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饮酒的人，要么斜倚东篱/要么背靠南山/饮一杯斟满一江春水/望日月滚滚随大江东去……”
　　 不饮酒的人，如果有这份旷达和从容，绝对快意“江湖”，写意人生，每一天，自信而豪迈，豁达而潇洒。那么，饮酒的人，比之不饮酒的，一定活得比“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还要酣畅淋漓。
　　 两个字：痛快！
　　 这是江山诗人“小人鱼在天堂”（以下简称小鱼）的精品诗歌《对酒当歌》第一节中开头的几句经典。
　　 很久，很久了，每当我颓废和无奈的时候，在心底默诵起这诗歌来，就感觉由丹田生出一种豪气。这诗歌呀，给人的感觉和启迪，原来如此妙不可言，于我而言，不仅仅是启发了心智，而是生活的原动力，是精神的催化剂，是人生不可或缺的山珍海味。
　　 是杜康的陈酿，是刘伶醉了三年的那坛老酒，是文人墨客的挥之不去的情愫。任凭岁月老去，依旧弥久留香。
　　 我感叹声声。许多人因为写诗而成了诗人，许多诗人因为经典的几首诗歌而备受人推崇和喜爱。何况这小鱼诗人，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仿佛游离江湖，隐居南山，仿佛犹抱琵琶，其俊美可望而不可及。
　　 这诗人是诗坛星秀，是朋友们心目中的易安。这诗人，一直在锦绣江山之上，挥斥方遒，对酒当歌。
　　 不知道陶公渊明老先生饮不饮酒，但我想，一定是饮的。不然，怎么有“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绝句，营造出世外桃源的意境，营造出心底最深处的恬淡和惬意。
　　 古诗词的韵律，侃侃优美。但这小鱼写的，可是现代诗歌，超脱了韵律的束缚，天马行空，任意驰骋。于是，一种意念中真实而虚幻的景象，出现在我的面前——
　　 一个落魄的文人或者是看淡仕途的朝廷命官，长袖飘飘，长髯飞飞，手执一壶老酒，一声长啸，一生笑傲，歌声划破长空。歌曰“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其形放荡不羁，其目雍容睿智，其神由表及里。看破了红尘的牵牵绊绊，历经了世道的风雨飘摇，羽扇纶巾，摇摇晃晃中走进纯自然的田园山水间。
　　 在看似疯傻的神情间，一会儿“斜倚东篱”，看南山锦绣风光，远处的雾霭朦胧，群山连绵，如梦如幻，闻“东篱”后面的鸡鸣狗吠，人间烟火，村姑淳朴，村汉憨厚，村庄恬淡，叹身后流过的故事，繁华垂败。一会儿“背靠南山”，闻身边的花香鸟鸣，观高山流水，看远处的山村若隐若现，炊烟袅袅。
　　 一半是仙境，一半是人间。
　　 半醉半醒之间，一幅绝妙丹青映入眼帘。山势崔嵬，一江中流，一叶孤舟，白帆飘飘，顺流而下，但闻两岸青山猿啼，但见身边神女婆娑，但听纤夫号子辽旷。
　　 一江春水，尽在杯中，真的是壶里乾坤转，水中日月虚。只有大江东去，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淘尽繁华落寞。只留下，孤寂铜雀台，万世鹦鹉洲。
　　 “再饮一行斟满白鹭低飞，琴心剑胆化作一阙思乡曲”
　　 意境悠悠，醉态朦胧，不觉间，已是春意阑珊，看“两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黄鹂婉转莺啼，翠柳随风摇曳，白鹭整齐划一，青天碧蓝如洗。
　　 这一切，还是壶中的倒影。
　　 琴声悠扬，琴韵依依。琴心是超凡脱俗的天籁，是山水间阵阵的回音，剑胆是一种豪迈，是一份英气。琴心剑胆，莫不是侠骨柔情吗？
　　 只有厚重的乡音，还在身边缠绕，只有浓郁的乡情，伴着“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的吟哦，醉在童年的梦里，拉扯成一根长长的风筝线，弹奏出一种撼动人心的颤音，撕碎了饮酒人的梦。
　　 再饮一杯……
　　
　　 二
　　
　　 如果说，生活是一张琴，那么，谱出这撼动人心的颤音亦或是天籁的，就是用一个个字符排列成的诗歌；如果说，人生是一出戏，那么，编导并演绎这“家”、“春”、“秋”的人物，一定是个出类拔萃的大师。
　　 写诗的人，是诗人，不一定是大师，不写诗的人，肯定不是诗人，更不可能是大师。能够写出撼动人心诗歌的人，一定是大师。至少，小鱼在我心目中，就是大师。
　　 “风起的日子，笑看落花。雪舞的时节，举杯向月。”不觉间，这两句歌词蹦出我的脑海。风起，花落，雪舞，举杯，如潮落潮涨，只有人生不变，只有陈酿如昨。
　　 一次次读罢，我心生叹喟。
　　 人生，在一个个坎坷曲折中演绎。物质，是没有止境的，只有精神，在文字中收获、释放、愉悦。古往今来，多少文学先贤，杰出大家，为我们奉献了一部部脍炙人口的文学精品。
　　 这精品，如日中天，荡涤着人的心扉。
　　 “不必担心三月的柳絮不飞，紫燕不来/满头华发飞呵/面对高山流水吟啸青天，老夫聊发一次少年狂/——不牵鹰犬/只牵系一双红酥手一杯黄藤酒”……
　　 柳絮如棉，柔白细嫩，伴着瓣瓣落红，漫天飞舞。仿佛一瞬间，就见冰雪融化，大地回春，恋家的小燕子，叽叽喳喳的回来了，带着它们的春梦回来，“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年年如此，年年带给人不同的欣喜。
　　 一部文学作品的优劣，在于是否能够唤起人情感的共鸣，激发人的精气神，勾起人现实以外的联想，对美好事物的思念和回忆。
　　 人生，在臆想中走过春秋。
　　 当年的青丝，而今如柳絮一般花白，面对秀美的田园山川，面对滚滚东流的岁月，面对高山流水的真情，仰天长啸，豪情与叹喟，激情与颓废，年少与老迈，真的是酒入愁肠，情感苍天。
　　 “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岗。为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苏轼这词，我是必须要全文摘下的，因为与小鱼的诗歌，绝对有异曲同工之妙，更何况，“不牵鹰犬/只牵系一双红酥手一杯黄藤酒”，更何况，令人想起了曹操“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豪迈以及“廉颇老矣尚能饭否”的豪情，更何况，深深揉进了李清照《声声慢》的柔情，我想，这应该就是琴心剑胆。
　　 一曲歌罢，一杯已尽。
　　
　　 三
　　
　　 当我心情烦躁或者寂寥低迷的时候，吟诵着《对酒当歌》中的每一行绝句，顿时豁然开朗，仿佛迷雾之中，吹过一缕清风，眼前的山岚水秀，充斥着人的心底，从每一个细胞里，激起一份无与伦比的豪情。
　　 这，许就是文学作品的魅力。
　　 我知道小人鱼是位耕耘于三尺讲台的人民教师，多少年如一日，声情并茂中为她的学子们灌输着学无止境的知识；我不知道这位人民教师会不会饮酒，但其诗歌所洋溢的诗意和豪情，一定是才情的最高境界。
　　 “醉里挑灯。龙泉宝剑都锈了/……匣里的风声忽忽作响/他忍着疼痛拼命捺啊捺，胸中十万旌旗呼啦啦铺天盖地/还在猎猎飞扬”……
　　 金戈铁马，驰骋疆场的雄风，在“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的叹息中偃旗息鼓。烽烟散尽，烽火台依旧，只有英雄，垂垂老矣，只有红粉佳人，还在对镜梳妆。当年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龙泉宝剑，而今已锈迹斑斑。
　　 青山易老人未老，“风景这边独好”。
　　 历史是一本书，书中的记录，虽然遥远，但心底的遐想，如在眼前——那些大秦兵俑的雄姿，那些驰骋草原和大漠的豪情，那些登泰山之巅的旷达，那些临渤海之滨的豪迈……除了秦皇汉武，还有唐宗宋祖，当然，不能忘记弯弓射大雕的大汗，不能忘记文韬武略的阿瞒。
　　 追思至此，心中的激情，如熊熊燃烧的烈火，焚烧着人的细胞，充斥着人的心底，只有铺天盖地的旌旗，在地动山摇的呐喊声中，在咚咚作响的战鼓声里，猎猎飞扬。
　　 只有“生当为人杰，死亦作鬼雄”的豪气和“旌旗十万斩阎罗”的大无畏气质，一直延伸，渗入人的细胞和骨髓，使人莫名的亢奋。
　　 醉里挑灯，醉眼朦胧。
　　
　　 四
　　
　　 多年的官场生涯，多年的漂泊流离，早已厌倦了这红尘，看淡了世道沧桑。但心底对美好事物的渴望，一直纠缠在心头。
　　 问世间，谁人喜欢战火纷飞，谁人喜欢尔虞我诈？
　　 谁都希望，有一个地平线消逝的地方叫香格里拉，不知道是不是在云南的迪庆高原上，在白雪皑皑的喜马拉雅脚下。谁都希望，有一个能够安放心灵的场所，不知道是不是在陶公所说的世外桃源里，还是在人们趋之若鹜的九寨沟。
　　 其实，是在诗歌里，在杏花村的酣醉中。
　　 “对酒当歌。唱歌的人不着战袍/不爱硝烟/他居清流之畔，与满坡的青草红花们相依为命/有时高歌：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不知道小鱼诗人写的，是陶渊明，还是曹孟德，但可以肯定的是，一个是个“斗酒诗百篇”的文豪，一定是个饮酒的人。
　　 当然，还可能是当年横戈立马的彭大将军，还有可能是苏轼、李白等豪放不羁的大诗人，还有可能是秦砖汉瓦，唐诗宋词元曲。
　　 读到这几句的时候，你要怎么想都行。
　　 “不着战袍/不爱硝烟”，这不就是人们追求的一种境界吗，不是当今提倡的和谐社会吗，不就是儒家千年文化所倡导的吗，不就是佛家的境界吗？
　　 能够达到与“青草红花们相依为命”者，确实已经修炼到了一定的境界，确实是超凡脱俗的惬意。当然，游离山水间，还有一壶老酒相伴，还有随心所欲的诗歌相伴，若是如此，夫复何求。
　　 一代伟人毛泽东在唱歌，歌曰：“魏武挥鞭，东临碣石有遗篇。”
　　 有谁知，魏武醉了，还在《观沧海》呢。
　　
　　 五
　　
　　 魏武已经远去了，只留下诗人，还在酣醉中，品读着脍炙人口的诗篇。
　　 “左一杯，饮下满袖的风急雨狂/右一杯，饮下四处的流光溢彩，锣鼓们铿铿铿铿地响/再饮一杯朝发白帝，第四杯暮到江陵/第五杯，太阳就能撵上了月亮”……
　　 饮酒的人，三杯两盏才算淡酒，在这个寒冷的冬季，是难以御寒的，也许，三杯以上才温暖和炽热。我一直在想，诗人在诗歌里为什么偏偏就写了五杯呢？
　　 莫不是寓含“金木水火土”天地五行，听说这是五岳的化身，是女娲炼石补天剩下的五块巨石，落入人间后，耸立成东西南北中的东岳泰山、西岳华山、南岳衡山、北岳恒山、中岳嵩山。
　　 那就“五岳归来不看山”。再看也如此，都在朝花夕拾杯中酒里。
　　 其实，应该是五杯才饮得酣畅。
　　 左一杯，又一杯，喝来喝去，何止五杯，也许是武松的十八大碗也未可知。可以肯定的是，风急雨狂中，如西北的锣鼓一样，如自己的心跳一样，在狂放中铿铿作响。
　　 说第三四杯，我想起了李白的“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在现代科技高速发展的今天，千里江陵是能够一日还的，但在大唐，山高路遥，舟车不便，只有醉意朦胧的诗人能够在诗歌里做到，真的是“飞流直下三千尺”，就不是三千尺。
　　 日月轮转，太阳，月亮，永远不可能携手结伴，但诗人独出心裁，说“第五杯，太阳就能撵上了月亮”，这心随意走的夸张，只有小鱼能够想出来，但读来却又那么贴近人的心，贴近人的臆想。
　　 五杯就五杯吧。
　　
　　 六
　　
　　 歌声杳杳，浓酒飘香，心怀激荡。
　　 电影《红高粱》里有一首震撼人心的歌曲，叫《酒神曲》，相伴着那些赤裸着上身的壮汉，坚毅的目光，裸露的肌肉，熊熊燃烧的烈火，溢满大碗的老酒。
　　 “喝了咱的酒，上下通气不咳嗽；喝了咱的酒，滋阴壮阳嘴不臭；喝了咱的酒，一人敢走青刹口；喝了咱的酒，见了皇帝不磕头。”
　　 那情那景，那歌那人，反反复复中，纠缠在我心头，令人欲罢不能，依稀间，我就是其中之一，在豪情壮志中，用坚强和果敢，用大刀和长矛，砍下鬼子头。
　　 斩不尽倭寇首，流不尽壮士血。
　　 岳武穆金盔银甲，高歌着《满江红》从时光隧道里依依走来，歌曰：“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阙。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满江红的这词，和小鱼这组诗歌，绝对震撼我们的心灵。依稀间，就将那情景重叠起来，兑上一杯老酒，真的是痛快之极。
　　 “对酒当歌呵，对酒当歌/就三两清风明月下酒，斟二两白云蓝天/面对鲜衣怒马大声献一曲豪放的祝酒辞，对鹑衣百结者/摇头晃脑唱一首自编的莲花落”
　　 歌声还在回旋。
　　 清风明月，那是一种境界，飘飘然的境界，那就召来下酒吧，让大自然荡涤我的身心，让田园乡村洗刷我的灵魂。蓝天白云，那是一种写意，忽而如大鹏展翅，忽而如春燕啼鸣，那就放在酒杯里吧，让它像泡了很多年的老酒，滋润我的细胞，渗入我的骨髓。
　　 依稀间，普天下的劳苦大众都来了，当年千千万万唱着莲花落的丐帮，如今已经当家作主，成了主人。当年的丐帮首领，如今骑着高头大马，像中了状元一样，鼓声咚咚中，肃静回避的招牌下，熙熙攘攘的红尘里，喜形于色，在鲜衣怒马中招摇过市。
　　 “美酒呀飘香歌声飞，朋友请你干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