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朦朦亮，路华骑着三轮车带着六十多岁的老父亲离开村子。
　　 昨天和老婆干了一个晚上的仗，结果还是不得不把老爹送到敬老院去。要说敬老院收的都是孤寡老人，他老爹有儿有女的不符合条件。还是路华妹子有本事，不知怎地就说通了关系，还告诉路华送去后千万别说是爹，说成爷，这样社会舆论会小一点。可这事能瞒吗？路华不相信，也不想去做这么没良心的事。他老婆跟他闹得五五六六，没辙，就同意了。
　　 到了镇上时，天大亮。路华绕路到敬老院，怕路上遇到熟人不好解释。
　　 终于把老爹弄到敬老院。一切手续办妥后，把有些痴呆的老爹扶着坐在了敬老院老人的床上。邻旁的一位老人，站门口和他说话：“你爹？”
　　 路华红着脸不知道咋回答。老爹木呆地抬头看了看老伙计一眼，眼神里充满悲凉地吐了三个字：“龟孙子！”
　　 路华的脸像被人扇了两巴掌，急急忙忙离开敬老院。
　　 回来走到半路上，路华停下来，蹲到路边抽根烟。心里盘算着，村里跟爹有些交情的老家伙们问起话咋回答。都说：一个爹能养十个儿，十个儿养不了一个爹。真是这样吗？
　　 路华愁眉苦脸的抽完烟，把烟蒂扔到路边的沟里。沟里的一堆树叶在动，从树叶里钻出来一个衣衫褴褛、脏乱不堪的老人。老人旁若无人的从沟里爬上来，坐在路边，一边唱曲，一边脱掉身上的烂袄抓跳蚤。
　　 路华没见过这么乐观的老人，站起来走近他，抽根烟给他。他白了路华一眼，没接。路华蹲下来跟他拉家常。
　　 “老大爷，你是哪里人？”
　　 老人指了指身后的地方，估计不远。
　　 “您没家人？”
　　 “啥？”老人没听懂的反问。
　　 “您就睡在这？咋不去敬老院呀？”
　　 老人摆摆手，看起来一言难尽。
　　 “老人家，你是不是迷路了，你告诉我地址，我送你回去。”
　　 老人瞟着路华，目光转到三轮车上。
　　 “车上刚才坐的是你爹吧？”
　　 路华垂下头。老人叹口气：“你们哪！对陌生人都能这么热心，咋就不能对生养自己的爹多点热心呢？”
　　 路华惭愧。老人不再说话。路华无趣的站起身，转身时，听见老人在路边的泥土地上画着啥。侧眼望去，老人用枯树枝在那黄土上画了一个大大的王八。