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畔垂钓
去年春天的一个周末,快下班时抽得一丝空闲,和同事老王在办公室里聊了几句天。他突然问我说,明天我准备北大泡子去钓鱼,你去不去?反正休息在家也没有什么事,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和他出去散散心呢!我一口答应了。
第二天一早,老王早早来到我家楼下,摁门铃把我叫醒。乘车去鱼塘的路上,老王一直在喋喋不休地跟我卖弄他的钓鱼经,还有一些什么海竿、台钓、路亚及日本钓法、台湾钓法之类的名堂。还说什么起竿要讲究时机,鲫鱼要等送漂时才能起竿之类的所谓的钓鱼技巧……我当时心里颇为不以为然,不就是到鱼塘边去钓鱼么,有什么呀?必定我是从勤得利出来的,好多钓法我早就有所领教了,甚至比国内许多钓鱼人用的都早,只不过当时不像现在这么叫就是了。
我从十几岁就生活在黑龙江边,赶上星期天或者放暑假,我几乎每天都和伙伴们到江边或者野塘边钓鱼。那时钓鱼很简单,只需把一根缝衣在蜡烛上烧红了,弯成钩,穿上线,再找根箭杆或者黄檗罗树皮自己制做成浮漂,然后把鱼线绑在竹竿上,一根简易的钓竿就算做成了。在野塘边钓鱼,每次都会有所收获,可以钓得十来条两三寸长的鲫瓜子、小白鲦儿、山胖头,小麦穗鱼什么的。只是那些鱼太小,钓得也少,回家只能扔给家的鸡、鸭们改善生活,打牙祭了。其实那是家里也不缺鱼吃,父亲一直喜欢钓鱼,每逢休息都会从江边钓回来很多鱼。
等到长大了以后,我们不再钓野塘了,开始到江边或者大亮子钓鱼,无论是甩底钩、钓漂竿,还是下拉拉钩、豆饼钩、泥鳅钩,每次出去都能有很大的收获,大鱼小鱼都钓到过。那时江里的鱼特别多,钓鱼的设备也很简单,只需几盘钓线,再有一把抄网足够了。而且只要去江边,很少有空手而归的时候。钓一天鱼,几乎够家里吃上一个星期。像我这样从小在黑龙江长大的人,能不会钓鱼吗?
我们乘车来到了城北郊的一个鱼塘,老王打开汽车的后备箱,嗬,里面的装备还真是齐全。不但有好几把长竿短钓鱼竿,还有小马杂、折叠遮阳伞、鱼库、抄网之类乱七八糟东西。尽管我从小就会钓鱼,可却从没用过这种现代化的装备,不禁看得有点眼晕,一时不知道该怎样把鱼线拴在钓竿上?老王看着我手忙脚乱不得要领得样子,嘿嘿地笑着放下手中的活计,先帮我拾掇好了一根钓竿,看着我奔水边去了,他还在那里拌饵料、试浮漂呢。
来到鱼塘边,我也不管池水的深浅,“嗖”地一声将钓钩甩进水里。记得那时我在大亮子钓鲫鱼,也从不用去试河水的深浅,鱼漂儿多是横躺在水面上,只需等上一会儿,便可以看见浮漂轻轻地点动,等到动作比较大,或者鱼将浮漂拖进水里,甚至带走,便可以朝上提竿了,保证会钓上来银白色的大鲫鱼。可是这次我把渔钩甩到水里等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动静。只好将竿提起来,看看钩上面的鱼饵已经没有了。重新捏一小团鱼饵,再次抡竿甩到水里。等了半晌,还是没有钓到鱼,只好一挪地方,再挪地方。
再看人家老王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一次地方也没换,却已经钓上来三四条6、7两重的鲫鱼了。可我这儿有时候明明眼瞅着有鱼在下面泛着鱼星,就是不咬钩;有时候看着浮漂在动,紧忙提竿,钩上却是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钓到,使人好不气恼,真恨不能放下钓杆,抓起抄网下到池子里捞鱼。
那次钓鱼回来后,我到江南大桥附近的渔具店买了两把炭素鱼竿,还有鱼杆包和鱼线、鱼钩之类的东西。又到书店买了两本怎样钓鱼的书。买鱼竿时,顺便向店主请教了如何绑钩绑线。我当时心里暗暗地想,尽管现在钓鱼和我当年在黑龙江边钓鱼不一样了,但无论什么事情总是有规律可循的,只要找到了规律,何愁钓不到鱼呢?一切都装备齐全了,剩下的便是盼星星盼月亮地等着周末休息了。连着和老王去掉了几次鱼,终于上“道”了,摸透了池钓的方法,也有了一点吹嘘的资本。
一次周末下班以后,和几个同事到一家饭店喝酒。酒至半酣时,不知道谁提起了钓鱼的事,嗬,桌上竟有好几个人都说自己特别喜欢钓鱼,七嘴八舌地谈论起来了钓鱼经。酒喝得有点高了,互不服气,脸红脖子粗地争论起到底谁是真正的“钓家”。看一桌子人争论得不可开交,我只好打个圆场说:“咱们也用不着争了,明天是周六,早上8点集体出发,找个地方好好比试比试!”
我的倡议顿时获得了一致响应。那一次我们一共去了7个人,5男2女连鲫鱼带鲤鱼共钓了100多斤,还不算已经钓上来又偷偷放掉的几条小鲤鱼。看来真的各个都是身手不凡,不愧为池钓的行家。鱼是钓到了,可钱也遭罪了,鱼池的鲤鱼每斤10元,半斤重以上的鲫鱼每斤12元,共花了一千二三,还不算中午吃掉的一顿饭钱。但是,一个个玩得都特别高兴,花点钱也算值了。不像另外一伙人,那些人来钓鱼,倒是想花钱,可鱼就是不咬他们的钩,想花钱都花不出去。
那些人一看就是有钱的人,六七个人分乘三辆小轿车来的。几个人下车后,嘻嘻哈哈地一阵忙乱之后,男人们开始吹嘘自己的鱼杆和保温箱是花多少钱,多少钱买的,还有饵料多么地香,说放到水里整个塘子的鱼都可以闻得到的;女人们大呼小叫地一会儿这个咬钩了,一会儿那个又跑了,真令人大扫雅兴。我只好提着鱼竿躲开了,可老王却一直坐在那里钓鱼,全神贯注地盯着鱼漂,目不斜视。当时看到老王钓鱼的那种境界,才知道自己实在还是不懂钓鱼呀!
真的钓家,心在“钓”上,而不在“鱼”上,尤其是不为世俗所动,那才是进入了一种忘我的境界,才是真正的功夫——坐在鱼塘边,眼中心中只有浮漂,绝无旁骛,不急不躁,饥饱不知,浑然忘我;收揽拾掇渔具,有章有致,专注细致;抛杆下钩,手法身法洒脱,准确无误;有鱼无鱼,不怨不艾。哈哈,谁能调到了这种境界,那才是真正的进入了钓鱼境界。
工作之余,到山野水边去放松心情,图的是一种散淡的闲情雅致,从中陶冶情操,或许才是真正的“钓”,如果真的抛弃了这个“钓”字,只去求“鱼”,又何以为多呢?最后也只能以成败去论英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