不知道了。
　　当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床上，白色的床单，白色的被子，白色的枕头，还有在白色之上，一个血红的十字印记，看着红红的十字，发觉“忏悔”这两个字含义如此之深。一缕温暖的阳光，透过白色的窗帘，悄悄的撒在我的身上，偶尔会有一缕清风，轻轻撩起洁白的窗帘，阳光实实的射入眼中，刺我的双眼酸疼，这像是红尘之中的情感，只有隔着一层薄薄的纱，你才能感觉她的温暖，如果她直接将你笼罩，那你就会被灼伤，被她的光芒刺痛自己的眼睛。
　　我想起身看看窗外的风景，在我抬头起身之际，那种分筋错骨的痛瞬间侵袭全身。“我受伤了？”可是将全身检查一遍之后，除了小腹有淡淡的淤青外，其他地方完好无损。即便是那小块淤青，若不细看，也是无法发现的。我忍着剧痛，扶着墙壁，迈着小步缓缓走到窗前，轻轻撤了一下窗帘，除了窗外的几层防护网，外面的世界晴空一片。天是蓝的，周边的草木是绿的，天空的鸟儿是彩色的，唯独我身置之地是白色的。直到这时我才发现，自己是在某个地方，某个陌生的环境，某个“地狱”。
　　“咚咚咚——”　　
　　不急不缓的敲门声，停顿之后，门上的把手转动。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我的面前，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时之间又无法说出她的名字。看着她轻手轻脚，偷偷摸摸的走到我面前，身上有淡淡的洗发水的香味，长长的黑发少了几许光泽，齐齐的刘海遮住了半边眉毛，她的面容虽有些苍白，然隐约之间，却有着黛玉葬花之美态。她双唇轻启，缓缓附在我的耳畔，她的气息让我的耳根发红，之后便听到她悄悄的说：“我带你逃出去，你愿意吗？”
　　我忽然愣住了，悲喜交加的情绪一涌而出，当涌到齿边时，我却说不出其它感谢的词句，只能将所有感情化为两个字：“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